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兖、豫二州如今富庶异常,曹操掌控高产粮种,民间与官府粮仓皆堆满粮食。
这般情形,对于只知劫掠、不事生产的西凉贼众而言,无疑是天大的 ** 。
李傕、郭汜若能忍住不出手,才是怪事。
袁绍听罢,抚须笑道:“妙!此计甚好,正是借刀 ** !”
“若郭、李二贼率西凉匪众出关劫掠,曹操三州必乱!”
袁绍当即遣人前往袁术处,商议联手削弱曹操之事。
同时暗中派人至关中散布谣言,称曹操收降吕布,意图夺取关中,以此激起西凉众将恐慌。
另派一路人马密令许攸,务必摸清曹操下一步动向,劝其放弃夺取青州的妄想。
此外,还命许攸设法将鄄城的高产粮种带回冀州。
…………
鄄城!
许攸苦候多日,终于盼来了曹操凯旋归来的消息。
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当年那个曹阿瞒,如今已是雄踞一方的豪强,连袁本初都望尘莫及了!
待我这故交也不似从前那般热络了!
那个天杀的陈宫,竟将我拒之门外,害我自掏腰包住在客栈,实在可恨!
正当许攸愤懑不已时,门外传来通报。
子远先生,镇东将军有请,请您随我入府!
曹阿瞒,你总算愿意见我了!
这次定要让你见识我许攸的真本事..
第一百七十九回 许攸醉态百出,琉璃杯现丑相
此番曹操特意在书房单独接见许攸。
四下不见其他谋士身影。
许攸一路行来,四周静得出奇。
直至书房院外,才见院中摆着一套新奇物件。
四方案几,配着两把高脚胡凳。
案上置着酒具,曹操正独坐小酌。
子远来了,请坐。曹操头也不抬便知许攸已至。
许攸大感意外,没承想曹操竟以这般厚礼相待。
与上次相比,真有云泥之别。
积攒多日的怨气顿时消散过半。
孟德好雅致!许攸大方上前,却未立即入座。
曹操抬眼笑道:此乃鄄城新制的家具,名为桌椅。用膳读书都极是便利,久坐不麻,还能活络经脉,日后必成风尚,传遍九州。
许攸眯眼道:孟德倒是信心十足。
好物自然要取代旧器,时移世易,但凡利国利民之物,终会得到世人认可。曹操意气风发道:
莫非子远认为,那些腐朽旧物就该永远占据高位?
孟德还是这般伶牙俐齿,难怪能连夺三州,成就霸业。许攸道:
不过在下不敢苟同。旧物若堪大用,何必更新?正如修葺房屋,向来只换瓦片,岂有更换梁柱之理?
说罢自信落座,感受着胡凳带来的安稳。
继续道:若连梁柱都换了,这宅院还能算原来的宅院么?
难道孟德想要自毁根基不成!
曹操但笑不语,将晶莹剔透的琉璃杯推向许攸。
许攸这才注意到杯中物事,顿时瞠目结舌..
曹操府邸,灯火通明。
“这...孟德兄竟用如此珍器?”
许攸盯着晶莹剔透的酒杯,喉结滚动。
往日只道曹营拮据,今日方知豪奢。
这般的器皿,便是袁绍帐中也不曾得见。
子远何故 ** ?曹操执杯轻笑,来,今夜但求一醉。
许攸慌忙捧杯,指尖发颤。
这琉璃盏怕是价值连城,稍有不慎便是倾家荡产。
孟德厚爱,攸愧不敢当。
酒液入口,竟比往日醇厚三分。
莫非珍器能使酒味升华?许攸暗自思忖。
且慢。曹操忽然掀开漆盒,寒气扑面。
冰晶落入酒盏,叮咚作响。
杯壁渐渐凝起霜花,酒香愈发清冽。
许攸仰颈饮尽,凉意直冲颅顶。
好...好酒!
他面泛潮红,舌根发麻。
曹操抚掌而笑:区区薄酒,何足挂齿?府中尚存虎骨酒、参茸酿...
且慢!许攸扶案起身,身形微晃。
攸此来...实有要事相商。
(
杯盏交错间,曹操举箸朗笑:天底下还有比饮酒更紧要的事?
子远兄,满饮此杯!今夜定要尽兴而归!他说着衣袖翻飞,琼浆玉液悄然洒落。十成酒水倒有九成喂了衣袍。
许攸推辞不得,勉强饮尽,顿觉天旋地转。使不得...这酒后劲忒大...他踉跄欲起,却被曹操牢牢按住。
适才子远不是说有要事相商?但说无妨。
许攸醉眼朦胧道:本初命我探听孟德用兵方略...是取扬州,夺青州,还是西进?
自然是西进!曹操拍案而起,如今天子蒙尘,关中沃野遭西凉贼寇荼毒。为人臣者,岂能坐视君父 ** ?
本初若愿与我联兵西进,仍推他为盟主!
许攸喜形于色,手舞足蹈道:孟德果然赤诚!只要你不染指青州,本初屯驻东郡的大军必不会南下。
原来袁绍早就在边境布下重兵...曹操暗自冷笑。袁本初啊袁本初,你既要对付公孙瓒,还想钳制于我?
面上却殷勤问道:本初可还有别的交代?
他...嗝...要借鄄城的高产粮种...许攸晃着琉璃杯,说若带不回粮种...就让我...嗝...别回邺城了...
曹操眼中精光乍现:那不正好?留在鄄城与我 ** 大业!
