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仇未雪身又陷,谁知前路在何方?
当独孤艳拿来一面镜子,递给裴翾后,裴翾终于发现了自己眼中的异常……
的确是有两个红点,就在瞳孔边上,左右对称的很,让他的一双眼睛看起来有些诡异。
“桂叔,这是什么蛊?”裴翾放下镜子朝桂恕问道。
桂恕摇头:“我非蛊师,我之前在梓华山这么多年,也从未见过蛊术……”
桂恕的回答让裴翾心沉入了谷底,他忽然看向了独孤艳,独孤艳也摇头:“别问我,我家可不兴弄这种东西。”
裴翾听完两人的话,没说什么,也没有叹气,只是看向了地上那个毒鼎。这个鼎三足双耳,口子是个正圆形,却只有水桶那么大。鼎身之上,刻着一些精美的花鸟鱼纹,正对着裴翾的那一面,还有一行南越古国的文字。
“周隐年,天生异,石落梓华,分阴阳,阿鼻侯,制此鼎,其名为傩。”裴翾念了出来。
独孤艳听着裴翾念出,顿时惊讶不已,她立马道:“这个意思是……周隐公年间,天生异相,有一块巨石落在梓华山,分为了阴阳两块,而一个叫阿鼻侯的人造了这个鼎,将其命名为傩鼎?”
裴翾点头笑笑,似乎根本没把自己中蛊的事放在心上。
“阿鼻侯?”独孤艳品味着这三个字,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声道:“对了,在石龙坡的时候,是不是那块墓碑上也有这三个字?”
裴翾再度点点头,这丫头记性还不错。
“或许我们该去石龙坡再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线索——”独孤艳说着说着,话很快就被打断了。
“好了!独孤姑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不知何时出现在洞口的洪铁大喊了起来。
独孤艳一下就闭嘴了。
洪铁走到裴翾榻前,认真的看着裴翾的眼睛,然后转头问桂恕:“老东西,你给老子想办法啊!”
桂恕摇头:“我哪来的办法……这是蛊。”
“什么蛊不蛊的!我不管,我贤弟你必须给治!”洪铁大声道。
“治死了怎么办呢?”桂恕也不惯着洪铁。
“治死了——你他妈的,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我有什么办法嘛……将军,我是真的不懂蛊……”桂恕双手一摊。
“那哪里有懂蛊的人?给我找来!”洪铁厉声质问道。
桂恕不做声了,他看起来是真不知道。洪铁看向了独孤艳,独孤艳弱弱道:“这个……我要回去问我爷爷……”
洪铁闻言,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头一偏,似乎不敢看裴翾了一样。
裴翾道:“大哥,没事的,以后总会有办法的,我现在不是还活着吗……”
洪铁转过头时,已是泪流满面,他握着裴翾的手,悲恸哽咽不止:“贤弟……你为了我们付出那么多,可我这个当兄长的,却什么都做不了……”
裴翾也握住了洪铁的手,嘴角带笑道:“大哥,没事的,不用担心。”
“行了行了,休养的差不多了就动身吧,别在这里你深我浅的……”桂恕插嘴道。
裴翾也道:“是啊,大哥,咱们,也该离开这里了。”
洪铁点点头:“好。”
正当此时,大光头宋灿跟周安也跑了进来,两人对着裴翾问东问西之后,也是一脸惊讶,裴翾只是报之一笑,告诉他们他自己没事,不用担心……好说歹说之下,两人也只得作罢了。
千蛇洞,里头悠长无比,裴翾是被洪铁亲自背出来的。一路上,他看到了洞中各式各样的东西,有壁画,有奇花异草,有各种石雕,有无数分叉的洞穴,还有数不清的瓶瓶罐罐……
许多侗民跟军士,在搬着洞里的东西,洞里宝贝很多,有各种药材,古董,珍玩,还有非常多的黄金白银,丝绸铜钱……
这千蛇洞,其实该叫百宝洞还差不多。
