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字奉化,楚州安泰人,现任邕州桂坪县县令。
他今年四十有五,生的其貌不扬,身材偏矮,站在人群里,几乎一眼找不出的那种。
不仅相貌差,还不会做官,从不懂得逢迎上司,说好话,更别提给上司送礼物了。
但是,他会做人。
“忙牙,怎么样,受伤没?”
击退叛军后,李彦站在了那个大汉面前,仰着头问道。眼前这个大汉,名叫忙牙,乃是当地的侗民。他天生神力,擅长捕猎,是当地最厉害的猎手,而那一百多骑兵,也都是侗民部落的人。因为李彦治理有方,跟侗民关系很好,故而这些侗民都自愿来帮他。
忙牙笑了笑,将手上人头掷于地上,随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渍,露出洁白的牙齿道:“大人,这贼人看似凶狠,实则脓包一群,这贼首被我给斩了!”
“好好好……”看着那贼首的头,李彦不住点头,可笑容里边却带上了一丝愁容。
这次是挡住了,那下次呢?下次怎么办呢?
“大人,且放心,有我等在,桂坪县必不会陷落于贼人之手。”忙牙捶着胸口道。
李彦却摇头:“忙牙啊,此番贼人不过千余人,兵败于此皆是大意轻敌所致。倘若贼寇下次来,那就不止这么点人了,咱们能击退小股贼寇,可退不了大军啊!”
忙牙笑容一收,立时问道:“大人,那该怎么做呢?”
李彦道:“当趁此时机,先将城内的老弱妇孺迁移出去,去到北面的大冬山里,而本县则率县中官军青壮在此与贼人周旋!”
“大人,您与妇孺一起去大冬山吧,这儿我来!”忙牙说道。
“不可!本县不能离开此处,你速速护送妇孺老幼去大冬山!”李彦坚决道。
忙牙有些不愿意:“大人,那我们走了,贼人再来,谁来保护您呢?”
“听话!快些去!本县自己能保护自己,你不要管这么多!”李彦甚至推了忙牙一把。
忙牙慎重点头:“那大人您保重,我护送完他们后立马赶回来!”
“好,去吧!”
李彦再度露出笑容,挥了挥手。
很快,忙牙便遵循李彦的命令,开始转移桂坪县内的老弱妇孺,护送他们前往大冬山。可是这份差事哪里是能快速完成的?谁家没有老人孩子呢?纵然桂坪是小县,可老弱妇孺几千也是有的,这拖家带口,赶牛牵驴的,怎么可能快的起来?
一时间,桂坪县县城内,到处都是拖家带口的百姓,带着大小包袱,推着车,牵着驴马,抱着小孩,朝北边的大冬山而去。由于人数众多,又缺乏维持秩序的人员,导致城门一度堵塞……
忙牙带着侗民青壮,拼命的引路,维持秩序,纵然他一身本领,可也没法让逃亡的队伍快起来……
而叛军进攻桂坪县失败的消息,不过一日便传到了叛军头子范柳合河耳中。
“嗯?李店淘沙居然被一群村民给打败了?他本人还被砍了头?”
邕州城外的叛军大营内,范柳合河听着败兵回报的消息,顿时惊讶不已,还有这种事?
“大王,给我两千人马,我一定扫平那桂坪县,给李兄弟报仇!”
说话的是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汉子,乃范柳合河手下大将乌司墨。
范柳合河摇摇头,看向了井归田:“先生,你怎么看?”
井归田想了想后道:“大王,在下听闻这桂坪一带乃是侗民的聚落之所,侗民生性好斗,战斗力极强。所以依在下看来,大王应该以招降为主,侗民里的青壮若是编入了大王军中,那大王不是如虎添翼吗?”
范柳合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那乌司墨却大喊了起来:“那我李兄弟是白死了吗?什么侗民,我看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直接剿灭就好了!”
