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云州的无尽冰原之上,寒风卷着碎雪掠过冰封的大地,却吹不散妖族营地中漫天的欢腾。
与人族这延续了数百年的宿敌化干戈为玉帛,对冰原妖族而言,无异于天定的祥瑞——这不仅终结了两族常年征战的血海深仇,更开拓了人妖两族和平共处、资源互通的全新先河。
此前因鹰猿族作乱而紧绷的氛围,此刻已被欢庆的鼓点与妖族修士们的欢呼声彻底冲散,连空气中都飘着烤肉的香气与灵果的清甜。
而这份喜悦之上,更叠着三重惊喜。
火麒麟族少族长霍小宝的平安回归,让一度因少主失踪而忧心忡忡的火麒麟皇族终于卸下重负,族长霍赐祥连日紧锁的眉头,此刻也舒展得能容下三指宽的笑意;
云若冰老祖的后辈云瑨携火灵血脉认亲,不仅为妖族添了一位元婴期的强力援手,更续上了冰原妖族与上古大能的渊源,令各族修士都觉颜面有光;
最解气的是,霸道强横的鹰猿族高层尽数覆灭,作恶多端的势力烟消云散,妖猿族主事之位也落到了忠厚可靠的袁大山手中。
这桩桩件件,都让整个冰原妖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欢——篝火从正午燃到黄昏,妖族修士们举着盛满灵酒的兽骨杯,时而高歌时而舞剑,连平日里最沉稳的冰精灵族长老,都忍不住跟着节奏轻晃起冰晶般的发梢。
直到暮色渐浓,篝火的光芒被夕阳的金辉压过几分,云瑨才从各族修士的寒暄与祝贺中脱身。
他先找到凌源,细细叮嘱其安顿好老龙、老魔莫非仙,帮助照顾玄清真人等。
待诸事安排妥当,他心中那股按捺不住的急切终于冲破了沉稳的表象,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火麒麟皇族与妖猿族的休憩之地快步走去——那里藏着他十余年魂牵梦绕的身影,光是想到郭云屏仙子那双幽怨又带着渴求的眼眸,他的心就像被猫爪轻轻挠着,痒得厉害,连指尖都泛起了微热。
此时的郭云屏,刚将师父玄清真人扶回临时居住的木屋。
玄清真人今日因庆典多饮了几杯灵酒,险些醉倒,再加上伤势尚需调理,需静养片刻。
郭云屏细心为师傅铺好软垫,又倒了杯温好的冰髓茶,才转身要走,却被一直黏在身旁的好姐妹关梦莹拽住了衣袖。
“师妹,急着去哪呀?”关梦莹挤了挤眼睛,语气里满是打趣,“莫不是某位元婴修士,已经在谷口等急了?”
玄清真人也坐在榻上,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在徒弟泛红的耳尖上转了一圈,却没多言,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郭云屏被两人这般眼神看得脸颊发烫,也顾不上再解释,只匆匆说了句“我去去就回”,便提着淡蓝色的裙角,快步跑出了木屋,裙摆在风中扬起一道轻盈的弧线,像极了雪山深处掠过的冰蝶。
火麒麟皇族与妖猿族的休憩地,本就是冰原上难得的秘境。
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巍峨雪山,山峰直插云霄,峰顶的积雪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银光,山脚下则是大片茂密的高山丛林,松枝上挂着的冰棱折射出七彩的光;
而最深处的山谷,却因地底涌动的地火,形成了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景象——谷底没有半分冰雪,反而长满了五彩斑斓的灵花,溪水从岩石间潺潺流过,水中甚至有通体透明的灵鱼游弋,鸟鸣声清脆悦耳,空气里弥漫着灵草与水汽混合的清新气息,说是世外桃源,倒比寻常桃源多了几分玄幻的奇丽。
此刻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这片宁静的山谷上。
谷中央有一片不大的冰湖,湖面并非寻常的寒冰,而是一层晶莹剔透的冰晶,阳光落在冰晶上,折射出细碎的金光,仿佛湖面撒满了金箔。
冰湖周围是高耸的雪山,山脚下的松林郁郁葱葱,松针上沾着的雪粒在余晖中闪着微光,整个场景静谧得连风吹过松林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云瑨就站在山谷的入口处,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道袍,道袍的边角绣着暗金色的火焰纹路,是他突破元婴后特意炼制的法器服饰。
经过十余年的磨砺,他的面容比从前多了几分成熟,下颌线更显硬朗,唯有那双眼睛,依旧带着几分温和,此刻却因期待而亮得惊人。
他望着前方的冰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纹路,心中的思念像湖面的涟漪般扩散开来——这十年,他在海妖族历经凶险,数次濒临生死,支撑他走下来的,除了变强的决心,便是对郭云屏的牵挂,如今终于能再见,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一阵微风从谷内吹过,带来了一缕熟悉的、带着淡淡冰莲香气的体香。
云瑨猛地抬头,只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正从冰湖的另一端缓缓走来。
那女子身着淡蓝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冰晶图案,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发梢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固定着,几缕碎发贴在脸颊旁,更衬得她面色清丽;她的眉眼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眼角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温柔,却也难掩那份清冷的艳色——不是郭云屏仙子,又能是谁?
两人隔着冰湖,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随后又朝着彼此慢慢走去。
夕阳的金辉落在他们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直到距离只剩下几步之遥时,他们才终于停下。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郭云屏眼中的泪水先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胸前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云瑨的喉咙也像被什么堵住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化作了一声带着哽咽的呼唤:“云屏……”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郭云屏的纤手。她的手微凉,却带着熟悉的柔软,指尖甚至有些颤抖。
“云瑨……”郭云屏的声音也带着哭腔,她反手握紧了云瑨的手,力道大得仿佛要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又像是害怕眼前的人会像十年前那样,突然消失在自己眼前。
下一秒,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了云瑨的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道袍。
云瑨也用力回抱住她,手臂将她牢牢护在怀中,感受着怀中人真实的温度,心中积压了十余年的思念与牵挂,终于在此刻有了归宿。
夕阳的余晖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泪水在金光中闪烁,像是一颗颗坠落的星辰,诉说着重逢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