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恩情记于心,千里奔赴为还情。
极不情愿的李彦,被手下死命带走后,大声挣扎着要回去,无奈之下,一个衙役在他后脑给了他一拳,让他晕了过去。
十一月初四夜,桂坪县城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照亮了四周,甚至远在大冬山上避难的百姓,都能看见那灿烂的火光……
撤退出来的百姓们满眼泪水,这该死的叛军,根本没有人性可言,居然放火焚城……
“弟兄们,速速跟我去县城,去救大人!”
忙牙望着那火光,擦了一把眼泪,翻身上马,带着他的侗民兄弟们直奔县城而去!
曾经,他们侗民跟汉人是合不来的,经常打架斗殴,就连官员也将他们侗民当做未开化的蛮族对待。自可从这位李大人来了之后,情况就慢慢的发生了变化。李彦不仅非常爱护侗民,还鼓励侗民学习汉人的文字,话语。他一视同仁,秉公断案,五年来,得到了桂坪县大部分百姓的认可与尊敬。
忙牙是个懂得感恩的淳朴侗民,李彦为他们着想,他自然也得为李彦着想了。
但是忙牙只能在远处看见火光冲天的县城,根本没法看到李彦等人,就这样,他带着兄弟们骑着马,在黑夜中奔行了一夜,只找到了叛军扎下的营寨,却没找到李彦等人。
黑夜之中,忙牙等人可以靠着县城的火光寻到方向,但李彦打发走的那批伤员以及他本人,却在混乱中走散了,没有碰上忙牙的骑兵……
叛军的营寨位于县城北边的一片空地上,在黑夜之中,同样灯火阑珊。深夜寅时,忙牙等人在外围停了下来,望着那营寨,开始生出想法来。
“忙牙大哥,恐怕李大人已经不在了……”一个侗民含泪道。
忙牙听着这话满眼流泪,握着长枪的手臂,青筋暴起。
“忙牙大哥,咱们要为李大人报仇啊!”
“对啊!为咱们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啊!”
侗民们不断的说着,忙牙听着这话心头波澜渐起,眼前的叛军营地里不过千余人上下,他于是决定试一试!
十一月初五凌晨,短暂休息了一个时辰的忙牙率着一百多侗民骑兵,对叛军营寨发起了偷袭!
“杀啊!”
“杀啊!”
“为李大人报仇!”
“报仇!宰了这些猴子!”
侗民们瞬间从营地外围的树林里冲出,直奔叛军营地里最大的那座主帐而去!忙牙一马当先,他手持长枪,不断挥舞,长枪扫过之处,叛军血花纷飞,惨叫不断!
这支突然杀来的侗民骑兵,让叛军措手不及,瞬间就被打懵了!
“杀!”
忙牙一枪挑出,将一个迎面而来的叛军挑在了枪头上,而后狠狠一甩,那叛军惨叫着,在空中连肠子都被甩了出来……
他身后的侗民骑兵个个勇猛无比,跟在他身后不断的将侧面冲来的叛军扫开,这支骑兵如同一把尖刀一般,直戳向了叛军营地内最大的那座营帐,也就是乌司墨的营帐!
但乌司墨并非李店淘沙可比,他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警惕性很高,之前攻城之时一直没见到这支击杀李店淘沙的侗民骑兵,他可防着呢!
“弓弩手,齐射!”
就在忙牙等人快冲到那中军大帐前时,叛军忽然搬来鹿角,并成一排,而弓弩手则迅速站在鹿角后边,对着这支冲过来的骑兵就是一顿齐射!
“嗖嗖嗖!”
箭矢如蝗,朝忙牙这边飞速射来,忙牙离得最近,慌乱之中,他连忙挥舞长枪磕打飞来的箭矢,可不料手臂中了一箭!
“呃,可恶……”
忙牙咬牙,一把拔掉那支箭,可那箭簇的倒钩却拽出了他一块肉来,疼的他龇牙咧嘴。
他身旁的其他人则运气更差,有的马被射中,有的人被射中,霎时间,人喊马嘶,队伍开始乱了起来!
“他妈的,有埋伏——呃啊!”