井归田笑了笑:“看大王怎么说了。”
范柳合河想了想后,说道:“不如让乌司墨带两千人再度去桂坪县,若是他还打不下来,再招降未迟。”
井归田皱了下眉,随后舒展开来:“可也。”
乌司墨则冷笑一声,瞪了井归田一眼,然后出帐去了……
前线战火如荼,而路上,奔赴战场的人更是火急火燎!
十月二十三自宣州出发的裴翾,一路快马往南奔袭,他风餐露宿,翻山越岭,不敢停歇。他胯下的那匹马,都被他累瘦了一圈。
由于马的缘故,裴翾只能走这么快,不过,他还是比朝廷大军要快的多!
十一月初三,裴翾便已经抵达了桂林。
这些天来,他几乎睡得很少,人也瘦了下来,好在他的马禁得起奔波,紧赶慢赶,十天时间总算是赶完了那么长的路。
但是,桂林距离桂坪县仍然还有几百里!
这几百里他最少还要两三天。
十一月初三傍晚,当他牵着马出现在桂林城城门前时,发现城门紧闭,他走上前去,却被城门口站岗的军士瞬间围了起来。
“什么人?干什么的?”
守城的军士朝他厉声问道。
“我姓裴,来自宣州,要去桂坪县,你们知道桂坪县么?”裴翾朝军士问道。
“桂坪县在南边,你要去南边干什么?”军士惊问道。
“我家一位长辈在桂坪县,我听闻那边打仗,所以我要过去救他。”裴翾答道。
“嗯?去救人?”军士们疑惑了起来。
“不错,诸位军爷,你们把我围起来干什么?我很像细作吗?”裴翾伸开双手道。
“有点像。”一个军士道。
“我看很像。”另一个军士道。
正好此时,猫头鹰从马鞍边上的囊袋里钻了出来,探出脑袋,望着前边这些军士,眨了眨溜圆的眼睛。
“什么玩意?你带着这什么鸟?”一个军士大声问道。
裴翾抓起猫头鹰,抱在手里:“这是我的伙伴,小鹰。”
“你不会真的是细作吧?你带的这东西不会是给叛军通风报信的吧?”为首的校尉指着裴翾道。
裴翾道:“怎么可能?我从北边来的,我怎么可能是细作?你们听口音听不出来吗?”
“什么口音?我哪知道你是什么口音?”一个士兵不屑道。
“哼,桂林城内这阵子已经抓了好多细作了,我看你就很像!先抓起来再说!”那校尉不由分说,就让士兵动手抓人。
“等等!老子千辛万苦,不远千里来此,你们却说我是细作,凭什么啊?”裴翾来火了。
“就凭你戴着个面具,还有个鹰,看着就可疑!”校尉大声道。
“我看你才可疑呢!”裴翾怼了一句。
“放你妈的屁,你居然敢诋毁老子?”校尉来火了。
“放你奶奶的屁!赶紧让老子过去,我要赶路,没时间跟你们瞎扯!”裴翾大声道。
“抓起来!”
校尉不由分说,就让士兵动手,可这些士兵哪里是裴翾的对手,一个伸手去抓,被裴翾一把打开手,另一个去抓,又被裴翾一脚踹翻在地。当五六个军士一起上时,裴翾一巴掌一个,将冲上来的兵尽数掀倒在地。
眼看士兵不济事,校尉一把拔出刀来,一刀朝裴翾劈去,却被裴翾两指夹住刀刃,“乒乓”一下捏成了两截!
“什么?”
那校尉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徒手捏断刀刃,他平生未见。
“滚开!”
裴翾一脚踢翻那校尉,翻身上马,夺路而走,趁着城门未关闭,他火速纵马冲向了城门。
谁知那倒地的校尉起身便大喊:“抓住他!所有人一起上,告诉刺史大人!”
城头上的兵闻言立马就开始动了起来,可裴翾仗着马快,飞速冲进了城内,然而他进了城还没跑多远,就被黑压压的一大群甲士给堵住了路……
这把裴翾给气的,这些人怎么就听不懂话呢?
有道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