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着“参孙”运输直升机,格蕾丝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混合着科学家的狂热与探险家的紧张。
她带领着一支由三名科学家和两名随身警卫组成的精锐小队,根据无人机探测到的纳威人部落活动迹象,正在前往哈利路亚山脉深处。
“博士,我们已经进入目标区域。生命信号探测器显示,下方三百米范围内,有超过一百个大型生物信号聚集。”驾驶员诺姆·斯贝尔曼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他也是阿凡达计划的一员。
“保持高度,不要惊动他们。”格蕾丝的目光透过舷窗,紧紧锁定着下方那片如同绿色海洋般的茂密雨林,“找个开阔的地方降落,我们步行过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检查了一下自己腰间的麻醉手枪。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根据RdA安全部门的评估,纳威人是一种极具攻击性的生物,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一整套的应急预案。
然而,当他们一行六人,戴着透明的呼气面罩,小心翼翼地穿过最后一层灌木丛时,眼前出现的景象,却让她准备的所有预案都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们才刚刚踏入部落的外围,立刻就有两名手持长弓的纳威人猎手从树上悄无声息地落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格蕾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身后的两名警卫也立刻举起了手中的脉冲步枪,枪口闪烁着危险的蓝光。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两名纳威人猎手在看清了他们的样貌后,脸上那原本警惕的表情,竟然迅速被一种混杂着好奇和善意的神情所取代。
其中一名猎手,甚至还用一种有些蹩脚的姿态,将右手放在了胸前,说出了一句让格蕾丝完全听不懂,但能感觉到是问候的话。
“oel ngati kameie。”
这是什么情况?
格蕾丝彻底懵了。
她预想中的对峙、冲突、甚至战斗,完全没有发生。对方的态度,好得有点……不正常。仿佛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而是早就约好要来拜访的邻居。
“他们……好像没有敌意?”一名警卫也不可思议地低声道,但紧握步枪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
“他们似乎和之前那位客人一样的存在。”另一名纳威人猎手用部落的语言低声交流着。
“都是小个子,也都不会发光。”
格蕾丝和她的团队,就这样在一群纳威人友好而好奇的注视下,被半邀请半护送地带进了部落的中心。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梦游。
而当她看到那个正被一群纳威族孩童围在中间,教他们用一种奇特的藤蔓编织小动物的黑发少女时,这种梦游的感觉达到了顶峰。
那是个……人类?
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人类少女?
这不可能!
格蕾丝的瞳孔猛地收缩。她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面罩上的空气成分读数,二氧化碳浓度18.1%,硫化氢浓度1.2%——对人类而言是绝对致命的环境。
她和她的团队成员,每一个都必须依赖呼气面罩才能在这里存活。
但眼前那个少女,她没有佩戴任何防护设备!
她就那样自然地呼吸着潘多拉的空气,白皙的皮肤在斑驳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健康。她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正用一种流利到不可思议的语言,和周围的纳威人交谈着。
“柯莎!”有纳威人小孩发现了格蕾丝他们,立刻兴奋地跑过去,拉着柯莎的衣角,指着这边。
柯莎抬起头,看到格蕾丝一行人时,也是微微一愣。
她放下手中的藤蔓站起身,拍了拍手。
“哟,还有玩家跑到这里来了?挺厉害的嘛。”她用一口标准的中文自言自语道。
随即,她才反应过来,眼前这几个穿着RdA制服,还戴着“玻璃头盔”的人,应该不是玩家。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为首的那个头发花白、眼神锐利的女人。
格蕾丝·奥古斯汀。
柯莎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名字。
她看过《阿凡达》的资料,自然认得这位贯穿了整个系列的关键人物。
“是RdA的人?”柯莎歪了歪头,换上了一口流利的英语,主动迎了上去。
这下,轮到格蕾丝的团队集体石化了。
眼前这个明显和纳威人混得极熟,还能直面致命空气的人类少女,不仅会说他们的语言,还会说英语?
“你……你是谁?”格蕾丝的脑子里此刻充满了无数个问号,“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RdA的员工吗?我怎么从来没在资料库里见过你?还有你的面罩呢?”
“我叫柯莎,算是……一个旅行者吧。”柯莎俏皮地眨了眨眼,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她知道,对于科学家这类人才,先生一向是欢迎招揽的。自己作为地主,自然要招待好。
“你们是来和纳威人进行第一次接触的吧?别紧张,他们人很好的。”
她的话音未落,艾图康和莫阿已经闻讯赶来。当艾图康看到格蕾丝身后那两名手持武器的警卫时,他那原本还算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朋友,来我们的家园,是不需要带铁器的。”柯莎立刻用纳威语对格蕾丝说道,同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两把脉冲步枪。
“什么?”格蕾丝愣了一下。
“这是他们的规矩,”柯莎解释道,“森林里,只有猎人和猎物。他们欢迎朋友,但不会让一个拿着武器的陌生人进入他们的家园。你们必须把枪放下。”
“这不可能!”一名警卫立刻反驳,“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博士的安全!”
