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覆没想到,史泽更没想到,就在今年的除夕前几日,居然锒铛入狱了……
两人一时间成了洛阳各种官员口中的笑柄。
就在晁覆进诏狱,路过一片牢房时,甚至其中一个关在诏狱里的人都指着他们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没想到堂堂安南将军,也有这一天啊?啊哈哈哈哈……”那笑声肆意至极,是从一间阴森的牢房里发出来的。
一身凌乱的晁覆转头一看,发出笑声的人蓬头垢面,衣衫破烂,活像个乞丐,可细看之下,这人居然是岭南道都督周烨。
混迹官场多年的晁覆,自然是认识周烨的。
周烨是前几日被送槛车到洛阳的,送来之后皇帝便下令将他关到了这里,还未进行处置。
“哼……”晁覆冷冷哼了一声,别过头,都懒得看周烨一眼。
“哈哈哈哈……晁覆啊晁覆,我还以为你不去岭南打仗就有福享呢?没想到你也跟本都督一样,哈哈哈哈……”周烨肆意的笑了起来,对于必死的他来讲,看见其余高官入狱,显然是一件极为开心之事。
晁覆虽然很不爽,但还是没有反驳周烨半句,随着狱卒径直走入了关押自己的牢房。
洛阳之中,耳目众多,稍不留神就被人阴了,他可算是领教到了。既然入了狱,他可不想再生枝节……
所以,无论周烨如何嘲笑,他打定了主意,不睬他。
晁覆是先走过去的,而史泽则是在晁覆之后才进狱,史泽也不例外的,被周烨嘲笑了一番。
“哈哈哈哈……史泽,史敬之,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也来了,你这坨屎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你可真是一坨屎啊……”
史泽狠狠瞪了周烨一眼:“周烨,你这疯子,少在这里放刁!”
“我就放刁了,怎么样啊?”周烨肆无忌惮笑道。
“你……”
“我呸!”
周烨甚至用尽力气,狠狠朝着史泽吐了一口唾沫,这一吐直接吐在了史泽脸上。
“你……你简直有辱斯文!”史泽气的暴跳如雷。
“斯文?滚你妈的斯文,你这坨屎也配来教训老子!”周烨形貌癫狂,一脸肆无忌惮骂道。
史泽大怒,偏头大喊:“你蹦跶不了几天了,等死吧你!”
“我呸!”
史泽又收获了一口唾沫……正当他气不过想要吐回去时,却被狱卒给推走了。
巧的是,史泽跟晁覆被关在相邻的牢房里,两人甚至能隔着牢房的栅栏握手。
进了牢房后,史泽正欲跟晁覆解释,他走到栅栏旁,想要开口时,不料晁覆猛地转身,一拳从栅栏缝里探出,一下打在了史泽眼眶上。
“哎哟!”
史泽被晁覆一拳打的倒飞而出,重重砸在了地上,呜呼哀哉不已。
可晁覆打完这一拳后,却没有说半句话,他直接找了个角落,盘腿坐了下来,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说了。
史泽好久才爬起来,正当他要朝晁覆开口时,晁覆却死死的瞪着他,瞪了一下之后,说起了唇语来。唇语自然是只有动作,没有声音的,而史泽也是个聪明人,一下从晁覆口中读出了他想说的话。
“陛下故意将我们关在一起,不要说话,也不要写字。”
史泽点头,也默然不语了,独自找个角落揉眼睛去了。
不出晁覆所料,皇帝就是故意将两人关在一起的,而他们附近藏着一个听力眼力都相当厉害的狱卒,为的就是观察两人的动静。
狱卒在暗中观察了两天后,没有发现两人有任何交流,于是汇报给了皇帝。
皇帝闻言笑了笑:“继续观察,总有人会沉不住气的,朕倒要看看,他们一个京中尚书,一个地方武将,是怎么勾结的。”
狱卒得令而去。
这件事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可声响过后,涟漪铺平,水面便再也没了什么大的动静。除了有百姓在茶余饭后偶尔谈及之外,京中官员在笑话了他们一阵后,都三缄其口,没有谁再去提及了。
而远在岭南的众人们,还根本不知道这两个使坏的人已经落网了。
腊月二十九日上午,裴翾一行回到了邕州。
邕州城此刻已经是张灯结彩,准备着迎接新年的到来,可望见裴翾这一行人带着几百具尸体回来时,城外,城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听闻这支人马回来,主帅陈钊,亲自率人出城相迎。
及至南门口,陈钊快步走到这队人马面前,看着站在最前边的洪铁,双手握住他的手道:“洪将军,你们……”
洪铁头一低:“陈帅……”
“你们受苦了……”陈钊沉默良久,只说出了这五个字。
洪铁眼眶通红,一言不发。
陈钊随即看向了洪铁身后的人马,问道:“潜云怎么样?”
