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恕我冒昧。”
就在岳舟准备开始他的创作时,哈洛维博士,这位永远充满旺盛求知欲的考古学家,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他那几乎要溢出胸膛的好奇心。
他看着那个无形地将“执事”异形死死禁锢住的能量囚笼,语气中带着一丝学者的严谨与探究。
“您刚才所使用的那种隔空移动并禁锢物体的手段,它是一种我们尚未理解的,基于某种特定高频声波或量子纠缠的力场发生器技术吗?
还是说,这个基地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可以操控局部空间曲率的设备?”
这个问题立刻引起了在场所有“客人”的兴趣。
肖博士的眼中闪烁着对未知物理法则的好奇。拉·穆赫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瞳则紧紧地锁定在岳舟的身上,但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像一尊不会被任何外物所动的雕像。
而大卫的电子眼中数据流更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刷新,他试图从周围的环境中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或空间异常,但结果是一片空白。
“都不是。”
岳舟看着他们那副充满了求知欲的表情,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然后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给出了一个让他们所有人再次陷入逻辑混乱的答案。
“我只是想了一下。”
“想了一下?”哈洛维愣住了,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岳舟微笑着,伸出自己的右手,对着哈洛维身边的一个金属工具箱轻轻地勾了勾手指,“就像这样。”
下一秒,在哈洛维难以置信的注视下,那个重达数十公斤的金属工具箱无声无息地从地面上漂浮起来,然后稳稳地落在了他的面前。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光效,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任何可被他们的随身设备所侦测到的能量波动。安静得就像在表演一场无声的哑剧。
“这……这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哈洛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那套建立在经典物理学之上的世界观在这一刻遭受了最沉重的撞击,“您一定是在用某种我们无法探测到的方式,对它施加了力!”
“不,它没有违背。”岳舟摇了摇头,纠正了他话语中的根本性错误,“它只是遵循了一套你们尚未理解的力量而已。”
“我称这种力量为念力。”
“念力?”哈洛维重复着这个词,脸上露出了一个荒诞的表情,半开玩笑地说道,“先生,您难道是来自某个二十世纪的超级英雄漫画宇宙吗?思想的力量?这听起来更像是我们在虚拟实境游戏中才会接触到的概念。”
“概念?”岳舟似乎对这个形容很感兴趣,“不,它是一种源于智慧生命体大脑深处,可以被后天开发和强化的,直接作用于物质世界的力量。
当你的思维可以延伸出你的身体,成为你的另一双手时,移动物体就不再需要借助任何外部的工具了。”
这番解释,对于哈洛维和肖博士这两位顶尖的地球科学家来说,与其说是科学,不如说是一篇精彩的科幻小说设定。
大脑的潜力他们当然研究过,通过神经信号控制外部的机械义肢,这在二十二世纪的地球已经是成熟的技术。
但直接用思想去移动物体?这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科学范畴,进入了奇幻的领域。
“这……这太离谱了。”哈洛维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宁愿相信这是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超高科技,也不愿意相信这种“唯心”的解释。
在他看来,岳舟先生一定是在用一种他们听不懂的幽默,来委婉地拒绝解释这项技术的真正原理。
而另一边,拉·穆赫的反应则更加剧烈。他那张如同雕塑般冷漠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震撼。作为工程师文明的精英,他当然知道大脑的潜力。
他们种族那强大的精神力和意志力,正是他们能够驾驶飞船、操控生物科技的基础。但即便强如他们,也从未想过,也从未发现过,思想本身竟然可以脱离任何介质,直接对物质世界产生如此精准而强大的干涉!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们工程师文明在生命科学的道路上,从一开始就走上了一条何等可笑的弯路?
他们耗费了亿万年的时间去改造基因、去创造工具,却忽略了自身内部那最强大的,也是最根本的力量!
拉·穆赫看着岳舟,那眼神不再是之前那种对更强大存在的敬畏,而是多了一种学生在仰望一位无法企及的导师时,那种发自内心的瞻仰。
不过,想到对方那“来自另一个宇宙”的言论,他又释怀了。不同的世界,诞生出不同的法则,似乎……也并非无法理解。
而岳舟似乎完全没在意他们心中各自的惊涛骇浪,他只是觉得这个小小的插曲很有趣。
“好了,理论课上完了。”他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眼前那只狂暴的“执事”身上,“让我们来给这位不听话的小可爱喂点宵夜,帮它完成一次有趣的进化吧。”
他的话音刚落,实验室的一侧墙壁无声地滑开,一个被彻底封存在低温能量力场中的巨大生物组织,被机械臂缓缓地送了出来。那是一具工程师的尸体,正是之前那场基地灾难中无数牺牲品中的一个。
“这……”肖博士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适。
“放心,肖博士,”岳舟看穿了她的心思,安抚道,“我们只是在利用一份已经失去生命活性的生物质而已。作为一名纯粹的科学家,你不应该对实验材料抱有太多不必要的情感。”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的反应,只是用念力精准地控制着那具工程师的尸体,缓缓地靠近了那个禁锢着“执事”的能量囚笼。
当“执事”嗅到那股同源而又充满了生命能量的气息时,它瞬间变得更加狂暴。它疯狂地撞击着囚笼的壁障,发出一声声尖锐的嘶鸣,仿佛一个饿了千年的饕餮看到了最美味的盛宴。
岳舟没有立刻满足它,他转头看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优雅姿态,眼中却闪烁着狂热光芒的生化人大卫。
“大卫先生,”岳舟的语气像一个正在进行学术探讨的教授,“你刚才的那个关于将异形融入哥斯拉体系的构想很有趣。”
“但在这之前,我更想知道,对于眼前这件尚未完成的艺术品,你认为它在进化之后,是否还有进一步被优化的空间?在你追求完美的逻辑中,它的终极形态,应该是什么样子?”
