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深宫的暗流与兽苑地下的蓬勃生机间悄然滑过,转眼又是月余。冰雪消融,春意渐浓,但九州大地的局势却并未因季节更替而回暖,反而愈发显得扑朔迷离,暗藏雷霆。
冰窖之内,温度似乎也因外界的变化而低了几度。霍去病站在场地中央,面前是五十名肃然而立的潜渊卫少年。与一月前相比,他们身上的气息更加凝练,眼神锐利如鹰隼,站立时如同一根根钉在地上的标枪,沉默中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今日,进行小队对抗演练。”霍去病的声音冷硬,在冰壁间回荡,“规则如下:五人一队,分十队。以木棍为兵,炭灰涂面即为‘阵亡’。目标,夺取对方位于场地四角的旗帜。不限手段,只论结果。”
命令下达,少年们眼中瞬间燃起战意。他们迅速按照平日训练的组合分成十支小队,各自占据一角,低声商议着战术。石头因其出色的洞察力和狠劲被推为一队之长,他所在的小队成员个个眼神灵动,身形矫健。
随着霍去病一声令下,冰窖内顿时人影闪动,呼喝声与木棍交击的脆响不绝于耳。少年们不再像最初那般莽撞冲杀,而是充分利用地形,互相掩护,迂回包抄。石头小队更是将潜行与突袭发挥到极致,他们如同暗夜中的狸猫,借助冰柱和训练器械的阴影悄然移动,往往在对手尚未察觉时,便已从侧翼发动致命一击,炭灰精准地涂抹在对方颈侧。
对抗激烈而有序,展现出的战术素养与配合默契,让旁观的老兵福伯都暗自点头。霍去病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全场,偶尔出声点出某个队伍的疏漏,或者叫停某个危险动作,进行现场指导。他知道,这些少年距离真正的百战精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他们已经具备了成为精锐最重要的特质——铁的纪律、狼的野性,以及不断学习的渴望。
演练最终以石头小队成功夺取三面旗帜,自身仅“阵亡”一人而告终。霍去病并未过多赞扬,只是点了几个在对抗中表现出战术灵光的少年,让他们分享心得,然后便宣布了新的、更加严苛的训练科目。在这里,胜利是常态,追求的是如何在胜利中减少代价,以及如何从失败中汲取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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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冰窖划出的“技术区”,欧冶子的工作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那杆为刘睿量身打造的三段式短戟已然成型。戟头狭长,带着一丝诡异的弧线,两侧开刃,寒光闪闪,靠近戟枝处铭刻着细密的、兼具导血与加固作用的云纹。戟杆并非浑圆,而是略带棱角,便于握持发力,接口处的机括严丝合缝,拆卸组合流畅无比。戟鐏沉重,必要时可作破甲锤使用。
“主公,请试手。”欧冶子将组装好的短戟递给刘睿,眼中带着期待。
刘睿接过短戟,入手微沉,重量分布极佳,仿佛是他手臂的延伸。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那已稳步提升至百分之五的霸王之力微微流转,注入短戟之中。没有预想中的滞涩感,短戟似乎与他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共鸣,戟头甚至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吟。
他手腕一抖,施展出《霸王戟法基础篇》的招式。劈、扫、挑、砸、刺!动作迅捷凌厉,短戟划破空气,带起道道残影与低沉的风啸。无论是双手持握大力劈砍,还是单手持戟灵巧穿刺,这杆短戟都表现得如臂使指,将他的力量完美地传导、放大。
“好戟!”一趟戟法演练完毕,刘睿气息微喘,脸上满是欣喜。有了这柄称手的兵刃,他的个人战力至少提升了三成。更重要的是,欧冶子成功地将现代材料学和力学原理,融入了这看似古朴的冷兵器之中,使其性能远超时代。
“主公满意便好。”欧冶子抚须微笑,随即又指向旁边几个不起眼的陶罐和铁蒺藜,“烟雾弹与铁蒺藜也已试制成功。烟雾以特殊药材混合矿物炼制,刺鼻呛喉,能有效遮蔽视线,干扰呼吸。铁蒺藜则淬了微毒,虽不致命,但能令中者伤口麻痒难忍,行动迟滞。”
刘睿看着这些“小玩意”,心中大定。这些都是关键时刻保命、扭转战局的利器。
“先生之功,堪比千军!”刘睿郑重道,“接下来,还请先生研究一下,如何利用现有条件,小规模地提升我们现有甲胄的防护能力,尤其是对箭矢的防御。”