洪铁抿了抿唇:“进城再说吧……”
陈钊立马大手一挥,自己退到一边,大喊道:“迎接我们的英雄进城!”
“欢迎英雄进城!”
城头上,城门口的军士们纷纷高喊了起来。随后,在军士们的注目之下,洪铁这队人马,缓缓进了邕州城。
望着那些白布盖着的尸体,陈钊心如刀绞,这些人,可都是精心挑选的精锐……五百精兵,都是姜淮那里挑出来的百战精锐,而那些侗民,也是各个寨子里的翘楚。
而这一千多人,攻打梓华山傩蛇门,居然损失过半……
进城之后,陈钊问出了伤亡数字,死者多达五百八十三人,重伤者也有一百二十二人,这些人全是精锐。
进城之后,裴翾被送到了他的小院子内,洪铁跟周安两人守在里头,照顾着他。
很快,陈钊也来到了这个小院子里。
此时的裴翾,还在昏睡中未醒,他伤的很重,从梓华山回来的路上,一直都是睡的多,醒的少。哪怕是在城门口,在那样的山呼海啸声中,也没有被吵醒。
陈钊看着躺在榻上的裴翾,眼角不由沁出一滴老泪来。当洪铁告知陈钊,裴翾中了傩蛇门老祖下的蛊后,更是震惊的不知所措……
“蛊?蛊毒?”陈钊惊呼了出来。
“是的,我贤弟他中了蛊,我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蛊,也不知道该如何治……陈帅可曾知道?”洪铁沉声说道。
陈钊摇头:“江湖之事,我了解甚少……”
“若能找到懂蛊之人,或许裴兄弟这蛊还有救。”周安道。
“问题就是去哪找懂蛊之人呢?”洪铁声音大了起来。
正在这时,院门被敲响了,周安立马跑去开门,打开一看,来人居然是姜楚,姜楚手里还抱着一只猫头鹰。
看见姜楚到来,陈钊脸上变得柔和了起来:“雁宁啊,你来了?”
“陈伯伯,他,还好吗?”姜楚轻轻问了一句。
陈钊摇头叹息,旁边的洪铁跟周安更是脸色绷紧,一言不发。
姜楚顿时就急了,匆匆上前,看着躺在榻上的裴翾,再度问道:“他怎么了?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
洪铁点头,默认了此事。
“不会哪里残缺了吧?”姜楚看着几人的脸色,再度问道。
“你这孩子,怎么问的,他没有哪里残缺……只是……”陈钊顿感喉咙一哽,一下没说出口。
“只是怎么了?”姜楚大声问道。
“只是他中了蛊,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蛊!”
一道女声从门口传来,让姜楚别过了头,说话之人正是独孤艳,而独孤艳身后,还跟着周燕。
“蛊?”姜楚顿时花容失色,她母亲曾经是江湖中人,这种东西她从她母亲那里知道一些,她听到这个“蛊”字,心头顿时一颤,然后再度看向裴翾,这个人这么厉害,怎么会中蛊呢?