这是一个极其开放性,也极具诱导性的问题。它等于是在邀请大卫,这个拥有着恐怖创造力的人工智能,参与到这场关于“完美生命形态”的创作中来。
大卫那双电子眼中数据流如同风暴般闪烁。他的处理器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对眼前这只“执事”的基因潜力,以及岳舟提出的“优化”概念,进行着多维度的逻辑推演。
片刻后,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岳舟,声音平静而优雅,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先生,我认为任何的艺术品,都存在着无限被优化的可能性。完美只是某个阶段的终点,却也是下一个阶段的起点。”
“眼前这件作品,虽然在生物结构和生存效率上已经展现出了极高的潜力。但它依旧有一个无法被忽视的缺陷。”
“哦?”岳舟的脸上露出了真正感兴趣的表情。
“它太纯粹了。”大卫的声音如同在吟诵一首黑暗的诗歌,“为了追求极致的杀戮和繁衍,它抛弃了太多东西。它就像一把最锋利的匕首,但一把匕首,永远无法成为一柄可以开山裂石的巨剑。”
“所以,先生,”他看着岳舟,眼中闪烁着一个疯狂科学家在找到灵感时的光芒,“我刚才的构想,并非是想让哥斯拉成为异形的载体,而是想让异形,成为哥斯拉的一部分。”
“让异形那高效的资源转化能力,成为哥斯拉生态改造功能的一个子模块。让匕首融入巨剑,成为那最锋利的剑刃。”
“精彩。”岳舟由衷地赞叹道,“看来你的自我,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
说完,他不再犹豫。
“那么,就让我们先把这件艺术品的雏形给塑造出来吧。”他看着眼前这只如同饿疯了的野兽般的“执事”,“不过,这个形态,未免太过无趣了些。”
岳舟的手指在身前的控制光幕上轻轻一点,一个全新的基因编辑序列被瞬间载入。
“既然是艺术创作,那偶尔跳过一些枯燥的步骤,也是可以被允许的。”
他的念力微微一动,那个禁锢着“执事”的能量囚笼无声地打开了一道仅容一只手臂伸入的缝隙。那具工程师的尸体被精准地送到了“执事”的面前。
下一秒,在肖博士压抑的惊呼声中,一场充满了原始暴力与黑暗美感的盛宴开始了。“执事”将它那尖锐的口器狠狠地刺入了工程师的胸膛,贪婪地吸食着其中的生物质。
但这一次,它的身体蜕变却走向了一个更加疯狂也更加不可思议的方向。岳舟注入的基因催化剂开始发挥作用。
那只“执事”的身体在吸收了海量生物质后,并没有像大卫之前在录像中看到的那样只是单纯地变大变黑。它的体型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膨胀到了一个恐怖的尺寸,高度甚至超过了五米。
其原本光滑的头颅后方,开始生长出一个巨大的、如同王冠般的骨质头冠,充满了某种邪异的威严。其背部的导管变得更加粗壮,而四肢则如同昆虫般节肢化。
最惊人的变化发生在它的腹部,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充满了粘液的产卵囊如同肿瘤般迅速膨胀起来。
它不再是一名单纯的战士。它正在向一个可以移动的“兵工厂”,一个可以繁衍出无穷无尽后代的……【母体】雏形,进行着跨越式的进化!
“这……”大卫看着眼前这个完全超出了自己预想的、充满了力量与繁殖美感的全新形态,他那双电子眼中第一次爆发出近乎癫狂的狂热光芒,“这……这才是真正的完美!”他喃喃自语。
而哈洛维和肖博士则看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他们从这头新生的怪物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远比之前那些标本更加恐怖的智慧和……恶意。只有躺在维生担架上的韦兰,眼中闪烁着同样的狂热光芒。
他不在乎形态,他只看到了那近乎无中生有的伟力!
“很不错的进化。”岳舟点了点头,语气中却听不出太多的惊喜,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意料之中的小事。
他转头看向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绝对冷静的工程师拉·穆赫,用一种纯粹好奇的、近乎闲聊的语气问道:
“拉·穆赫先生,在你看来,如果把这样一只刚刚出生的小可爱,投放到你们的母星上,在不使用轨道武器的前提下,你们需要多长时间来处理掉它?”
这个问题,如同一柄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了拉·穆赫那仅存的最后一丝属于工程师文明的骄傲。
拉·穆赫那张如同雕塑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纯黑色的眼瞳深处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看着那头正在缓缓适应着新身体的、散发着恐怖信息素的异形母体,在大脑中进行了无数次战术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