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汐低头看着手腕上的两条手链——一条是欧米伽星最坚韧的韧草编的,被岁月磨得泛着温润的光泽;另一条是伽马-3新鲜的花瓣与蓝丝藻交织而成,还带着海水的清润气息。她用力点头,将苏姐递来的玻璃罐紧紧抱在怀里,指尖触到罐壁的凉意,却感受到了跨越星球的暖意。
“我们会带着伽马-3的力量过去。”小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目光扫过平台上每一张熟悉的脸——阿凯正在给净化设备做最后检查,阎丘北刍一已经在调试运输舰的导航系统,苏姐正帮念念把被风吹乱的辫子重新扎好,几个孩子捧着晒干的“海心紫”种子,踮着脚往她的背包里塞。这些天的奔波与坚守,早已让他们从陌生人变成了共赴生死的家人。
运输舰启动的轰鸣声中,念念突然挣脱妈妈的手,追着舰体跑了几步,手里挥舞着一片刚摘的“海心紫”新叶:“姐姐!等德尔塔-9开花了,一定要告诉我们呀!”小汐贴在舷窗上用力挥手,直到伽马-3的高空平台变成雾中一个模糊的光点,直到海面上那片流动的绿意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才缓缓转过身,将玻璃罐轻轻放在实验台旁。
阎丘北刍一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带着惯有的沉稳:“德尔塔-9的沙尘暴还在持续,暗能浓度是伽马-3的两倍,地表温度白天能达到六十度,夜间会骤降到零下二十度,普通植被根本无法存活。”她顿了顿,屏幕上弹出德尔塔-9的卫星影像:整个星球被黄褐色的沙尘笼罩,看不到一丝生机,只有地下掩体的通风口偶尔喷出几缕白色雾气,证明还有生命存在。“老柯传了最新数据,那里的沙尘含有强碱性物质,加上剧烈的温差,‘银叶紫菀’的原始基因可能撑不住。”
阿凯正用特制仪器分析玻璃罐里的叶片,屏幕上的基因序列图谱不断跳动:“‘海心紫’的基因果然更强,不仅保留了暗能吸附能力,还多了抗盐碱和耐低温的片段。不过耐高温和抗风沙的能力还是偏弱,得想办法强化。”他指了指图谱上一段闪烁的序列,“蓝丝藻的纤维基因或许能改造一下,让叶片更坚韧,像一层防护罩,能挡住沙尘冲击。”
小汐打开背包,将伽马-3的孩子们塞进来的种子倒在培养皿里。每一粒种子都饱满圆润,表面带着淡淡的银蓝色光泽,像是把伽马-3的海水与星光都封存在了里面。她取出“伽马之光”菌株,又从储存柜里拿出德尔塔-9的沙尘样本——那是总部提前送来的,黄褐色的粉末一接触空气就微微发烫。“把沙尘样本加入营养液,再提取‘海心紫’叶片的抗逆基因,我们在途中完成初代培育。”小汐将种子轻轻放进培养皿,“时间不多了,地下掩体的物资撑不了多久。”
接下来的四天,运输舰成了移动的实验室。小汐和阿凯轮流守在培养皿旁,实时监测种子的生长状态,阎丘北刍一则一边驾驶飞船,一边计算着沙尘暴的规律,寻找最佳着陆时机。当第一株幼苗破土而出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株新苗比在伽马-3时更粗壮,叶片边缘裹着一层细密的绒毛,银纹间夹杂着淡蓝色的纤维,在灯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成功了!”阿凯兴奋地拍了下桌子,“这绒毛能反射强光、锁住水分,蓝丝藻的纤维让叶片韧性提升了三倍,绝对能扛住沙尘暴!”