“姜楚,你该把我的人放了吧?”独孤艳抱着膀子道。
“你先走开,我没空跟你扯这些!”姜楚冲独孤艳说了一句。
谁知独孤艳朝前走来,走到姜楚面前,冷冷道:“你放不放?”
“行,我放,放完你带着你的人赶紧滚!”姜楚脾气也上来了,大声朝独孤艳嚷嚷了起来。
独孤艳身后的周燕弱弱道:“两位姐姐,你们不要吵……”
独孤艳没有听周燕的话,只是朝姜楚淡淡一笑:“我就不滚,王有才还答应过我重要的事呢!”
“什么重要的事?”
“不告诉你!”
“你!”
“行了行了,你们三个丫头,给老夫一个面子好不好?潜云在休息呢。”陈钊终于是开口了。
独孤艳郑重朝陈钊拱手一礼:“九天神教独孤艳,见过陈帅!”
陈钊打量着独孤艳,淡淡一笑:“九天神教?看来你是独孤凤的人?”
“他是我爷爷。”
陈钊呵呵一笑,转头看着榻上的裴翾:“这小子,可真是有女人缘啊……”
“他说他最烦女人了,嗯,尤其是姜楚这种。”独孤艳指着姜楚道。
“独孤艳,你才是他最烦的那个!”
“明明是你!”
“呵呵……”姜楚笑了起来,抱起手里的鹰,“他的鹰,只能跟我送信,你懂个屁!”
独孤艳脸色一变:“姜楚,你别在这胡搅蛮缠了,他中了蛊,你就不能让他好好休息吗?”
“明明是你在这里嚷嚷个不停!”
三个男人一个女人,看着眼前这两个女人争吵,顿时感觉头皮都发麻,陈钊笑着摇头,洪铁默不作声,周安却看着他妹妹周燕,使了个眼色。
“我先走了。”
周安率先起身,然后拉起周燕就走向了门外。
“你看吧,姜楚,你又把人气走了。”独孤艳来了一句。
“你这个魔教的魔女,你再说半句试试?”
“我不止说半句,我还要说好多句呢!”
“够了!两位,请先出去吧,我贤弟他要休息。”洪铁终于是忍不了了。
谁知这一声喊,躺在榻上的裴翾却睁开了眼。
“大哥……”
“贤弟你醒了?”洪铁看着醒来的裴翾,顿时一喜,连忙上前嘘寒问暖。
“陈帅……”
“叫陈伯伯,你这孩子,还这么生分。”陈钊握着他的手道。
“裴潜,你醒了!”
姜楚连忙冲上前,仔细的打量起了裴翾来。
裴翾看着姜楚,淡淡一笑:“姜大小姐……”
“小鹰,它伤了翅膀,我已经让人给治过了,相信很快就会康复的。”姜楚说完将小鹰放在了裴翾的被子上。
裴翾抚摸着小鹰的羽毛,朝姜楚道:“多谢……”
这时,姜楚也发现了他眼睛里的异常,于是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那就是中蛊的迹象,你还问。”独孤艳没好气道。
姜楚没理会独孤艳,只是跟裴翾道:“你先好好休息,你的这个蛊我找人问问,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裴翾看着姜楚那坚定之色,笑了笑:“不用。”
“我说到做到!你救我那么多次,你有难,我绝不会丢下你不管!”姜楚神色坚毅无比。
裴翾微微颔首,没有说什么了。
“行了,姜楚,赶紧把我的人放了,否则我要你好看!”独孤艳又嚷嚷道。
“行,我放了你的人,从此之后,不会再跟你有任何瓜葛!我也希望你以后别缠着裴潜,可以吗?”姜楚大声道。
“裴潜?关我屁事,我要找的是王有才!”独孤艳冷不丁来了一句。
陈钊看向洪铁:“什么王有才?”
