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刚踩着碎步挪到门口,贾政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站住,去把你们管事叫来。”
老鸨心里“咯噔”一下,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忙堆着笑应“是”,转身就往楼下跑,生怕慢了半分惹得这位大人不快。
不多时,教坊司的七品管事便弓着身子进了揽月阁。
他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袍,帽檐压得极低,进门就对着贾政和李清廉连连作揖,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贾大人、李大人,不知二位唤小的前来,有何吩咐?”
他心里七上八下——谁不知道贾大人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且素来有赎买罪臣家眷的喜好,今日怕是又要动真格的。
“去把柳府的许晴带来。”
贾政端着茶盏,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管事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赎人,不算难办。
他忙不迭点头哈腰: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安排,保证把人完好无损地带上来!”
说罢,他如蒙大赦般退了出去,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只盼着赶紧把人送来,早些脱身。
没一会儿,许晴便被领了进来。
她身上的水红旗袍早已换成了粗布衣裙,头发也简单挽成一个髻,却难掩那份丰腴娇媚的身段。
她进门后先是屈膝行礼,声音带着几分未散的颤抖:
“民女许晴,见过贾大人、李大人。”
垂首的瞬间,她悄悄抬眼扫了贾政一眼,心里既紧张又抱着一丝希冀——只要能离开教坊司,哪怕做奴做婢也认了。
李清廉见了许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许晴抢先一步。
“贾大人若肯赎我出这火坑,民女愿做牛做马报答恩情。”
许晴想利用上次的感情救自己出去,但又不敢说自己与柳氏的关系。
许晴抬起头,眼眶微红,语气带着恳求,
“只是民女的妯娌萧氏,性子刚烈,若是留在教坊司,恐怕活不过这个冬天。求贾大人发发善心,一并将她赎走吧!”
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单提自己未必能成,索性拉上萧氏——萧氏容貌清秀,或许能博贾政多几分怜悯。
毕竟自己跟柳氏的身份明摆着,又拿出了柳氏继母的萧氏。
贾政闻言,眉头微微蹙起。
他原本只打算赎许晴,如今多了个萧氏,难免有些犹豫——多一人便多一分麻烦,且他与萧氏素无交集,实在没必要多此一举。
一旁的李清廉却突然抚掌笑了起来,心里正合他意——贾政这小子果然同道中人。
“存周,这有何难!”
他看向贾政,语气热络,
“许晴既开口了,咱们便成人之美。若是存周觉得不妥,赎萧氏的银两,李某全包了!”
贾政瞥了眼满脸期待的李清廉,又看了看垂首屏息的许晴,心里盘算了片刻——卖李清廉一个人情,日后也好相处,况且不过是多赎一人,算不上什么大事。
他终是缓缓点头:“罢了,既然李大人此言,便一并带来吧。”
门外的管事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暗自咋舌——原以为赎一个就完事,没想到又多了一个,这两位大人的心思真是让人猜不透。
大人们真会玩!
他不敢耽搁,忙转身去领萧氏,只盼着今日能顺顺利利把这两位祖宗打发走。
门帘一挑,萧氏缓步而入。
素布裙衫难掩身姿,脸上不见半分悲戚,反倒目光平静,神态从容。
贾政搁下茶杯,眉梢微挑:
“柳家落难,你倒镇定。”
他原以为会见到又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萧氏的平静让他暗觉意外。
萧氏微微颔首:
“哭能解决什么?”
声音不高,却透着股韧劲。
李清廉饶有兴致地打量她:
“总督夫人的气度,果然不凡。”
他本是冲着消费来的,此刻倒对萧氏多了几分好奇。
萧氏不卑不亢:
“不过是个罪臣家眷,谈不上什么气度。”
她经历丰富,被买卖多次,即便是来到这里又如何。
贾政忽然想起往事,问道:
“当年柳正心任总督时,你随他在任上,可有见过军械调度?”
他本想试探柳家旧情,话一出口又觉唐突。
萧氏眼神微动,随即摇头:
“内宅不涉外务,从未过问。”
她猜到贾政的心思,刻意避开了敏感话题。
许晴见状,忙打圆场:
“妹妹向来谨守本分,家里的事从不多言。”
她怕萧氏说错话惹祸,心里暗暗捏了把汗。
李清廉笑着打岔:
“罢了罢了,不提旧事。咱们还是说说二位姑娘往后的去处吧。”
他更关心贾政能否将许晴二人留在身边。
贾政看向萧氏:
“你若愿回原籍,我可派人送你。”
他觉得萧氏这般人物,未必肯屈身依附。
萧氏却道:“多谢大人美意,但我想留在神京。家中已无人,回去也是死路。”
她心里自有盘算——她实际家人在女真,被建真送给柳正明以窃取情报,顺带监视。
如果情报人员没了价值,离死不远。
这话让贾政一愣:“留在神京?教坊司你是不用在这了。”
他没料到萧氏会做此选择。
李清廉立刻接话:
“存周,这也是可怜之人,可先去你府中暂住。”
他打着自己的主意,想要替贾政答应。
许晴忙道:
“我也愿随妹妹一同去!”
她是不愿意在邀月楼,跟着萧氏更安心。更何况贾政气质非凡,跟着不会有错。
贾政看了李清廉一眼,心里了然:
“也好,只是要委屈二位暂居府内。”
他本想将许晴安置在别处,此刻却顺水推舟也不好退却。
毕竟有一夕之欢。
萧氏屈膝道谢:“大人相救之恩,民女没齿难忘。”
她脸上依旧平静,心里却已开始规划日后的路。
李清廉笑得眼睛眯起:
“举手之劳而已,二位不必多礼。”
他没想到一箭双雕,心里暗自得意,自觉办了一件好事,心情放松,喊着再上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