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郡王府的书房内,檀香袅袅。
水溶端坐在紫檀木椅上,手中摩挲着一枚玉佩,听着小厮躬身汇报神京城内的最新消息。
“王爷,今早朝会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小厮低着头,声音恭敬,
“说是国库缺口近四百万两,最后还是陛下从内库拨了一百余万两,才勉强把亏空填上。”
“现在京里都在议论,国库空了,往后要是再有事,可就难办了。”
水溶闻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指尖却微微一顿。
他抬眼看向窗外,庭院里的梧桐叶已染上秋霜,正如大隋此刻的境况,看似平静,实则暗藏危机。
“陛下内库……也经不起这么填。”
他轻声自语,语气听不出喜怒。
小厮又道:
“还有人说,这次粮价暴涨、军需采买价格虚高,都是南方那些富商在背后捣鬼。”
“他们好像算准了国库急需物资,故意把价格抬得老高,光粮食和兵器这两项,就比平时多赚了上百万两。”
“算准了?”
水溶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放下手中的玉佩,
“不是算准,是他们早就摸透了朝廷的软肋。”
“这些年,江南富商借着漕运、盐铁生意积累了巨富,却从不肯为国分忧。”
“每逢战事或灾荒,就趁机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把国库当成了他们的摇钱树。”
他起身走到案前,拿起一张摊开的舆图,手指落在江南的位置:
“你以为他们只是赚些差价?他们是在一点点挖空大隋的国本。”
“国库空了,朝廷无力赈灾、无法强军,最后受苦的是百姓,动摇的是江山根基。”
“而他们,却能躲在江南的温柔乡里,坐看风云变幻。”
小厮听得心惊,忍不住问道:
“那朝廷就不管管吗?任由他们这么下去,迟早会出大事。”
“管?怎么管?”
水溶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江南是赋税重地,那些富商与地方官员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陛下若是强硬打压,恐会引发江南动荡,到时候赋税锐减,国库只会更难。”
“这些年,朝廷对他们,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加上太上皇的存在!”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变得锐利:
“不过,这次他们做得太过分了。国库空虚的消息传开,不仅百姓恐慌,怕是连边境的女真、内部的反贼,都会蠢蠢欲动。”
水溶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宫城方向,心中已有了计较。
“你去查一下,这次粮价暴涨背后,领头的是哪几家富商。”
他吩咐道,
“另外,把京中勋贵对国库空虚的议论,也一并整理出来,给我看看。”
“是,王爷。”
小厮躬身应下,转身快步离去。
书房内恢复了寂静,水溶的目光落在舆图上,久久未动。
他知道,国库空虚只是表象,真正的危机,藏在那些逐利的富商、腐败的官员,以及朝廷对地方日渐失控的掌控力里。
而这一切,若不及时解决,迟早会酿成大祸。
小厮躬身离去后,书房内的檀香似乎更浓了些。
水溶对着空无一人的身后,低唤了一声:
“出来。”
话音刚落,书柜后的阴影里便走出一道黑衣人,身形挺拔,气息隐匿,显然是常年执行秘密差事的好手。
“王爷有何吩咐?”黑衣人单膝跪地,声音低沉。
“传我口信给陶家。”
水溶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让他们尽快扫清此次粮价波动中的所有痕迹,尤其是与军需采买相关的账目和人脉,务必在三日内处理干净。”
“朝廷很快就会派人调查此事,绝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属下明白。”
黑衣人领命,又问,
“若是陶家那边出了纰漏,是否需要……”
“不必。”
水溶抬手打断,
“只需提醒他们,此次事关重大,若被朝廷抓住把柄,不仅陶家保不住,连带着与他们牵扯的人,也会一同遭殃。他们自会知道该怎么做。”
黑衣人不再多言,躬身一礼后,如鬼魅般退回书柜后,转瞬消失不见。
书房内再次恢复寂静,只剩下水溶一人,站在窗前,望着庭院中飘落的梧桐叶,思绪渐渐飘远。
他忽然想起了贾政——那个出身荣国府,此前在朝堂上看似只懂文墨、循规蹈矩的官员。
谁也没料到,此次大同危机,竟是贾政的几条计策,硬生生将一场可能拖上半年的战事,在半月内就画上了句号。
“原以为这场仗,至少要耗到今年秋天。”
水溶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
“若真拖上半年,粮草、军饷、抚恤的开销翻上几番,国库亏空就不是百万两,怕是千万两都打不住,到时候朝廷就算砸锅卖铁,也填不上这个窟窿。”
他不得不承认,贾政提出的各项策略,每一步都踩在了要害上,既减少了伤亡,又缩短了战事,间接为朝廷省下了巨额开销。
同时整个边境没有糜烂。
若没有这些计策,大隋的国库恐怕早已被这场战事掏空,后续面对女真的反扑或江南的隐忧,只会更加被动。
“贾家……这是又要起来了。”
水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贾代善在世时,贾家在军中的势力曾让皇室忌惮,如今贾政凭借政略崭露头角,虽未染指兵权,却已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
再加上其莫测的修为和工部、都察院的实权,荣国府的地位,已非往日可比。
他转过身,走到案前,拿起一本关于大同战事的奏报,上面详细记载了贾政的献策过程。
水溶翻看着,心中暗忖:
往后朝堂之上,怕是要多关注这位荣国府的二老爷了。
毕竟,能在短时间内扭转危局、还懂得收敛锋芒的人,绝非池中之物。
水溶处理完密事,便转身往后院走去。
穿过抄手游廊,远远就见王妃正坐在廊下的石凳上,手里拿着针线,身旁的丫鬟正为她剥着石榴,阳光洒在她身上,透着几分温婉娴静。
王妃见他走来,连忙放下针线起身行礼:“王爷回来了。”
“坐吧,不必多礼。”
水溶在她身旁坐下,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才觉周身的紧绷稍稍舒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