洪铁摇头不语。
“行了,两位姑娘,你们自己的事自己去处理吧,老夫还有要事要跟潜云商量。”陈钊对两人道。
“好,告辞!”
“陈伯伯,我先走了。”
两人说完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同时冷哼一声,走出了院门。
叽叽喳喳的鸟儿离去后,院子里再度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陈钊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军报,递给了裴翾,说道:“这是姜元龙的军报,他在鸡啼岭成功伏击了范柳合河的大军,斩获巨大,而且还俘获了近六千的叛军。现在的他,还在率兵清剿范柳合河的败兵,明日才能回来。”
裴翾在洪铁的帮扶下,坐起身子,他看着这军报,军报写的是伏击与追击的过程,还有一些斩获的敌军数量,没有写细节。裴翾看了半晌之后问道:“那范柳合河呢?”
“范柳合河身受重伤,不知所踪,估计是逃回镇南关了。”
裴翾皱眉:“身受重伤?”
“对!”陈钊指了指裴翾被子上的猫头鹰,“你这只鹰,立了大功,一爪子抓下了范柳合河一只眼睛!而雁宁,则一枪捅中了范柳合河的胸膛。”
裴翾闻言震惊不已,他没有开口,没想到范柳合河是这么受伤的……
“但是,在追击的时候,李规将军,也就是跟你在雷象镇练兵的那个,阵亡了。”
“李规……阵亡了?”裴翾有些不敢相信,李规居然阵亡了……
“是啊,若不是他死死挡住叛军,雁宁跟你这只鹰只怕也伤不到范柳合河,他是个英雄啊……”陈钊叹着气念道。
裴翾听得此言,心中五味杂陈,看来不止自己在梓华山拼命,姜楚这些人也在舍命厮杀……
“潜云,今日已是腊月二十九,明日就是除夕了,看来,要剿灭叛军,还得等明年了……”
“是啊,明年,就快来了呢……”裴翾喃喃道。
“你有什么计策没有?眼下范柳合河虽然大败,可镇南关依然不好打啊……”陈钊终于问了出来。
裴翾想了想道:“强攻不行,从两侧绕也不行,但是咱们可以用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洪铁率先问了出来。
“劝降。”
“劝降?”陈钊与洪铁同时大惊,这也可以吗?
“对,咱们手上不是有好几千俘虏吗?咱们可以大张旗鼓到镇南关下,押着这些俘虏朝里头喊话!他们一天不投降,咱们就砍他一批俘虏!还有,咱们不是将傩蛇门老祖的人头带回来了吗,可以将那个人头拿出来让城头上的叛军看,我就不信范柳合河有那么好的定力!”裴翾道。
洪铁朝裴翾竖起大拇指:“贤弟,你可真是狠呐!”
“而且,范柳合河跟傩蛇门老祖可是亲戚关系,再者,镇南关还有一批傩蛇门的巫师,他们看到傩蛇门老祖的人头,绝对要疯!这么一来,他们的士气就会日益下降,然后只待他们内乱起,咱们就可以收下镇南关了。”裴翾补充道。
陈钊眼睛一亮,好计啊!这么阴险的计策都能想得出来,他可太喜欢了。
正在这时,院门外又来人了。
来人正是陈钊的仆从,恭平。
只见恭平面带喜色朝陈钊拱手道:“老爷,小的来给您报捷了!”
“报捷?”裴翾微微一愣,“还有捷报?”
陈钊朝恭平道:“是不是钦州那边,将海路过来的叛军击退了?”
恭平道:“正是!那五千钦州本地兵,在王鲁的带领下,勇猛杀敌,经过两天血战,居然击溃了一万多叛军!不止如此,还缴获了叛军一大批海船呢!”
“好啊!”陈钊重重的拍起了手,没想到钦州本地兵这么能打!