“老夫领命。”欧冶子眼中再次燃起研究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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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之外,沈万三的商业网络如同藤蔓般,在阴影中悄然蔓延,扎下了更深、更广的根系。南北货栈已然成为南城一带小有名气的“精品供应商”,甚至吸引了一些中级官员家眷的目光。而真正的利润来源,依旧是那条隐秘的北境商路和江南的囤积居奇。
这一日,沈万三通过福伯,向刘睿递上了一份更为详尽的报告,不仅包括惊人的资金增长(已达初始资本的五十倍),更附上了一份他精心绘制的、覆盖京城及周边数州的商业及信息节点草图。上面标注了已被间接控制的酒楼、车马行、当铺,以及正在接触的几家颇有影响力的地方商会。
“沈先生建言,”福伯低声转述,“资金已然充裕,可尝试涉足盐引。虽获利最厚,但牵扯甚广,风险巨大,需谨慎权衡,徐徐图之。”
盐铁官营,乃是朝廷命脉。沈万三此举,无异于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但也从侧面说明,他构建的这张网,已经初步具备了触碰更高层次利益的能力。
刘睿凝视着那份草图,沉吟良久。盐引之利,他自然心动,这能为他带来几乎无穷无尽的财力。但风险也确实如沈万三所言,一旦被察觉,便是万劫不复。
“告诉沈先生,盐引之事,暂缓。当前以稳固现有网络,渗透信息为主。钱财已足,眼下最缺的,是时间,和……一块能让我们放手施为的根据地。”刘睿做出了决断。他不能为了眼前的暴利,而打乱长远的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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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刘睿以为可以继续潜心发展之时,来自北境的加急军报,再次打破了朝堂短暂的平静。
元清骑兵在经过一个冬天的休整后,发动了新一轮、更加猛烈的春季攻势。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明确,兵分两路,一路继续佯攻骚扰边境重镇,另一路精锐则绕过防线,长驱直入,接连攻破三座防御相对薄弱的城池,兵锋直指素有“北地粮仓”之称的河套平原!
消息传回,举朝震动。河套若失,不仅北方粮草供应将陷入困境,元清骑兵更可借此为跳板,威胁中原腹地!
朝会之上,争吵再起。主战派要求立刻调集大军驰援,与元清决战于河套。主和派则强调京城安危,主张放弃河套,收缩兵力,固守潼关。双方争执不下,龙椅上的皇帝脸色铁青,剧烈的咳嗽声不时打断臣子的奏对。
太子刘瑾再次祭出“稳守”论调,而二皇子刘珩则抓住机会,猛烈抨击太子一系怯战误国,并再次请战。
就在这纷乱之际,一直沉默的皇帝,目光再次扫向了角落。那里,年近九岁的刘睿,依旧安静地坐在小凳上,仿佛外界的天翻地覆与他无关。
“睿儿。”皇帝的声音带着疲惫,却清晰地压过了殿内的嘈杂。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那小小的身影之上。太子眼神微眯,二皇子则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刘睿心中凛然,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他起身,行礼:“儿臣在。”
“北境危殆,群臣争论不休。”皇帝看着他,缓缓问道,“你,可有何看法?”
这一次,不再是关于策略,而是直接询问对具体危局的看法。考验,升级了。
冰窖之内的积累,沈万三赚取的财富,欧冶子打造的利器,霍去病训练的精兵……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为应对此刻,以及随之而来的、更加汹涌的波涛做准备。
刘睿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目光清澈而镇定。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将直接影响他能否获得那梦寐以求的、跳出这深宫牢笼的机会。
风雨已至,潜龙能否借势,破渊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