荒唐!许攸醉意顿消,嗤笑道:本初累世公卿,兵强马壮,早晚一统天下!
你曹孟德不过是仗着新奇粮种,暂得温饱。等冀州也种上高产作物...呵呵...
最要紧的是——他晃着食指,你宦官之后,若真得了天下,叫世家大族颜面何存?
这话像刀子般扎在曹操心口,他握紧酒樽,指节发白。
这是一个讲究门第的时代。
出身成了他最大的绊脚石。
在争夺天下的路上,那些名门望族对他百般轻视,甚至公然嘲讽。
才华,在门第面前不值一提。
正因如此,曹操才铁了心要“唯才是举”。
若不打破这层枷锁,曹家如何能让天下人真心归附?
曹操在给天下人机会,也是在给曹家铺路。
没有机会,那就自己创造机会!
“子远当真认为出身决定一切?”曹操声音冰冷。
“我曹孟德就这么不配你效忠?若靠家世就能一统天下,皇权为何崩塌?天子又为何沦为逆贼掌中傀儡?”
许攸酒意上头,醉后吐真言。
他踉踉跄跄起身,高声说道:“当然重要!若非家世,袁本初如何占冀州?袁公路如何得南阳?刘表凭什么坐拥荆州?刘虞又怎能掌控幽州?董卓若不是出身低贱,怎会招致天下讨伐,最终死于吕布之手?”
“你曹孟德虽有能耐,但……不值得我追随!若有一日我替你出谋划策,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无路可走罢了!”
说完,他抓起琉璃杯,对着空杯仰头一饮而尽。
喝了几口,发觉没酒,顿时恼怒大喊:“阿瞒!倒酒!”
曹操按住他的肩膀:“子远,你醉了,去我书房歇着。”
不等许攸挣扎,他便拽着人往书房拖去。
黄昏时分。
许攸昏昏沉沉醒来,头疼欲裂。
“酒误大事!酒误大事啊!”
他懊悔地嘀咕:“我醉后没提袁本初的事吧?”
“应该没有……我嘴严得很,曹操休想套出半句话!”
目光落在手中的琉璃杯上,贪婪之色再现。
“哼,想用这东西收买我?”
“可我许攸,岂是这点小利就能打动的?”
“曹阿瞒,你太小看我了!”
他紧握杯子,环视书房。
忽然,书案上的一张白纸吸引了他的注意。
走近细看,竟是关中地图,曹操对各郡作了详细标注。
旁边还有一本册子。
许攸瞄了眼紧闭的房门和半开的窗口,确认无人,悄悄翻开了册子。
陈宫曾向曹操献策,先夺关中,占据秦地,再取西凉,以居高临下之势图谋天下,随后进军南阳,夺取荆州,吞并扬州,最终与袁绍在河北决战。
许攸眯起眼睛,脸上浮现讥讽之色:陈公台不过尔尔。
他又瞥见曹操的批注与赞同之词,不由冷笑:曹阿瞒啊曹阿瞒,竟如此短视。
待你拿下关中,袁本初早已平定青州,届时挥师南下,你的鄄城、新许县,乃至三州之地,尽归邺城所有!
放着青州不取,反倒被本初吓破了胆,活该你永远活在他的阴影之下!这便是家世悬殊的压制,寒门出身,终究难成气候!
许攸迅速将陈宫的策论塞入怀中,又在书房搜寻一番,找到几份有用情报,随后佯装醉意未消,踉跄推门而出,口中高呼孟德再饮一杯,身影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
主公,这蒋干盗书的戏码,倒让许攸演活了!
许攸不知,书房里那份绘着关中的地图与批注文书,皆是曹操刻意布局。待他离去,曹操与陈宫、郭嘉从暗处现身。
曹操抚须道:许子远确有才干,可惜口无遮拦,竟生异心。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他。
陈宫沉吟:只怕袁绍未必轻信?
曹操笑道:本初必信无疑,只是他帐下谋士如云,难免有人识破。
如田元皓之辈,定能一眼看穿虚实。
郭嘉接话:田丰性情刚直,即便识破,袁绍也绝不会采纳其言,反而会反其道而行。
我在袁营数月,深知其谋士虽众,却优柔寡断。麾下派系林立,难以同心协力。主公无须多虑。
曹操微微颔首。
陈宫转而问道:奉孝,袁绍兵马动向如何?其子袁谭现攻至何处?
郭嘉答:青州探马来报,袁谭在济南国击败田楷,田楷退守东平陵,济水以北尽归袁谭所有。
袁谭已占据大半济北与乐安,正欲攻打东平陵。不过田楷虽败,东平陵却非易取——袁绍将精锐尽调往幽州对付公孙瓒,根本未将田楷放在眼里,故袁谭麾下并无良将谋士相助。
陈宫判断:如此说来,袁谭一两月内难以攻取青州,至多推进至临淄国?
......
“眼下夏收已毕,徐州的兵卒整训完毕,可自琅邪进军,直取北海。”
“不妨令管亥率青州一部潜入山林,以黄巾旗号阻滞袁谭南侵。即便田楷败退,邺城也休想染指青州,更无法威胁兖徐。”
曹操转向郭嘉:“孔融近来有何动作?”
郭嘉轻笑:“孔文举正为袁绍与公孙瓒交锋而忧心,无论谁胜谁负,北海都难逃战火。他的处境,比当年的陶恭祖更艰难。”
“他已遣使团前往鄄城,名为答谢主公出兵相助,实则是想商议青州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