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疆回来,裴翾带过两封家书,桂林刺史倪华的,邕州守备洪铁的。
倪华还塞了张银票,可洪铁却仅有一封家书。
至于那块玉佩,那是他与妻子的定情之物。
“贤弟,快进来!”
洪夫人擦干了眼泪,换上了一副笑脸,将裴翾五人迎进了简陋而干净的堂屋里,又让小丫头们搬来木凳,让他们围着一张八仙桌坐了下来。
姜楚打量着这堂屋,看了一圈后,脸上充满了讶异之色。
杨娟的家简陋,那是因为他们是普通百姓。可洪铁却是实打实的朝廷命官,没想到家里却是这么一番光景。
坐下来的裴翾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正送茶水上来的洪夫人,说道:“嫂子,我忘了,这是大哥让我带给你的。”
可洪夫人看见这银票上的面额时,脸色顿时就变了。
“洪铁居然还有银票?我怎么不知道?”
“这是大哥他攒的……”裴翾随口道。
洪夫人盯着裴翾,看了又看,随后摇了摇头:“贤弟啊,你是看我家如此光景,故而想拿钱财贴补吧?直接送你怕我不收,所以编了这么个理由是吗?”
裴翾没想到洪夫人居然一下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嘴角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
洪夫人笑了笑:“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洪铁,他从来就不会存这么大一笔钱,五百两银子,那已经差不多是他四年的俸禄了。他每年都要派人送两次钱回家,最多的一次只有五十两。”
裴翾听完拧紧了眉头,手上拿着那张银票,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贤弟,你叫我一声嫂子,我便认你这个兄弟,但是这银钱,我不能收。”洪夫人笑着拒绝了。
裴翾想了想,将银票放在了桌子上,却没有收起来。他转头看向周安:“周兄,劳烦你将我们马上的东西取下来。”
“好!”
周安立马就出去了,不久之后抱来了一个大布包,他将大布包往八仙桌上一放,打开包裹在外的白布,露出了十几匹各式各样的绸缎来。
“大嫂,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初次上门,总不能两手空空,这些个布匹,就给丫头们做些新衣裳吧。”裴翾站起身对洪夫人道。
洪夫人这次没有拒绝,她摸了摸这些鲜艳的布匹,指尖轻轻滑动着,点了点头:“多谢……”
“嫂子,您也做几件新衣裳吧,这些布完全够的。”裴翾又道。
“好……好……”洪夫人摸着这些布,顿时眼泪都流了下来,这些绸缎是很值钱的东西,这一堆起码要好几十两银子才能买下。对于她而言,那是绝对的重礼。
“对了贤弟,他们是?”洪夫人看向了姜楚桂恕等人,才想起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裴翾笑着介绍了起来,将几人都介绍了一番后,洪夫人也将几个小丫头叫了过来,站在了桌前。
“这是我们家的大闺女,洪英。”洪夫人指着粉衣少女道。
“裴叔叔!”洪英低头红脸喊了一声。
“诶。”裴翾应了一声。
“这是二丫头,洪丹。”
“三丫头,洪兰。”
“四丫头,洪瑶。”
“五丫头,洪婵。”
洪夫人将五个丫头介绍完了后,裴翾笑了笑,这五个丫头穿着五色衣服,从高到矮,一个个都相当可爱,他也相当喜欢。
“嫂子,你们家这五朵金花真是秀气无比,让我好生羡慕啊!”裴翾打趣道。
“哎……可惜了,就是这肚子不争气,没生个儿子……”洪夫人叹了一声。
“嫂子,女儿也没什么不好啊……”姜楚忍不住说了一句,她也相当喜欢这五个丫头。
“你们不懂,他们洪家,只剩洪铁他一个男的了,可我又不争气,一连生的全是女娃娃……等她们五个嫁了,洪家岂不是要断后啊……”洪夫人叹息了起来。
“那洪福是谁?”周燕问道。
“他是洪铁他爹留下来的仆人……”洪夫人道。
“没那么严重嫂子,大哥他身体还不错,等他回来你们应该还可以……”裴翾说到此处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嗯?我爹要回来?”大丫头洪英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
“我猜可以的,这次仗打完了,大哥立了大功,陛下应该会准许他回来一趟。”裴翾解释道。
“那就等他回来再说吧……”洪夫人道。
“呵呵,大哥他一定会平安回来与你团聚的,嫂子,你应该也不会等太久,我猜今年上半年他就能回来。”裴翾安慰道。
“那就借贤弟你吉言了。”洪夫人笑了笑。
这时,姜楚问了起来:“嫂子,你们家为何落魄到这般地步了啊?”
