海匪掌舵,偌大的商船航行一天,终于赶在日落前回了大本营。
两条长蛇似的火把一字排开,站在木板搭成的简陋码头上。
小头领率先跳下船,和早早等在岸上的络腮胡击拳相庆。
“恭喜啊!这一趟看着收获不少!”
林枫回头看了一眼,一只手揽在络腮胡臂膀上。
“托你的福,最后还不是要和大家伙平分!”
说罢,吆喝着让船上的海匪卸货。
林窈等人被串成糖葫芦,用麻绳捆着丢进了山洞。
山洞地势低,涨潮的时候常常有海水倒灌进来。
整个山洞都弥漫着咸腥味和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最角落的地方缩着个人,面对着墙壁看不清脸,身上的衣裳也破破烂烂的,看着就像个乞丐。
这时候谁也顾不上和不熟的人搭话,都默默的找个角落坐下。
一落地,迟铁牛的晕船症状终于不要自愈,只是在林窈的暗示下,还是装作手脚无力仰躺着。
许伯年则默默的将林窈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将她与人群隔开了些。
林窈仔细观察四周的环境,试图找到自救的方法。
但是洞口有人守着,四人每两个小时换一次班,在没有完全的准备之前还是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山洞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经历了一夜的动荡,此刻心神微微松懈下来,许多人都控制不住的睡了过去。
林窈用指甲掐着掌心,还是控制不住的被困意感染。
打了个哈欠,靠着墙壁也静静合上了双眼。
到了半夜,林窈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窸窣声惊醒。
她睁开眼,被怼到眼前的大脸吓了一跳。
整个人猛地后仰,直到整个后背都贴到石壁上这才勉强镇定,双手还是忍不住的发抖。
那人却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上手要来摸林窈的脸。
林窈下意识的转头,原本摸向林窈的手落在了许伯年脸上。
许是被许伯年面无表情的样子吓到,他仓皇着收回了手,咿咿呀呀的跑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山匪看他疯疯癫癫的跑远,早就见怪不怪。
“麻脸,你说老大咋想着,留着这么个疯子,啥也干不了纯浪费粮食。”
“上次我听伙房的兄弟说,这疯子一顿要吃八个馒头。”
他伸出自己的拳头比划了一下,不可思议道:“这么大的拳头,他一顿能吃八个!”
熊三拍了下他胳膊:“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让换班的听见传到老大耳朵里又得吃排头!”
许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麻脸的脸色变了变,最后还是闭嘴了。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一伙人就被叫了起来。
手上的麻绳解了,取而代之的是脚上的镣铐。
“都起来干活了,太阳都晒屁股上了还睡!”
麻脸手中的鞭子甩的噼啪作响,谁的动作稍慢一步鞭子就啪的一声落在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一伙人被驱赶着翻过山崖,七扭八拐进入了一块密林之中。
参天大树的枝桠肆意伸展,层层叠叠将空气遮挡的密不透风,沉闷的气氛里,只有前后几人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入耳。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
在层层密林之中,居然隐藏着一大片农田。
每个人手中都被分配了工具和种子。
麻脸大手一挥,给众人划分了要耕种的区域:“天黑前活要是干不完,谁也别想吃饭!敢磨磨蹭蹭的,老子让他今晚连西北风也喝不上!”
说罢,又狠狠一甩鞭子。
鞭子落在树上,留下深深的鞭痕。
这下谁也不敢废话,都齐齐的动作起来。
看到众人都下了地,麻脸这才一脸满意的走到树荫下坐下,就着手边的凉茶时不时哼两句小曲。
看到有谁偷懒,二话不说就是两句臭骂。
林窈这具身体从小到大都没干过什么粗活,如今突然下地顶着毒辣的太阳干活完全受不住。
没一会儿就汗如雨下,汗液打湿了鬓角的几缕头发,唇色苍白,全身都透着股狼狈劲。
许伯年微微侧身挡住麻脸的视线,小声道:“大…林姑娘,你歇一会,我来帮你干!”
他块头大,力气又足,挖地又快又好,没一会就挖出去好几尺。
林窈借着他的东风,倒是松快了些,但是一上午都在烈日下熬着,整个人的精神气肉眼可见的萎靡。
麻脸就着树荫眯了一觉,到了中午才悠悠转醒。
看见众人挖地的进程,满意的点了点头。
从旁边的小木屋里拉出一个筐子:“筐里有馒头,一人一个,都不许抢!”
“要喝水的去那边,天然的山泉水!”
马鞭指向不远处的方向。
这些人顶着烈日干了一上午的活,这时候个个都又累又渴,一听有水,当下也顾不得拿馒头了,都像疯了一样冲向水流。
这时候也顾不上水干不干净了,跪在地上用手掬起水就往嘴里送。
甚至有人直接将嘴凑近水面大口大口的喝水。
“咕噜咕噜”的喝水声不绝于耳,直到感受到微微的饱腹感,这才全身脱力般躺倒在地上。
林窈跪坐在地,背后倚着大树,闭着眼睛平复发自灵魂的疲惫感。
别人都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她是朝为天子臣,暮为海寇劳,林窈有些苦中作乐的想。
许伯年这时候从木屋那边过来,手里拿着两个黑面馒头,将其中一个递给林窈。
林窈也不矫情,接过来就狠狠啃了一口。
如今都流落到这个境地了,要是还不吃东西,想跑都跑不掉。
“麻哥,麻哥!”半大的少年跑的飞快,离的大老远就开始喊麻脸。
麻脸看见是他,刷的一下站起来。
泥鳅是个孤儿,当家的不让他跟着出去劫道,平时就是帮大家干干杂活混口饭吃。
麻脸前两天刚托他照顾自己老爹,每天给他五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