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宗的晨雾还没散透，林九就扛着那把磨得发亮的破扫帚，蹲在山门第六十五级台阶上抠泥。
昨天灵傀宗主组建幽灵舰队的动静太大，震得山门口的青玉石台阶都裂了细纹，缝里卡着不少幽灵舰试飞时掉落的金属碎屑，混着晨露凝成的小冰晶，得用扫帚尖一点点往外挑。挑出来的碎渣落在草叶上，很快就被露水打湿，黏在上面，又得重新扫。
“林九，早啊！”
膳堂的王伯提着食盒路过，里面装着热乎的灵米粥和两个夹着灵肉的馒头，是特意给林九留的，“刚听黑风谷来的商贩说，出事了！那些没归顺的传统商会，昨晚偷偷派货舰去砸虚空商会的港口，结果今早全没影了！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林九手里的扫帚顿了顿，抬起头，脸上沾了点灰，笑得憨：“没影了？是跑了还是咋了？那么多货舰，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谁说不是呢！”王伯把食盒往石台上一放，压低声音，“听说昨晚有五个商会联合，派了二十艘货舰，全是装满了炸药的，想趁幽灵舰队没防备，把虚空港口炸了！结果今早早去的人说，港口好好的，就海边飘着点货舰的碎木头，连块完整的舰板都没有！”
林九心里透亮——这哪是凭空消失，是幽灵舰队出手了。昨晚他特意让灵傀宗主留了几艘幽灵舰守港口，就等着那些抵制者自投罗网。他笑着应了声，看着王伯往膳堂走，才慢慢放下扫帚，走到石台前打开食盒。
灵米粥冒着热气，馒头夹着灵肉，咬一口满嘴油香。林九没急着吃，先从怀里掏出块泛着黑雾的碎牌——是【战车】牌的边角料，昨晚幽灵舰行动时留下的，只要捏碎，就能看到昨晚港口的动静。
他把碎牌往草丛里一扔，碎牌“咔嚓”一声裂成两半，很快就散发出淡淡的黑雾，往黑风谷虚空港口的方向飘去——这是“查探”的信号，得确认那些货舰残骸都处理好了，别留下痕迹。
刚做完这些，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比平时乱了不少，还夹杂着人的哭喊声，听得人心里发紧。
林九抬头往黑风谷的方向看——
只见十几个穿着各异的商会伙计，正骑着瘦马往这边跑，个个面无血色，有的还光着脚，鞋都跑丢了。为首的是个穿着蓝袍的中年男人，是“聚财楼”的二掌柜，以前给昊天宗送过药材，看到林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跑过来。
“林九兄弟！救命啊！”二掌柜一把抓住林九的胳膊，手都在抖，“我们的货舰……我们的货舰全没了！二十艘啊！昨晚还好好的，今早就没影了！连个人都找不到！”
林九靠在石台上，把手里的馒头递过去：“先吃点东西，慢慢说。昨晚到底咋回事？”
二掌柜接过馒头，狼吞虎咽地啃了两口，才缓过点劲：“昨晚我们五个商会，聚财楼、万宝行、还有三个小商会，凑了二十艘货舰，全装满了炸药，想趁半夜砸了虚空港口！我们还特意绕开了幽灵舰队的巡逻路线，结果刚到港口附近，就看到一阵黑雾……然后就啥都不知道了！今早我醒过来，就剩我一个人，躺在海边的沙滩上，货舰和人全没了！”
林九心里暗笑，嘴上却没说破：“会不会是遇到魔修了？最近幽冥殿的残党还在四处窜呢。”
二掌柜愣了一下，赶紧摇头：“不可能！那黑雾里没魔气，反而有点凉丝丝的，像……像冰块似的！”
林九没再多问，只是指了指黑风谷的方向：“你们没去港口那边找找？说不定货舰只是被风吹到别的地方了。”
二掌柜哭丧着脸：“找了！全找遍了！就海边飘着点碎木头，上面还刻着我们聚财楼的标记！其他啥都没有！”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块碎木头，上面确实刻着“聚财”两个字，还沾着点黑色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
林九接过木头看了看，上面的黑色痕迹正是幽灵舰黑雾留下的，心里更确定了，嘴上却安慰道：“别着急，说不定是虚空商会的人把货舰扣了，你们去问问钱会长，说不定能要回来。”
二掌柜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林九兄弟，太谢谢你了！我这就去问！”
说着，二掌柜骑上瘦马，急匆匆地往黑风谷跑去，连剩下的馒头都忘了拿。
黑风谷的虚空港口，此刻已经围满了人。
港口的码头好好的，连块砖都没碎，可海边的海面上，飘着不少货舰的残骸——有的是半截舰身，有的是破碎的船桨，还有的是烧黑的帆布，上面还能看到各个商会的标记。
钱四海穿着一身崭新的锦袍，站在码头边，手里攥着个算盘，脸上满是得意，时不时还跟旁边的伙计说两句，引得伙计们一阵哄笑。
“钱会长，这到底咋回事啊？昨晚到底发生了啥？”一个围观的散户忍不住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海面上的残骸。