这个问题也正是其他人想问的。
洪夫人捋了捋鬓边青丝,悠悠道:“这并不奇怪,再大的家族也有落魄的时候……我夫君的父亲,也就是我公公,洪琨,曾经官至安西将军。可是却在与吐谷浑的那一场恶战中,没了……他死前留下了遗言,让我夫君散尽家财,去帮助那些阵亡将士的遗孀与孩子……因为他觉得对不起他们,是他的错误判断让那么多人失去了生命。”
“所以,洪大哥他就……”周安脸色变了变。
“嗯,所以夫君他就照做了,散尽了家财,去抚恤那些阵亡将士的家眷。可是此举遭到朝廷里别有用心之人的弹劾,说他是在收买人心!于是皇帝陛下一挥手,就把他调到几千里外的岭南去了,一去就是八年。”洪夫人将此事说了出来。
裴翾等人的疑惑总算是解开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吗?
洪夫人指着最小的洪婵道:“婵儿今年,刚好满八岁……她都没见过他爹的面。”
裴翾一怔,看着仅有八岁的洪婵,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酸楚来,多么可怜的孩子,自出生到现在,居然没见过爹的样子……
“你们过来。”裴翾朝五个丫头招了招手。
五个丫头齐齐走向了裴翾。裴翾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了五根中指大小的金条来,然后一一递给了五个丫头:“这金条,你们一人一根,这是裴叔叔送你们的见面礼,以后你们要是出嫁,就用这个打造一件自己喜欢的首饰吧。”
“裴叔叔,这……”洪英拿着手里那沉甸甸的金条,看向了洪夫人。
“贤弟,这太贵重了……”洪夫人想要拒绝。
“嫂子,你家这五朵金花,岂能没有金呢?他们既然叫我一声叔叔,我自将她们当做侄女一般看待。叔叔送侄女礼物,很合理是不是?”裴翾笑道。
“贤弟,你如何这般有钱?”洪夫人好奇问道。
“嫂子放心,我的钱都是干干净净的,我本人在宣州有货栈,还有一支几百人的商队。”裴翾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洪夫人颔首,示意几个丫头收下金条。
众人在堂屋内说了许久之后,很快就到了日中时分。洪夫人热情的将五人留下来,然后就带着大丫头洪英去做饭了。
五人随即便四处走了起来,裴翾看着其余四个丫头,老二洪丹与老三洪兰则一起跑到后院荡起了秋千,两个丫头争着一个秋千吵得不可开交。
老四洪瑶撒溜跑到鸡圈里去了,找了老半天也没看见鸡圈里的鸡下一个蛋,一脸懊恼。懊恼完后,又撒溜跑茅厕里去了……
而最小的洪婵,则在堂屋门外的台阶下,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地上的泥沙里不断的拨弄着。
洪婵的举动引起了裴翾的兴趣,他也蹲在了地上,想看看这个八岁的小丫头在玩些什么……
泥沙上有许多凹陷下去的小坑,小坑是个浑圆的漏斗形状,大概一个指头大小,而这个小丫头正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这些小坑。
裴翾一看就明白了,这些小坑是蚁狮挖的,用来抓蚂蚁等小虫的陷阱。而这个小姑娘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
一只蚂蚁误入了其中,很快就落入了一个小坑中,只见藏在坑底的蚁狮一下弹出,用头顶上的大颚一下就钳住了那只蚂蚁!
“哇!夹住了!”洪婵望着这一幕惊呼了起来。
“蚂蚁要死了。”裴翾淡淡道。
“嗯,我知道。”洪婵似乎并不奇怪。
只见那个坑中的蚁狮,将蚂蚁夹住之后就往泥沙里钻,那蚂蚁拼命挣扎,可怎么都挣扎不脱,很快,蚂蚁就不动弹了,接着,蚁狮吸干了蚂蚁的汁液后,便将蚂蚁的尸体抛了出来,又开始整理起了它的陷阱……
“裴叔叔。”
“嗯?”
洪婵忽然抬起头:“你说为什么天天有蚂蚁掉入这坑里呢?”
裴翾想了想道:“大概,它们运气不好吧。”
“那为什么这地牯牛的运气就这么好呢?天天只要挖个坑就有蚂蚁吃呢?”洪婵再度问道。
裴翾被一下问住了。他看着洪婵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思考了一番后,说道:“因为它摸透了蚂蚁的习惯吧。”
“习惯?蚂蚁的习惯?那蚂蚁是什么习惯呢?”洪婵再度问道。
裴翾蹙眉,正在此时,周燕走了过来,她蹲了下来,朝这个八岁的小女孩解释道:“因为蚂蚁,是不喜欢潮湿的,你见过蚂蚁搬家吗?”