一个侗民大喊一声,旋即被一支利箭射中喉咙,当场翻身落马,不甘的咽下了气……
“冲!”
忙牙杀红了眼,他鼓起力气,纵马继续冲,双手拼命挥动着长枪,打掉飞来的箭矢,眼看离那些弓弩手越来越近,他的杀意也越来越浓!
“起!”
忙牙提着战马缰绳,战马纵身一跃,在叛军惊慌的眼神中,一下跃过那排鹿角,杀进了弓弩手堆里!
“给我死!”
忙牙一枪扫出,那些没来得及逃跑的弓弩手顿时就被忙牙的长枪扫中,衣甲平过,血如泉涌,瞬间被忙牙杀的七零八落!忙牙杀散那些弓弩手后,回身一枪挑出,将一架鹿角直接掀的飞了起来,狠狠的摔到了别处,让这条被鹿角拦住的路重新畅通了起来。
“兄弟们,跟我来!杀!”
忙牙打通了道路,身后的侗民连忙从那条缝隙间纵马奔驰进来。可忙牙一转头头,却发现一队骑兵早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他了。
那队叛军骑兵盔甲齐全,马匹高大,兵器锋利,为首一个黑脸大将,手持长刀,正冷冷看着忙牙。
“果然有两下子,怪不得能杀了李店淘沙。”乌司墨将手中长刀舞了个花,冷冷道。
“狗贼,拿命来!”
忙牙更不答话,纵马挺枪就直奔乌司墨而去!乌司墨冷冷一笑,也纵马持刀前来相迎!
“乒!”
两马相交,长刀碰上枪刃,擦出了火花!
交手一合,忙牙便大惊,这个黑脸的家伙好大的力气,那一刀震的他虎口都快麻了!
“再来啊!”乌司墨冷笑道。
“来!”
忙牙直取乌司墨,两人两马抵近后,旋转着厮杀了起来,而忙牙的兄弟也没闲着,跟乌司墨手下的骑兵杀在了一起!
十一月初五凌晨,也正是裴翾抵达桂坪之时。
他也不认得路,沿途也没碰上几个知道情况的老百姓,他就这么一路快马,来到了他的目的地,桂坪县城之外……
清晨,在一座山丘上,裴翾终于看见了一群往北而来的人,他见那些人几乎人人带伤,手里还拿着刀,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这些人不会是叛军吧?
可他仔细观察之下,却发现有的人带着皮毡帽,有的人竖着发髻,更有的人,穿的是一身公门中的衙役服,不过那衣服已经破损了好几处了。
他顿时就觉得不对劲了,这难道是自己人?叛军可不会穿这破烂的衙役服吧?
于是,他打马上前,径直走到那群人面前,开始询问了起来。
“诸位且慢,敢问前方可是桂坪县?”
裴翾下马拱手,朝着一个身穿衙役服的人问道。
那衙役受了伤,一只手是被白布缠着的,白布上还有血。他看着裴翾,疑惑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去桂坪县?”
裴翾道:“我从宣州而来,特来找李彦李大人,他是我的恩人!”
当裴翾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因为这帮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彦下令先撤的那些伤兵。
“李大人让我们先撤……他还在县城跟叛军周旋,但昨夜桂坪县火起,大人他恐怕已经……”那衙役说着眼泪就笔直流了下来……
“什么?”裴翾当下一个踉跄,差点往后栽倒。
“壮士,叛军人多,李大人带着我们打退了他们几回,可朝廷援军迟迟不来,我们也扛不住了……李大人,他说不定已经……”另一个伤兵哽咽着说道。
裴翾听得此话顿时眼眶一红,他顿时握紧了拳头,咬着牙道:“叛军在哪里?”
那衙役头子往南一指:“在那边,他们的兵穿着的是黑白颜色的衣服,一般的兵头上裹着黑褐色头巾,精兵是带着头盔的。”
“多谢……”
裴翾朝这些伤兵一拱手,然后迅速上马,坚定的望向南方,纵马驰骋而去!
李彦大人,您可千万不要有事啊!我裴翾,来救您来了!
裴翾心中不断念着,眼眶越来越红,眼中杀意越来越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