出了洞口后,裴翾第一眼便看到了灿烂的阳光,他眯了眯眼,随后朝着山下一瞧。
可山下,却是一片白……
无数的白布,盖着一具具阵亡者的尸体,齐齐摆在了当初山下那个战场之中……
裴翾望着那些尸体,心头顿时一梗,这些人,可都是一个个愿意相信他,跟他前来的人,可如今,他们都成了冰冷的尸体……
洪铁似乎感受到了裴翾的情绪,叹息道:“贤弟,你不要自责,打仗,没有不死人的……若不是你来,我们恐怕死的人更多……”
裴翾没有说话,趴在洪铁背上无声的流着泪水。
“你的鹰已经送信回去了,很快姜将军父女还有陈帅都会知道我们赢了。”洪铁继续道。
裴翾还是没有作声。
“等我们收拾完了千蛇洞里的东西,就会一把火把它烧个干干净净!这南疆,就不该有这种门派存在!”洪铁带着怒气说道。
“嗯……”裴翾回应了一声。
“走吧,我带你下山……”洪铁背着裴翾,迎着冬日的暖阳,缓缓沿着山道,朝山下走去……
腊月二十五,战事暂时落下了帷幕。
南疆仍是艳阳照,北国已是雪漫天。
腊月二十五这天,远在洛阳的皇帝,再度收到了陈钊的军报。
军报上所写的正是腊月初九的象谷之战,陈钊甚至还让人锯下了两根象牙,让快马送到了洛阳。
洛阳皇宫,御书房之内,皇帝望着案上的军报,以及下边呈上来的象牙,面带笑意,点了点头。象牙对于他来说本就不是什么稀罕物,可这象牙不同,这可是战利品!
皇帝拾起案上的军报,浏览了一遍后,长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呼了出来。
“耿质,你说,这个裴翾,朕到底该如何处置呢?”皇帝朝着立于一旁的老太监问道。
名为耿质的老太监笑着上前,躬身问道:“陛下,莫非是这裴翾又在南疆立功了?”
“是啊……陈仲甫的军报里,跟朕将腊月初九的大战说的清清楚楚,他们这一仗,不仅消灭了盘踞钦州廉州的数千叛军,更是设计将叛军最厉害的象兵引入山谷,而后歼灭了。而这献计之人,正是那裴翾啊……”皇帝声音悠悠,似是高兴,又似是叹息一般。
“陛下,这等人才,自然该重用才是。”耿质说道。
“那他还是个杀人犯呢!”皇帝没好气道。
“陛下,南疆杀敌不也是杀人么?”耿质来了一句。
“嗯?”皇帝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了这个老太监。
“陛下,凡事不可偏执一端,待南疆平定,陛下不妨下一封敕旨,命陈仲甫带他回洛阳。待见其人,问之其由,观其言行后,再处置不迟。”耿质缓缓说道。
“这倒是可以。”皇帝点点头。
正在这时,有内侍太监走到门口,跪下道:“禀陛下,江南道安南将军晁覆,今日巳时已经进了洛阳。”
“召他来!”皇帝闻得此事,当即脸色一变。
“是!”
内侍太监随即起身,踏着小碎步往外跑了。
听得晁覆这个名字,皇帝顿时又想起了另一个人,顿时便朝耿质问道:“那个晁覆的义子,连青云到哪里了?”
耿质答道:“回陛下,押送他的槛车,已经过了大江,再有个六七日,也就到洛阳了。”
“还要六七日?”
“北方严寒,雪厚风冷,故而行走迟缓。”耿质说道。
皇帝再度重重呼出了一口热气,沉下了眉头,他再度道:“把之前陈仲甫的那两份军报都找出来!对了,尤其是那份短的!”
“是。”懂事的耿质立马就去找了。
皇帝静静的坐在龙椅上,不动如山,静静等候着晁覆的到来。
而初入洛阳的晁覆,进了接待官员的馆驿,还未坐下来吃午饭,就接到了皇帝的诏命。晁覆面无表情,可心中却不停打鼓,连青云被陈钊给抓了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晁将军,随我进宫吧?陛下正在等你呢!”一个内侍太监笔直的站在晁覆面前说道。
“是!敢问公公,陛下最近心情可好?”晁覆说着,伸出手不动声色的递过去一锭金子。
内侍太监只是瞄了一眼金子,便冷冷道:“陛下心情好不好,我也不知,不过你也知道,天底下的事,陛下可都清楚着呢!”