艾图康虽然听不懂,但从对方的动作和语气中,也看出了拒绝的意味。他身后的几名猎手,已经默默地将手搭在了弓弦上。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照她说的做。”格蕾丝突然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博士!”警卫还想说什么。
“这是命令!”格蕾丝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我们是来交流的,不是来宣战的。把武器交给他们保管。”
两名警卫对视一眼,最终还是不情愿地,将手中的脉冲步枪和腰间的配枪都交了出来。
看到他们解除了武装,艾图康的眼神才重新变得柔和。
柯莎松了口气,继续当起了向导:“来,我给你们当翻译。”
格蕾丝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彻底过载了。
一个神秘的人类少女,比他们早一步来到了这里,和纳威人建立了亲密无间的关系,还精通两种语言,甚至能让她这个RdA的首席科学家,听从她的“建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带来的那些用于“和平交流”的礼物——糖果、布料、小镜子——此刻拿在手里,显得无比的尴尬和可笑。
在柯莎的带领下,格蕾丝开始了一场让她永生难忘的部落之旅。
她看到了纳威人精湛的编织技巧,品尝了他们独特的食物,甚至还亲手触摸了温顺的六脚马鹿。
但当柯莎带着她,来到灵魂之树下时,格蕾丝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她看到了哥斯拉。
那头如同山脉般,静静地匍匐在圣树之下的墨绿色巨兽。
即使是在沉睡中,那庞大的身躯所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压迫感,依旧让格蕾丝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这是什么?”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干涩沙哑。
作为一个顶尖的生物学家,她一眼就能看出,眼前这个生物,其身体结构,其能量层级,已经完全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任何一种生命形态。
RdA在抵达潘多拉之前,曾用最先进的探测器对这颗星球进行了长达数年的全面扫描。资料她全都看过,根本没有任何关于这种等级的超级生物的记录!
它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哦,你说大家伙啊,”柯莎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介绍自家后院的宠物,“它叫哥斯拉,是这颗星球新上任的守护神。怎么样,帅吧?”
守护神?
格蕾丝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一锤子一锤子地砸成碎片。
她带来的团队成员,此刻的表现比她好不到哪里去。那三名科学家,已经掏出了各种便携式探测设备,对着哥斯拉疯狂地扫描,嘴里念念有词,状若疯魔。
“我的天……这能量反应……这简直就是一个活着的核聚变反应堆!”
“它的皮肤结构……这密度……这怎么可能?这完全违背了材料力学!”
“快!记录下来!这一切都要记录下来!”
这一天下来,格蕾丝感觉自己像是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反复横跳。
纳威人的友善和淳朴,让她看到了和平共处的希望,这是天堂。
而那个神秘的少女柯莎,以及这头凭空出现的、颠覆了她所有生物学知识的巨兽,则让她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浅薄得像一个无知的孩童。
夜幕降临时,格蕾舍婉拒了纳威人留宿的邀请。
她需要立刻回去。
她必须把今天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报告给帕克。
……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格蕾丝?”
帕克的办公室里,这位RdA的最高行政主管,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格蕾丝。
“你说,你不仅见到了纳威人,他们还对你热情好客?你还说,你见到了一个叫柯莎的人类小女孩,她在那当翻译?
最离谱的是,你告诉我,那里有一头比创业之星号还大的怪兽,在灵魂之树下睡觉?”
帕克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格蕾丝,我批准你去接触纳威人,不是让你去给我写一部三流科幻小说的。你是不是在休眠中出现了神经损伤?我建议你去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他一点也不相信。
RdA的探测器扫描了潘多拉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漏掉这么大一个目标?
“我没有疯,帕克!”格蕾丝将一个数据记录仪重重地拍在桌上,“这是我们今天录下的所有影像资料,还有探测器收集到的能量反应和生物信号。我同行的五个人都可以作证!你自己看!”
帕克将信将疑地将记录仪接入自己的终端。
当那头墨绿色的巨兽,清晰地出现在全息投影中时,他脸上的嘲讽和不屑,瞬间凝固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座会呼吸的山脉,嘴巴微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还有这个。”格蕾丝又调出了一段影像。
画面中,柯莎正和一群纳威人小孩坐在一起,笑得无比开心。
帕克立刻让系统调取了RdA所有员工的数据库,进行面部识别比对。
结果是:查无此人。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帕克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