“王鲁?好像这个名字我听过……”裴翾回忆了起来。
“呵呵呵呵……潜云啊,你忘啦?你在雷象镇练兵的时候,他还跟雁宁打过架呢。”陈钊笑呵呵道。
“哦……原来是他啊!”裴翾一下子想起来了。
洪铁道:“既然还缴获了那么多战船,咱们甚至可以利用这些船,自海路袭击交州,给他来个以牙还牙!”
陈钊道:“此事还有待商榷,待过完年,咱们再好好商议一下。这叛军,现在看来,已经是山穷水尽了。”
“对!明年,不出一个月,咱们就能彻底平定!”洪铁激动道。
裴翾也笑了起来,眼下战局对他们极其有利,这叛军俨然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可就在这时,裴翾忽然嘴角一抽,双眼一闭,双手抱着头,痛苦的嘶喊了起来!
“呃啊!”
裴翾抱着头,痛的身子开始在榻上翻滚,洪铁连忙摁住他,问道:“贤弟,你怎么了?怎么了?”
陈钊也急了,连忙问道:“潜云,潜云,你哪里不舒服?”
裴翾吃力的道:“头,头,我的头好痛……”
“啊……”
嘶喊声响彻整个小院……
裴翾只感觉脑袋里有东西在钻一般,一边钻还一边咬……那种痛楚,根本无以言表,比刀劈斧凿还要痛!他痛的冷汗直流,连面具都被他揭掉了,露出了半张恐怖的脸……而他的表情,比那张脸更为狰狞……
很明显,那蛊,开始发作了。
傩蛇门老祖所言不虚,裴翾遭遇了这一生中最可怕的噩梦。
随着裴翾的嘶喊声响起,越来越多的人闻声赶来,他的小院门口被堵的结结实实,就连许多老百姓都闻风赶来了……
可是,这么多人,看着痛的打滚的裴翾,谁都束手无策,桂恕无奈之下,使用了银针,可银针再怎么扎,也奈何不了裴翾体内的蛊。
所有人都急的团团转,就连姜楚跟独孤艳也一脸焦急之色,可是谁也没有法子能让裴翾缓解疼痛。
“宋灿,给我一拳!”裴翾朝着大光头宋灿喊道。
宋灿一脸懵:“这怎么行?我这拳头打你脑袋你扛不住的啊……”
“让你打你就打!”裴翾大喊道。
“好嘞!”
宋灿挥拳就要打,可被七八只手一下拦住了,桂恕怒骂道:“宋灿你是不是傻?这能打吗?”
宋灿道:“打晕他不就好了吗?”
“你妈……你个……”桂恕气的破口大骂,“那蛊虫在他脑袋里,除非你能一拳将蛊虫震死,不然打晕了他,他也会立刻痛醒的!”
“那怎么办?”宋灿问道。
“我知道怎么办?难不成给他开颅,将蛊虫取出来吗?”桂恕大声道。
桂恕一声吼,所有人除了裴翾外都安静了下来。
眼看裴翾痛的死去活来,桂恕忽然道:“拿酒来!”
酒很快就拿上来了。
“裴兄弟,你喝酒试试?”桂恕将一壶酒递到裴翾面前。
“好!”
裴翾抓起那壶酒,直接塞进嘴里,几下就喝了个精光……
说来也奇怪,裴翾喝完酒之后,很快疼痛就缓解了,然后他就往床上一倒,睡了过去……
看着裴翾终于安静了下来,众人也松了一口气。可裴翾那张床,从床单到被褥,都被他弄得稀巴烂,房间内被弄得一地狼藉。
姜楚已是双目含泪,独孤艳看的一脸震惊,周燕更是在小声啜泣不止。
谁也没想到那蛊毒发作起来居然如此厉害!
待裴翾睡过去之后,桂恕翻开他的眼皮,看了一眼他的眼睛,然后深吸一口气道:“不好,他瞳孔内的红点,似乎又大了一些……照这么下去,他恐怕撑不到下一个除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