内侍太监并未接晁覆的金子,转身就走了。晁覆闻言心中一寒,这该如何是好?
他立马想起了史泽!
虽然他早就联系了史泽,但是今天史泽并未如约来馆驿,这让他心里头更紧张了……
这史泽,不会是要害他吧?
“走啊!晁将军,你在想什么呢?”走到前边的内侍太监回头冷冷道。
“哦哦……对不住,公公,下官刚才走神了。”晁覆连连说着,然后跟上了内侍太监的步伐。
就在晁覆走出馆驿,随着内侍太监走到街上时,史泽来了。
此刻的史泽穿着一身厚实的皮裘,迎着风雪,正搓着手,哈着热气朝这边走来。他看见晁覆时,顿时一笑:“晁将军,别来无恙啊!”
晁覆望着史泽,眯了眯眼,略微拱手道:“原来是史尚书,真是少见啊!”
史泽看着晁覆前边的内侍太监,顿时立马露出笑脸:“王公公也在啊,下官见过王公公!”
姓王的内侍太监看着史泽,陪了个笑:“史尚书,天这么冷,你所为何来?”
史泽哈哈一笑:“这不听说晁将军来洛阳了吗?想着跟他见一面呢!”
王内侍浅笑一声,别过头道:“那史尚书还是先等会吧,陛下要先见晁将军呢。”
史泽闻言,笑容没收起,反而笑的更灿烂了:“那下官就不耽搁王公公了!晁将军,那咱们回见!”
“嗯,回见!”晁覆面无表情道。
史泽很快走来,与晁覆擦肩而过,然后留下了一张小纸条,落在了晁覆的袖子里……
晁覆顿时心中大定,于是便大踏步,跟随着王内侍往皇宫而去。
谁料,王内侍在两人擦肩而过时,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话不絮烦,晁覆跟随着王内侍,穿过重重宫殿,走了接近半个时辰,才来到御书房里。此刻已是午时三刻,正是吃中饭的时候,晁覆的肚子已经有些饿了。
而御书房内,皇帝的案台上却摆好了御膳,晁覆进御书房时,正看见皇帝在夹菜吃呢!
“臣晁覆,叩见吾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晁覆跪了下,口中山呼万岁,将头重重往地上一磕,然后等待着皇帝的反应。
皇帝没做声,晁覆喊完这一嗓子后,整个御书房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只有皇帝夹菜吃饭的咀嚼声在他耳边响着……
饭菜的香味入了他的鼻孔,勾起了他的馋虫,没吃中饭的晁覆,顿时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忽然,皇帝将筷子重重砸在饭碗之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晁覆吓得紧紧将额头贴在了地上,一声都不敢作……
“没吃饭吧?晁爱卿!”皇帝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晁覆头都不敢抬,回答道:“回陛下,未曾吃饭。”
“饿吗?”
晁覆闻言再度咽了一口口水,却仍然倔强道:“臣……还好。”
“是吗……”皇帝语气很不好,也没叫他平身,反而随手一掷,将前阵子陈钊上奏的第一封军报扔在了他面前。
“召你入京,所为何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你看看吧!”冰冷的声音自案台后边传来。
晁覆抬起头,拾起那封军报就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他脸色难看无比,连忙磕头道:“陛下,军粮延期,皆是臣之过也,请陛下责罚!”
“说说吧,怎么延期的?”皇帝问道。
晁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想起史泽递给他的那张纸条,他进宫途中抽空看了一眼,记得内容,于是便道:“陛下,原本负责运送粮草辎重的人,与姜将军的楚州兵有怨,故意在江上拖延时日……臣得知之后,立马派青云前往,将那人亲自斩杀了,让青云押送粮草辎重火速赶往岭南……这才延误了期限……”
皇帝微微一愣,这晁覆所言,居然跟连青云的口供吻合了……
但,这并不能洗脱他的嫌疑!因为陈钊的第二封军报记录了连青云当时所说的每一个字!而这个理由是连青云最后阶段才说出来的……
“哦……与楚州兵有怨是吧?”皇帝不动声色,随后站了起来,“你跟姜淮这么多年的仇恨,还没消退吗?”
