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之内，烛火静静燃烧，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也映照着张三丰手中那叠划时代的《九阳真经》拓印本。
张三丰沉浸在经文之中，许久才缓缓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将经书合上，看向岳舟，语气郑重：“岳小友，你这份厚礼，不仅是救了无忌这孩子的性命，更是了却了老道数十年的心愿。单凭这份恩情，日后小友但有所命，武当上下，无不遵从。”
这已是极重的承诺，相当于将整个武当派的人情都压在了岳舟身上。
宋远桥、俞莲舟、张翠山、殷素素也都深以为然地点头。尤其是张翠山夫妇，此刻对岳舟的感激之情，简直无以言表。
岳舟却摆了摆手，淡然道：“真人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何况，明日寿宴之上，恐怕还有一场风波，需要真人与诸位鼎力相助，晚生也算是提前预支些人情罢了。”
他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向了迫在眉睫的危机。
宋远桥神色一凛，忧心忡忡道：“岳先生所言极是。明日各派名为贺寿，实则心怀叵测，恐怕多半是冲着五弟和屠龙刀来的。我等虽已做好应对，但对方人多势众，又有少林、峨眉这等大派牵头，只怕……”
张翠山闻言，脸上刚刚浮现的喜色又被愧疚和担忧取代，低声道：“都怪弟子，连累师门……”
殷素素也是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诸位不必过于忧虑。”岳舟的声音平静而自信，“敌人的目标明确，无非是屠龙刀的下落，以及其背后所谓的‘号令天下’的秘密。只要我们能釜底抽薪，揭开这所谓的秘密，让他们的图谋失去根基，这场风波自然迎刃而解。”
张三丰目光一凝：“哦？小友此言何意？莫非……你知晓那屠龙刀和倚天剑的真正秘密？”他想起之前岳舟对倚天剑的兴趣，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略知一二。”岳舟点头，环视众人，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不再隐瞒，缓缓道来：“真人，诸位，想必都听过数十年前镇守襄阳的郭靖郭大侠和黄蓉黄女侠夫妇的事迹。”
张三丰颔首：“郭大侠夫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令人敬仰。老道年轻时，曾远远见过郭大侠一面，也曾听闻郭二姑娘襄阳城破后，创下峨眉一派。”
提及郭襄，张三丰眼中闪过一丝极其轻微的、早已被岁月磨平的波澜，随即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深邃，“小友是说，这刀剑与郭大侠夫妇有关？”
“正是。”岳舟肯定道，“当年襄阳城破在即，郭大侠夫妇眼见回天乏术，为免绝学失传，便将神雕大侠杨过所赠的玄铁重剑熔化，辅以西方精金，铸成了一刀一剑。”
“刀名‘屠龙’，剑名‘倚天’。”
“而刀剑之中，另有乾坤。”岳舟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殿内。
“郭大侠将其毕生精研的兵法韬略，尤其是岳武穆的《武穆遗书》，藏于屠龙刀的夹层之内。而黄女侠则将郭大侠的降龙十八掌精要，以及桃花岛武学和部分《九阴真经》，藏于倚天剑的夹层之中。”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饶是张三丰心境修为早已深不可测，此刻脸上也难掩震惊之色。宋远桥、俞莲舟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张翠山和殷素素则完全呆住了。
《武穆遗书》、《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这些传说中的东西，竟然藏在刀剑之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张三丰喃喃自语，眼中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随即化为一声长叹，“郭大侠夫妇用心良苦，是想将这兵法武功传于后世，以待有缘人得之，驱逐鞑虏，光复河山……好一对侠义夫妇！”
“那……‘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几句话，又是怎么回事？”俞莲舟皱眉问道，这流言显然与郭靖夫妇的初衷大相径庭。
岳舟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缓缓道：“这几句话，恐怕就与峨眉派，脱不了干系了。”
张三丰眼神微微一动，没有说话。
“郭襄女侠身为郭靖夫妇之女，自然知晓刀剑的秘密。”岳舟继续分析道，“她创派峨眉，或许亦有继承父母遗志之心。但这几句流言，却刻意模糊了刀剑的真正用途，将其引向了虚无缥缈的‘武林至尊’和‘号令天下’，目的何在？”
“恐怕，是想利用整个江湖的力量，去寻找失落的屠龙刀。待到刀剑齐聚之时，再由她们峨眉派，这位‘知情者’，来最终获取刀剑中的秘密，完成所谓的复国大业。”
“这……”宋远桥和俞莲舟面面相觑，这个推断虽然惊人，却又合情合理。峨眉派手持倚天剑，却对屠龙刀念念不忘，其动机确实可疑。
张三丰沉默片刻，缓缓道：“或许初心是好的，只是这手段……牵连太广，遗祸至今啊。”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怅惘，似乎想起了那个曾经明媚跳脱的少女，但那情绪一闪而逝，很快便被身为一代宗师的沉稳所取代。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跟在觉远身后、对郭二姑娘惊鸿一瞥便心生涟漪的少年张君宝了。百年光阴，足以看淡太多东西。
“无论峨眉派初衷如何，其做法无疑是搅乱了江湖，造成了无尽的杀戮。”岳舟下了定论，“更何况，区区一本《武穆遗书》，几门绝世武功，就想号令天下，驱逐鞑虏？未免太过儿戏了。”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若论行军打仗，排兵布阵，后勤调度，武器革新，晚生这里有的是远超这个时代的系统理论和实践方法。单凭一本古籍，几招掌法，就想扭转乾坤？没有天资卓越的才情，不过说书人的臆想罢了。”
这番话再次让众人感到震撼。岳舟言语间流露出的那种对此的“不屑”，以及对自身所掌握知识的绝对自信，让他们感到一种难以理解的强大。
“明日寿宴，各派齐聚，峨眉派手持倚天剑而来，其意不言自明。”岳舟看向张三丰。
“我们必须抢在她们前面。”岳舟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明日，当着天下群雄的面，由真人您，或是由晚生代劳，将这刀剑的秘密彻底公之于众！”
“什么？”张翠山失声道，“将秘密公开？”
“不错。”岳舟点头，“一旦秘密公开，《武穆遗书》和《九阴真经》虽然依旧珍贵，但那‘号令天下’的光环便彻底破灭了。
屠龙刀和倚天剑，也就从‘至尊信物’，变回了两件藏有秘籍的兵器而已。那些心怀叵测之徒，自然失去了最大的借口和动力。”
“至于那些真正想要秘籍的人……哼，那就看他们有没有本事来武当山强抢了。”岳舟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而且，为了增加说服力，晚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他看向张三丰：“明日若有机会，晚生希望能借峨眉派的倚天剑一用。可以当众验证其内藏秘辛的真伪。”
张三丰看着岳舟，沉吟片刻，终于缓缓点头：“好！小友此计，釜底抽薪，直指要害！明日，老道便为你做这个后盾！这百年的恩怨纠葛，也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
他目光扫过张翠山和殷素素，语气坚定：“翠山，素素，你们听着。明日无论发生何事，有为师在，有岳小友在，定能护你们周全！切不可再做傻事！”
张翠山夫妇感受到师父语气中的关切和力量，又看向旁边智珠在握、深不可测的岳舟，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希望和安定感。他们重重地点了点头。
窗外，夜雨渐歇，一轮残月悄然拨开云层。偏殿内的烛火依旧跳动，但笼罩在武当山上的阴霾，似乎驱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