钱四海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声音：“还能咋回事？这些抵制者想炸我们的港口，结果触怒了九师，被九师派来的人收拾了！你们看这些残骸，就是他们的报应！”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瞬间炸了锅。
“九师出手了？难怪这么厉害！”
“可不是嘛！九师连幽冥古魔都能收拾，这点货舰算啥！”
“以后可不敢跟虚空商会作对了，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钱四海听得更得意了，对着人群喊：“以后谁再敢跟我们虚空商会作对，谁再敢抵制九师的安排，这就是下场！”
人群纷纷点头，有的甚至对着虚空行了个礼，显然是把九师当成了神仙。
就在这时，二掌柜骑着瘦马跑过来，看到海面上的残骸，腿一软，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那……那是我们聚财楼的货舰残骸！”
钱四海转头看向他，嘴角勾了勾：“二掌柜？你们聚财楼也参与了？”
二掌柜赶紧跪下来，对着钱四海磕头：“钱会长，我错了！我们不该跟您作对！求您饶了我们吧！我们愿意归顺，愿意赔偿损失！”
钱四海冷笑一声，踢了他一脚：“现在知道错了？晚了！你们的货舰没了，人也没了，拿什么赔偿？拿什么归顺？”
二掌柜吓得魂飞魄散，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双手递过去：“这是我们聚财楼最后的家底，五十个命运钱！求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钱四海接过钱袋，掂了掂，扔给旁边的伙计：“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就饶你一命！但聚财楼必须抵押给我们虚空商会，你也得去挖矿抵债，挖够五百个命运钱才能出来！”
二掌柜赶紧点头：“谢谢钱会长！谢谢钱会长！我一定好好挖矿！”
说着，二掌柜爬起来，跟着伙计往矿区走去，背影看着格外凄凉。
林九扛着扫帚，慢悠悠地走到港口附近的山坡上，看着下面的场景，嘴角勾了勾。
钱四海这招“杀鸡儆猴”做得不错，有了聚财楼的例子，其他没归顺的商会肯定不敢再闹了。
他正看着，突然看到灵傀宗主从港口的黑雾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块黑色的金属片，上面刻着“万宝行”的标记——正是昨晚被幽灵舰击落的货舰残骸。
灵傀宗主抬头往山坡上看，虽然没看到林九，却对着空气行了个礼，声音沙哑：“九师，所有货舰都已处理，残骸都在海边，没有留下痕迹。”
林九没回应，只是从怀里掏出【战车】牌，指尖轻轻划过牌面。
海面上的残骸突然发出一阵淡淡的黑雾，很快就被海水冲走，连块碎木头都没剩下——这是为了防止其他商会找到证据，也是为了让九师的“神迹”更神秘。
灵傀宗主看到黑雾，知道林九满意了，转身往幽灵舰队的方向走去，很快就消失在黑雾里。
黑风谷的万宝行总部，此刻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万宝行的会长李胖子，正坐在大厅里，对着下面的伙计们发脾气，手里的茶杯摔了好几个，碎片溅了一地。
“废物！都是废物！二十艘货舰！说没就没了！连个人影都找不到！”李胖子怒吼，声音沙哑得像磨石头，“你们不是说昨晚的路线很安全吗？不是说幽灵舰队没防备吗？现在怎么说？”
下面的伙计们个个低着头，没人敢说话。昨晚他们确实查了，幽灵舰队都在舰坟那边，没在港口设防，可谁能想到，货舰还是没了。
“会长，要不……咱们归顺虚空商会吧？”一个老伙计小心翼翼地说，“聚财楼的二掌柜已经去了，听说钱会长还留了他一命，要是咱们再闹下去，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归顺？”李胖子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我万宝行在黑风谷立足这么多年，怎么能归顺一个靠九师撑腰的商会！我就不信，九师能一直护着他们！”
说着，李胖子从怀里掏出传讯符，捏碎后对着虚空喊：“厉无生殿主！我们的货舰被虚空商会的人毁了！求您派兵来帮忙！只要能打败虚空商会，我愿意把万宝行一半的财产都给您！”
传讯符发出一阵微光，很快就有了回应：“我现在自身难保，没空帮你！你自己想办法吧！”
李胖子手里的传讯符“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知道，厉无生是指望不上了。
可他也不想归顺虚空商会，只能咬着牙，对着伙计们喊：“再凑钱！再买货舰！我就不信，我打不过虚空商会！”