晁覆道:“陛下明鉴!臣与姜将军旧怨早已消退,何况军国大事,臣怎敢以私废公?”
“好……你这个解释,朕不挑你的理,那连青云,在邕州居然当街强抢民女,引起民愤,你又该当如何?”皇帝大声道。
“这……按律处置!”晁覆答道。
“按律?那你说律法怎么写的?”皇帝逼问了起来。
晁覆冷汗直冒,他一个武将,如何记得文官才擅长的律法?这怎么答得出来?
“朕若是说,按律当斩呢?”皇帝冷冷道。
晁覆连忙磕头:“陛下,青云他……他……”
“舍不得是吗?”
晁覆如何舍得?这连青云他可是当亲儿子养的,堂堂天下第九高手啊!若是能留一命,以后让他戴罪立功,也不是没机会翻身……这要是被一刀斩了,他能被朝里朝外的官笑死,从此在官场上再也抬不起头……
“陛下,青云毕竟没有弄出人命,罪不至死吧……”晁覆颤声道。
“罪不至死?那你军粮延期,这个罪至不至死?!”皇帝忽然拿起案台上的饭碗,狠狠砸在了晁覆额前!
“咣!”
那只瓷碗摔了个粉碎,碎瓷片都溅到了晁覆脸上,碎瓷片甚至划破了他的脸,让他流出了血……
“朕在边关的几万将士,在浴血奋战!而你,却让他们碗中空空,饿着肚子拼命,你说,朕是不是也该砸了你的碗!让你饿上个几天,说!”
晁覆吓得心惊肉跳,根本不敢抬头,脸上的痛楚也顾不上了……这是皇帝第一次在他面前发脾气,没想到居然这么可怕!
“晁覆!你再看看这个!”皇帝直接将陈钊的第二封军报扔了下去!
这封军报上说的,正是连青云在邕州与陈钊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晁覆看完,大惊失色,流着鲜血的脸上,一下子变得慌乱无比!
“你的好儿子,捏造的第一个理由,是路不好走,第二个理由,才是你的人故意延期……字字句句,都是陈仲甫记载的,当场的许多人都可以作证,你还有何话说?”皇帝厉声道。
晁覆闻言,顿时豆大的冷汗裹着血水从额头滴落了下来……这狗日的陈钊,居然如此算计他的干儿子!
连青云这个蠢蛋,居然根本接不住陈钊的招!这第二封军报记录的口供里,连青云破绽百出,正常人都看得出他在撒谎!
“陛下……臣,臣该死,臣该死!”
晁覆将那军报一丢,然后拼命磕起了头来,头磕在碎瓷片上,顿时整张脸都是血……
“你可以起来了!”皇帝忽然喊道。
晁覆闻言,连忙站起,可他的一双腿已经酸痛无比,站着也相当难受。
“凭你一个人,是没这个胆子的!说吧,这朝中,谁是你的党羽?”皇帝轻声问道。
晁覆猛地抬头,迎上了皇帝凌厉的目光,正欲开口又犹豫了……
难道要把史泽供出来?
可若是不供出史泽,自己怎么办?
史泽当初承诺万事有他在,可保无虞,谁想今天却要他一个人面对龙颜之怒……这狗日的史泽,不是想害死老子吗?
晁覆脑子不断的翻涌着,若是不说出来,自己必死无疑,若是说出来的话……
正在晁覆思索间,王内侍忽然凑到皇帝耳边说了两句,让皇帝脸色一变!
而晁覆根本没看到这一幕,他此刻心里想着,不管了,狗日的史泽,那张纸条屁用都没,你先害的老子,就别怪老子拖你下水了!
“是史泽吧?”皇帝却率先开了口。
晁覆大惊,一脸愕然,手都在抖。
“你在馆驿门口,史泽递给你的纸条,交出来吧!”皇帝忽然一伸手。
晁覆吓得顿时浑身瘫软,直接就往地上一瘫……他妈的,这个狗日的史泽!
很快,他那张纸条被王内侍从袖子里搜了出来,递给了皇帝。皇帝双眼一瞄,只见上边写着:我已半途派人趁夜询问青云,青云给出的延期理由是……兄长只需按如此回答,只要与青云口供一致,陛下便不会起疑……
皇帝看完顿时龙颜大怒!