就在这时,通讯器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信号,断断续续的电流声里夹杂着沙哑的呼喊:“这里是德尔塔-9……地下掩体……氧气过滤系统……快撑不住了……”信号突然中断,只剩下刺耳的噪音。阿凯立刻调试设备,额角的汗水滴在电路板上,他却浑然不觉:“沙尘暴干扰太强,只能接收到零星信号。不过能确定位置,就在星球北半球的峡谷地带,那里有天然的岩石屏障,能挡住部分风沙。”
阎丘北刍一立刻调整航线,仪表盘上的参数开始剧烈跳动,运输舰在沙尘流中剧烈颠簸,舱体发出“咯吱”的声响。“还有两小时抵达,准备穿入沙尘暴核心区。”她的声音依旧平稳,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启动了舰体的防沙护盾,“所有人固定好设备,护盾只能撑半小时,必须在护盾失效前着陆。”
穿过沙尘暴的过程如同闯过地狱之门。黄褐色的沙尘像无数把尖刀,狠狠砸在舰体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舷窗外一片漆黑,只能看到偶尔闪过的暗紫色能量闪电。小汐死死按住实验台,看着培养皿里的幼苗在颠簸中轻轻晃动,却依旧挺拔,叶片上的绒毛沾了少许透过缝隙渗入的沙尘,竟瞬间将其吸附消化,银纹反而更亮了几分。“它们在适应环境。”小汐喃喃道,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力量。
当运输舰终于降落在峡谷中的临时着陆点时,护盾已经布满裂痕,舱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沙尘。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滚烫的、夹杂着沙尘的风扑面而来,呛得人呼吸困难。远处的地下掩体入口用厚重的合金门封着,几个穿着破旧防护服的人正守在门口,看到运输舰时,立刻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你们是联盟派来的?”为首的男人声音嘶哑,摘下头盔后露出一张布满干裂伤口的脸,他是掩体的负责人老周,“我们已经断氧三天了,只能靠备用氧气瓶维持,孩子们快撑不住了。”他指着掩体方向,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咳嗽声,“之前的种子撒在地表,第二天就被沙尘暴埋了,连痕迹都找不到。”
小汐跟着老周走进地下掩体,一股闷热、混杂着汗味与消毒水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掩体不大,分成了几个隔间,每个隔间里都挤着人,大多是老人和孩子,他们的嘴唇干裂,脸色苍白,看到陌生人时,眼神里满是警惕与绝望。几个孩子躺在角落里,呼吸微弱,额头上敷着用仅剩的清水浸湿的布条。
“别担心,我们带了能在沙尘里生长的种子。”小汐蹲下身,打开随身携带的培养箱,里面的幼苗在人工灯光下泛着银蓝色的光泽,“这是‘海心紫’的改良品种,能抗高温、耐低温,还能吸附沙尘里的暗能。更重要的是,它的根系能净化空气,生成氧气。”她拿起一株幼苗,轻轻扯下一片叶子,叶片落地后很快扎根,冒出细小的根须,“只要有一点水分,它就能快速生长。”
老周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叶片上的绒毛,当感受到那温润的触感时,泪水突然涌了出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他转头对着隔间大喊,“大家快来看!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接下来的日子,所有人都投入到紧急培育中。掩体里的空间有限,他们只能将幼苗移栽到废弃的金属桶和塑料盒里,用收集到的冷凝水小心浇灌。小汐发现,“海心紫”的适应能力远超预期——即使在闷热的掩体里,没有阳光,它依旧能靠着吸收空气中的暗能生长,叶片上的绒毛不断吸附沙尘,转化为生长所需的养分,短短三天,就长出了茂密的枝叶,掩体里的空气明显清新了许多,咳嗽声也少了。
阎丘北刍一和阿凯则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幸存者,趁着沙尘暴减弱的间隙,在峡谷边缘搭建培育棚。他们用废弃的合金板和防沙布搭建框架,将改良后的“海心紫”种子撒在提前挖好的土沟里,再盖上一层保湿膜。每次刚搭好一部分,就会有小规模的沙尘袭来,将框架吹得东倒西歪,他们只能重新加固,手上磨出了血泡也毫不在意。
“必须赶在特大连环沙尘暴来之前,让幼苗在地表扎根。”阎丘北刍一擦了擦脸上的沙尘,看着远处天际线升起的黄褐色沙墙,“老柯说这波沙尘暴会持续三天,要是幼苗没扎稳根,就全完了。”她话音刚落,一阵狂风突然袭来,刚搭好的防沙布被吹飞,阿凯立刻扑过去抓住布角,却被风沙迷了眼,狠狠摔在地上,膝盖擦出了血。“没事!”他爬起来咧嘴一笑,拍掉身上的沙尘,“这点伤算什么,阿尔法的风暴比这凶多了!”