“嗯,见过,每逢下雨之前,就有好多蚂蚁,铺成一条条线搬家呢!”洪婵回答道。
“这就对啦,你看这地牯牛,它挖的陷阱都是在干燥的地方,因为它知道蚂蚁不喜潮湿,一定会经过干燥之处的,所以只要它愿意等,它就能等到蚂蚁来啊!”周燕解释道。
“哦,还是周姨你懂得多!”洪婵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起来。
可裴翾却沉默了。
他想到了更深的东西。
现在的他,就如同一只蚂蚁,而洛阳或许就是一个挖好的坑,不,是遍地都是坑。而坑里头,有着许多可怕的地牯牛在等着他……
那个端王,只怕早就知道他要去洛阳了!
想到此处,裴翾直接站了起来。
周燕看出了裴翾似乎想到了别的,连忙问道:“裴大哥,怎么了?”
裴翾摇摇头道:“没什么……”
“我看你怎么心事重重呢?裴大哥?”周燕再度问道。
裴翾连忙转过身,一言不发就走了,他一路走到后院,看着还在那里争抢着秋千的洪丹洪兰,又怔住了。
“老三,你不要推了,再推我就飞出去了!”洪丹大喊道。
“让你不给我坐,我吓死你!”洪兰绷着脸,拼命的推着坐在秋千上的洪丹!
秋千很快就被推得越荡越高,随着洪兰的多次发力,秋千的轨迹也开始乱了起来,开始斜着荡,歪着回来,吓得洪丹哇哇大叫!
“啊,不要推了,不要推了!”洪丹吓得脸都白了。
“我就要推!明明今天轮到我坐了,让你抢我的秋千!”洪兰撅着嘴,再度伸手猛地一推!
“啊啊啊……”洪丹一个没坐稳,居然从高荡的秋千上滑下了屁股来,那秋千歪着一荡,居然带着洪丹朝着挂秋千的大树撞了过去!
“小心!”
裴翾连忙一掠而去,自空中抓住洪丹的手,然后一脚猛地朝那大树就是一踏!
“笃!”
裴翾这一脚顶住了大树,也中止了秋千继续往前。
“抓住我的手!”
洪丹连忙双手从秋千上松下来,抓住了裴翾的胳膊。裴翾抱着她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可就在裴翾松了口气时,忽然头顶上挂秋千的树枝“咔嚓”一下折断,那饭碗粗的枝丫直接朝着站在原地发愣的洪兰砸了过去!
“啊啊啊!”洪兰吓得浑身战栗,居然都不知道逃走,裴翾见状,连忙一个腾挪,一手带着洪丹,一手揽过洪兰,侧身一闪!
“轰隆!”
断枝重重的砸在了后园之中,那秋千也随之落地,好在裴翾将两个丫头安全带到了树枝覆盖的范围之外,没让两个丫头受伤……
“娘!娘!”
洪兰大叫了起来。
后院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所有人,洪夫人看着后院那掉落的树枝跟秋千,又看着裴翾面前两个吓得脸色惨白的丫头,顿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们两个死丫头,天天抢秋千,这下秋千没了吧?”洪夫人怒道。
“娘,我错了……我不该推姐姐的,要不是裴叔叔,姐姐就一头撞在树上了……”洪兰呜咽了起来。
“知道错了?下次还敢吗?”洪夫人问道。
“不敢了……”洪兰答道。
“娘,是我不好,我应该让给妹妹玩的……”洪丹也道。
“两个不省事的丫头,赶紧去洗脸去!”洪夫人怒斥道。
“哦……”
洪丹洪兰立马就跑了。
“嫂子,这秋千不安全,我再给她们做一个吧?”裴翾笑笑道。
“贤弟,不必了,她们天天不学无术,这秋千坏了我正好省事!”洪夫人道。
这时,姜楚走了过来:“嫂子,为什么不送她们去读书呢?”
“读书?读书得去洛阳,可这五个丫头去洛阳,还得送,来去一趟最少两个时辰,而且我也不放心!”洪夫人直白道。
桂恕道:“那就请个教书先生来呗。”
“请个屁,还不如老娘夜里自己教!”
“裴潜,你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吧?”姜楚看向了裴翾。
“好,容我想想。”
可洪夫人却道:“不必了,这几个丫头,长大了反正要嫁人的,管那么多干什么?”
裴翾眯了眯眼,这样下去自然是不行的,得好好劝一劝这位嫂子才行……
可猛然间,他又想到了可怕之处,自己一旦进了皇宫,面见了皇帝,不就如同坐上了那秋千吗?一旦坐上了秋千,那么背后自然有推秋千的人,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推的一头往树上一撞……
裴翾想到此处,又沉默了下来。
洛阳,这一座天下之都,只怕是如同倪华的伯父倪午所言,是水深火热之地!