伙计们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反驳，只能点头应下。
昊天宗的山门，林九正扛着扫帚往柴房走。他刚才感应到李胖子还想反抗，心里冷笑一声。
李胖子，你以为再买货舰就能赢吗？
太天真了。
刚走没几步，就看到秦昊带着几个长老匆匆忙忙地跑过来，脸上满是兴奋。
“林九！你听说了吗？虚空港口的事！那些抵制的货舰全没了！海面上就剩点残骸！”秦昊一把抓住林九的手，激动得声音都在抖，“钱会长说是九师出手了，太厉害了！以后再也没人敢跟虚空商会作对了！”
“真的？那太好了！”林九装作很惊讶的样子，眼睛都亮了，“我就知道九师厉害，肯定能收拾那些抵制者！”
“是啊！太厉害了！”秦昊笑着说，“钱会长还说，今晚要在港口举办庆功宴，邀请咱们昊天宗的人去参加，你也一起去吧？”
“不了。”林九摇了摇头，“我就是个扫地的，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你们去就好。”
秦昊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勉强，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你不去也没关系！但你永远是咱们昊天宗的福星！”
林九笑了笑，看着秦昊的背影，心里却在想。
庆功宴只是开始，李胖子还没归顺，厉无生也还没彻底解决，得尽快收拾了他们，才能安心。
走到柴房门口，林九靠在门框上，抬头看了看天。晨雾已经散了，朝阳升得很高，金色的光洒在身上，暖烘烘的。他从怀里掏出个冷硬的灵麦馒头——是昨天王伯留的，没吃完，现在正好当零食。
咬一口馒头，干硬的渣剌得嗓子有点疼，可林九却嚼得香。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柴房里的稻草堆上，还放着他昨天扫回来的【战车】牌边角料，沾着点幽灵舰的黑雾，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林九把边角料往稻草堆里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灰，心里默念：
“李胖子，厉无生……”
“下次，就该轮到你们了。”
阳光越来越亮，照在柴房的破窗户上，把里面的稻草堆染成了金色。林九坐在稻草堆上，从怀里掏出塔罗牌，【战车】牌的纹路微微发亮，像是在庆祝昨晚的胜利。
黑风谷的虚空港口，钱四海正指挥着伙计们清理海面上的残骸，虽然没多少，但也得清理干净，免得留下痕迹。
“会长，李胖子那边传来消息，说还要凑钱买货舰，想跟咱们接着斗。”一个伙计跑过来，小声汇报。
钱四海冷笑一声：“还敢斗？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你去告诉李胖子，要是他今天之内不归顺，咱们就派幽灵舰队去砸了他的万宝行！让他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是！会长！”伙计应了声，赶紧跑出去。
钱四海看着海面上的波浪，心里得意极了。
有九师和幽灵舰队撑腰，别说一个李胖子，就是十个、百个，他也不怕！
他从怀里掏出传讯符，捏碎后对着虚空喊：“九师，李胖子还想反抗，我已经派人去警告他了，要是他不归顺，就派幽灵舰队收拾他！”
传讯符发出一阵微光，很快就有了回应——是一道金光，落在钱四海面前，凝成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留他一命，让他归顺后去挖矿抵债。”
钱四海心里一紧，赶紧对着虚空行了个礼：“属下明白！一定留他一命！”
厉无生的藏身之处，一个隐蔽的山洞里。
厉无生正坐在石台上，看着手里的情报，脸上满是阴狠。
“虚空商会的幽灵舰队这么厉害？连二十艘货舰都能轻易解决？”厉无生冷笑一声，“钱四海，林九，你们别得意得太早！我还有后手！”
旁边的手下赶紧问：“殿主，咱们还有什么后手？”
“还记得赤炎谷主吗？”厉无生嘴角勾了勾，“我已经联系上他了，他答应帮我对付虚空商会和昊天宗，只要咱们能拿下黑风谷，他就帮我重建幽冥殿！”
手下恍然大悟，赶紧点头：“殿主英明！有赤炎谷主帮忙，咱们肯定能赢！”
厉无生看着洞外的天空，眼里满是疯狂：“钱四海，林九，你们等着！我一定会报仇的！”
昊天宗的柴房里，林九已经感应到厉无生联系了赤炎谷主，心里冷笑一声。
厉无生，赤炎谷主，你们以为联手就能赢吗？
太天真了。
他从怀里掏出【审判】牌，指尖轻轻划过牌面，牌面瞬间亮起金光，笼罩着整个昊天宗。
“厉无生，赤炎谷主……”林九低声说，嘴角勾了勾，“你们的末日，很快就要到了。”
他躺在稻草堆上，闭上眼睛，开始养精蓄锐。他知道，接下来会有一场大仗，而他，必须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