小汐在掩体里观察着幼苗的生长状态,突然发现有几株幼苗的叶片开始发黄,根须也变得干枯。她立刻取出检测仪,发现是掩体里的二氧化碳浓度过高,加上缺乏阳光,影响了光合作用。“得想办法让幼苗接触阳光。”小汐皱着眉,突然想起伽马-3的“海心紫”能转化暗能,“或许可以用暗能代替阳光?”她立刻提取幼苗的基因片段,与玻璃罐里的蓝丝藻叶片融合,再注入高浓度的暗能营养液。
第二天清晨,当小汐打开培养箱时,惊喜地发现那些发黄的幼苗竟然恢复了生机,叶片上的银纹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比其他幼苗更加强壮。“成功了!”她兴奋地大喊,“它们能直接将暗能转化为光合能量,不需要阳光也能生长!”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振奋不已。他们立刻将改良后的幼苗移栽到地表培育棚,刚完成最后一株移栽,特大连环沙尘暴就如期而至。黄褐色的沙墙席卷而来,将整个峡谷吞没,培育棚在狂风中剧烈晃动,合金框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随时会崩塌。阎丘北刍一死死顶住棚顶的合金板,阿凯则在棚内加固幼苗的支撑架,小汐和老周则用身体挡住吹进来的沙尘,护住最脆弱的几株幼苗。
三天后,沙尘暴终于平息。当众人推开被沙尘掩埋的培育棚门时,都愣住了——棚内的幼苗竟然全都存活了!它们的叶片紧紧贴在一起,绒毛上沾满了沙尘,却依旧挺拔,银蓝色的叶片在久违的阳光下闪烁着光芒,根须已经深深扎进土中,将周围的沙尘牢牢固定住。“它们活下来了!”老周激动地跪倒在地,伸手抚摸着幼苗的叶片,泪水滴在土中,很快被根系吸收。
接下来的一个月,德尔塔-9的峡谷地带渐渐焕发出生机。“海心紫”的幼苗以惊人的速度生长,枝叶向四周蔓延,形成一片银蓝色的植被带,叶片上的绒毛不断吸附沙尘,周围的空气变得越来越清新,地表的沙尘也被根系固定,不再轻易扬起。更让人惊喜的是,幼苗开花了——淡紫色的花瓣边缘带着蓝丝藻的幽蓝,花蕊中闪烁着银纹,像无数颗微型星辰,在风沙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掩体里的孩子们终于可以走出地下,他们戴着简易的防护面罩,在“海心紫”的花丛中奔跑嬉戏,用小手接住飘落的花瓣,笑声在峡谷中回荡。一个名叫小石头的男孩,捡起一片花瓣,小心翼翼地递给小汐:“姐姐,这花好漂亮,能送给我妈妈吗?她好久没笑过了。”小汐点点头,看着男孩跑向人群,将花瓣别在他妈妈干枯的头发上,女人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久违的笑容。
这天,小汐正在巡查植被带,突然发现一株“海心紫”的花盘里,结出了细小的种子——种子表面覆盖着银蓝色的绒毛,像一个个小小的降落伞,风一吹就随风飘动,落在远处的沙尘里,很快冒出细小的根须。“它们在自我繁殖!”小汐兴奋地大喊,老周和阿凯立刻跑过来,看着那些随风飘散的种子,眼里满是希望。
就在这时,通讯器突然响起,总部传来消息:omega-7星球的暗能火山即将爆发,周围星球的暗能浓度急剧上升,急需能快速吸附暗能的植物种子。小汐看着峡谷中成片的“海心紫”,看着孩子们在花丛中嬉笑的身影,心里的不舍再次涌来,但她知道,还有更多的生命在等待希望。
老周拿着一个用“海心紫”种子和纤维编的布袋走了过来,布袋里装满了新鲜的种子,表面还沾着沙尘:“带着它们去吧,德尔塔-9的根已经扎稳了。”他指了指远处正在蔓延的植被带,“这些花会自己生长,自己繁殖,我们能照顾好它们。”小石头也跑了过来,手里捧着一片最大的“海心紫”花瓣,花瓣上用彩笔歪歪扭扭地画着笑脸:“姐姐,这个送给你,看到它就像看到我们一样。”
小汐接过布袋和花瓣,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三条手链——欧米伽的韧草、伽马-3的花瓣、德尔塔-9的种子纤维,每一条都承载着一个星球的希望与记忆。阎丘北刍一已经在驾驶舱就位,阿凯正检查着运输舰的设备,所有人都明白,新的征程即将开始。
运输舰启动时,峡谷中的“海心紫”在风中摇曳,像在为他们送行。小汐贴在舷窗上,看着那片银蓝色的花海逐渐变小,直到消失在沙尘中,心里却充满了力量。她知道,这些跨越星球的种子,这些传递不息的希望,会在宇宙的每一个角落,开出属于生命的奇迹。而她和她的伙伴们,会带着这些“根”,继续奔赴下一个需要希望的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