“饭好了,来吃饭吧,裴叔叔!”洪英的声音让裴翾回过了神来。
“哦,好。”裴翾立马走了过去。
饭桌就是之前堂屋那个八仙桌,不过却盖上了一张圆形的大桌面,让裴翾五个跟洪家七人刚好坐下。
十二个人吃饭,桌上却只有六个菜。
最瞩目的菜就是桌上的那一碗鸡羹。这只鸡自然就是昨晚的那只母鸡,没想到它还是难逃被吃的厄运。
“一只鸡而已,早晚都是要下锅的,贤弟不必介怀。”洪夫人笑笑道。
裴翾没有动筷,这句话再度让他沉默了……他又胡思乱想了起来。
一个人而已,早晚都是要死的……
恐怕在洛阳的某些人眼里,他就是碗中的一只鸡……纵然因为几次运气好活了下来,可最终却难逃厄运!
越靠近洛阳,裴翾便愈发的不安了起来,极小的事他都能想的很深,很远……
洛阳已近在咫尺,他能避开那些坑吗?
忽然,他感觉手臂一暖,一转头,见是姜楚抓住了他的胳膊:“裴潜,你不要想那么多,你是陛下要召见的人,没有人敢动你的!”
“是啊,裴大哥,你不要想那么多,还有我们陪在你身边呢!”周燕道。
“就是,他们几个不济事,不还有老夫吗?裴兄弟,别想太多,路就在脚下。”桂恕也道。
“嗯,多谢。”裴翾颔首道。
虽然这几人的话让他稍稍心安了一些,可那些不好的预兆总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他是即将踏入陷阱的蚂蚁,是坐上秋千的稚童,最终的下场或许就是别人餐桌上的一只鸡……
午后,不好的预兆又来了。
“娘,油缸里进老鼠了!”洪婵忽然大声朝着洪夫人喊道。
“死耗子,真是讨嫌!耗子进油缸——好进难出,这个道理它居然不懂吗?”洪夫人嘟囔着,就跟洪婵走去处理死耗子了……
这句话又让裴翾听见了……
他又开始臆想了起来,难道洛阳就是油缸,自己就是老鼠,好进难出?
裴翾坐在堂屋外的台阶上,时不时就拍自己脑袋,可越拍,他越是能想到这些东西……这让他的心情越来越烦躁,也让他的神智越来越不清醒……
“裴兄弟,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桂恕的声音打断了裴翾的思索。
裴翾回过头,看着桂恕:“桂叔,我……”
“不要想那么多!你有时间不如去练会武功,静下心来!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你还要怎么去吐蕃?”桂恕严肃道。
“好!”
裴翾答应下来,起身走到前院,掏出玄黄真经,就开始练了起来!
还真别说,这一练武,裴翾居然将那些臆想撇的干干净净!他对照着那玄黄真经连,很快满脑子都是各式各样的招式,繁杂有序的经脉,流淌不息的真气……
随着裴翾练起了功来,不知不觉,几个小丫头都站在远处望了起来……
时间距离三月初一越来越近,而洛阳城内的某些人也提起了心来。
二月二十七日,端王府。
在一座精致的凉亭内,李尚坐在了林莺的对面,两人交谈了起来。
“二哥,三月初一快到了。”
“我知道。”
“那我出府的话?”
“当然可以出府,不过,三月初一是他与陈钊约定的时间,他不一定在那天进洛阳。”李尚轻笑道。
“你是说,他可能会提前进洛阳?”林莺问道。
“这个我也说不准。不过,城门口都有我们的眼线,只要他来了,我立马就会知道,到时候我再告知你,你再出府也不迟。”李尚说着,慵懒的往座椅上一躺。
林莺点了点头:“好。”
李尚冲她笑了笑:“我的好妹妹,你是不是已经迫不及待了?”
林莺别过头:“不过是想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而已……”
“哼,女人呐,真是口是心非……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可能会有些生气……”李尚淡淡道。
“何事?”林莺转过头,绝美的脸一下子就绷紧了起来。
“他的身边,有两个丫头。其中一个,乃是姜淮的女儿,姜楚。”
“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李尚说着笑了笑:“据说是从岭南一路跟过来的丫头,长得相当不错。”
“二哥,你要这么膈应我吗?”林莺有些不悦道。
“不,不是膈应你,而是提醒你!”李尚说完,脸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直接站起来,对林莺道:“三妹,你跟他,从来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这个人,他是必须死的。”
“二哥,你!”林莺也站了起来,“你们为什么非要他死呢?”
“因为裴家村的事,咱们家有份!上官卬是听了爹的命令去的!既然爹有份,咱们做儿女的,同样也有份!”李尚眼中露出骇人的光来,死死盯着林莺。
“不是这样的,二哥!不是!”林莺摇起了头来。
“三妹,他是个隐患,是不能留的!你须知斩草当除根,否则春风吹又生的道理!”李尚声音冷若寒冰。
“难道你们想在洛阳城……”
“那就看爹怎么安排了……正所谓老鼠进油缸,好进难出……”李尚别过头说道。
林莺沉默了,绝美的脸上满是绝望,她也开始了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