“姜淮拒婚,史泽便让他去岭南……不仅如此,还联络你,让你将粮草延期……你们当朕,是傻子么?”
“砰!”
皇帝狠狠一拳砸在案台上,那沉闷的响声让瘫在地上的晁覆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来人,把晁覆给朕打入诏狱!”
“是!”
门外的禁军立马大步踏入,将晁覆给拖了出去!
皇帝气的胸膛一起一伏,这帮佞臣,居然敢在他眼皮子之下玩火?南征乃军国大事,他们居然敢在这上面做文章?难道他们想要忠良尽死,边关沦陷吗?
愤怒的皇帝接着下达了第二道诏令:“传工部尚书史泽!”
史泽很快被召入了御书房,他遭遇了皇帝的质问之后,也跟晁覆一样,瘫软在地……
随后,史泽也被禁军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进了诏狱之中!
很快,消息传出,洛阳的官员顿时闻之色变。
腊月二十六日,早朝之上,皇帝高坐龙椅,望着下边的群臣,脸色冰冷。
群臣一个个低头躬身,谁也不敢出大气,谁都知道,皇帝昨天干了什么……
“朕有陈仲甫这样的忠臣,有姜元龙,洪铁这样的良将,他们在南疆齐心协力,屡战屡胜……朕,很欣慰!”皇帝念出了第一句话。
“可朝廷里,也有晁覆这种,以私废公,包庇下属的庸臣;有史泽这种,以权谋私,公报私仇的奸佞!朕,很愤怒!”皇帝声音大了起来。
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皇帝强忍怒气道:“南征,乃国之大事!大事之上,朕决不允许有人暗中掣肘!平时,你们有些动作,朕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追究!可今日,这两个差点误了大事的奸佞,朕绝不放过!朕即位不过十余载,还没昏庸到那种任由奸佞摆布的地步!”
皇帝一声龙吼,震得整个朝堂落针可闻!
半晌之后,皇帝平复了下怒气,一抬手:“都说说吧,晁覆与史泽,该如何处置?”
刑部尚书张岩从班中闪出道:“陛下,这二人按律法,皆该斩!”
张岩此话一出,群臣色变,斩吗?皇帝即位这么久,可从未杀过一个大臣啊……
尚书令赵谦立马站了出来:“陛下,此二人之过,皆因私事而起,其中牵扯之事,尚待理清,不可贸然斩杀啊!”
侍中郭约也道:“陛下,眼下已至年尾,还有几日便是过年,依臣所见,年前不可行此不吉之事,当先按下,过完年再商榷不迟。”
中书令贾嗣也道:“陛下,晁覆征战多年,劳苦功高,在军中也颇有威望;史泽担任工部尚书多年,也累有功绩,斩之实在不妥……”
张岩听得这三人这么说,立马道:“三位大人,难不成我朝的律法是摆设吗?”
郭约立马反驳道:“纵然要斩,也得三省定论,陛下圣裁,律法也是这么说的吧?”
张岩更不接话,直接朝皇帝拱手道:“陛下,功是功,过是过,若功能抵过,满朝大臣,岂不人人恃功傲物?”
皇帝看着几人争论,顿时踌躇了起来,这两人若要杀也不难,可后边的影响却相当大……晁覆与姜淮不和不是两人之间的不和,而是两拨人之间的不和……而史泽,他老爹史太公,更是当年皇帝的老师……
政治,从来就不是什么律法说了算的……他要权衡利弊,要掌控全局。
冷静下来的皇帝大手一挥:“先将他们关押在诏狱,过完年再说吧!”
皇帝冷着脸大步离去了,朝中臣子看着皇帝的脸色都明白了,纵然不斩这两人,只怕这两人的仕途也到头了……惹怒了皇帝,从来就不会有好下场……
“退朝!”
随着太监尖锐的嗓音亮起,早朝便匆匆退去……
退朝之后,事情很快传进了端王府里。
正在烤火的端王闻得来龙去脉之后,只是冷笑一声:“两个蠢货,早就告诉他们别耍小聪明了,栽了就认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