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工部对秘方的保密程度,柳诚乾仅凭重金就从一个小徒弟手里拿到如此核心的东西,未免太过顺利,
“万一这是贾政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咱们拿着它交差,岂不是自投罗网?”
许晴的兴奋也冷却了几分,她重新翻看纸张,反复核对那些细节,却始终无法确定真伪。
柳诚乾见状,忙道:
“这是老王头的徒弟亲手给我的,总不能有假吧?再说我观那小徒弟的样子,不像敢拿假东西骗我。”
柳正明没接话,只是将纸张紧紧攥在手里,眼神阴晴不定——眼下期限已到,就算心里存疑,也只能先按这个“秘方”来应对柳正心,至于真假,恐怕要等真正试锻之后,才能见分晓了。
柳正明将麻纸仔细折成方块,又加上自己想法,塞进鸽腿上的铜管里封紧。
他走到院角鸽舍前,抬手放飞信鸽,看着那抹灰影划破墨色夜空,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不管秘方真假,总算能先应付柳正心的催逼。
廊下灯光柔和,许晴正站在那里和柳诚乾说话。
她今日穿了件水红撒花软缎旗袍,领口处的盘扣松了一颗,露出一小片莹白的脖颈,丰腴的肩颈线条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乌黑的发髻斜插着一支珍珠簪子,鬓边垂落的碎发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衬得那张敷了薄粉的脸蛋越发娇媚,唇角勾起时,眼角的细纹都带着几分风情。
“这次差事办得利落,”
许晴声音柔媚,抬手拍了拍柳诚乾的胳膊,旗袍的袖子随着动作向上缩了缩,露出皓腕上的翡翠镯子,
“回头让账房给你支五百两银子,再挑两匹好料子做衣裳。”
柳诚乾的目光不自觉地黏在她丰腴的身段上,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熏香,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只觉得口干舌燥,连呼吸都乱了半拍。
许晴何等精明,瞬间便察觉了他那不加掩饰的眼神,脸上的笑意骤然淡去。
她眉头微蹙,原本柔媚的眼眸瞬间冷了下来,凌厉的目光像淬了冰一样扫过柳诚乾的脸,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
柳诚乾心头猛地一寒,那股凉意从后颈直窜到脚底,瞬间浇灭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慌忙低下头,不敢再抬眼,喏喏地应道:“谢、谢谢二叔母。”
说完便逃也似的转身,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院子。
许晴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冷哼一声,理了理旗袍的衣襟,转身便往自己的厢房走去。
她走得极快,乌黑的发髻随着步伐轻轻摇晃,丰腴的背影在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自始至终没回头看柳正明一眼,更没招呼他同行。
柳正明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伸手抹了把额角的薄汗。
许晴今晚显然没心思应付他,这样正好——他既不用强打精神陪她,也能回书房再细细琢磨那秘方的真伪,倒省了不少麻烦。
那只携着密信的信鸽刚飞出京城外的密林,夜风中忽然飘来一股若有似无的异香——像是兰草混着松脂的味道,清淡却极具穿透力。
信鸽扑扇翅膀的动作猛地一顿,瞳孔微微收缩,原本笔直的飞行轨迹渐渐偏斜,竟不由自主地朝着西南方向转了方向。
树影深处,两道黑影悄然现身。
其中一人抬手吹了声轻哨,信鸽便像是被牵引般落在他的掌心。
另一人迅速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一点银灰色的粉末,轻轻抹在信鸽的尾羽上。
那粉末细如尘埃,附着力极强,寻常人肉眼根本无法察觉,只有他们特意驯养的“嗅迹虫”能捕捉到其中独特的气味。
“好了,让它继续飞。”
抹粉的人低声说道,将信鸽重新放飞。
信鸽抖了抖翅膀,依旧朝着柳正心所在的方向飞去,浑然不知自己已成了追踪的标记。
而在千里之外的山西境内,一处隐蔽的山坳里,数十只拇指大小、通体乌黑的嗅迹虫正趴在竹笼中。
它们触角微微颤动,一旦感知到那独特的粉末气味,便会立刻朝着气味来源的方向爬动——只待信鸽抵达目的地,这些虫子便能精准锁定柳正心的藏身之处,将这条隐秘的联络线彻底暴露在监视者的视线中。
荣国府书房内,烛火映着贾政沉稳的面容,心腹小厮正躬身禀报信鸽被成功标记的消息。
贾政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听完汇报后,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很好,鱼儿终是上钩了。”
他早已料定柳正明会急于将“秘方”传递出去,故而提前布下了这追踪的局。
此前向皇帝禀报时,皇帝对此事极为重视,当即下令调来了宫中秘制的追踪粉——这粉末气味隐蔽且附着力极强,唯有特制嗅迹虫能追踪,堪称追踪暗线的“大杀器”,轻易不轻易动用。
“陛下已令山西那边的暗卫紧盯嗅迹虫的动向,一旦锁定柳正心的藏身之处,便会即刻合围。”小厮补充道。
贾政微微颔首,眼神锐利如鹰:
“柳正明自以为用信鸽传递消息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这一路早已被我们盯上。有追踪粉引路,再加上暗卫布控,他们插翅也难飞!”
贾政将茶杯轻轻放在案上,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柳正心私通外敌、意图窃取军械秘方已久,苦于没有确凿证据难以定罪。如今这假配方一旦到他手里,便是送他归西的铁证。”
他早已算准,柳正心拿到“秘方”后绝不会只做观望,定会急于仿制兵器交予外敌,以此换取利益。
而这份由工部特意伪造的配方,看似详实,实则暗藏致命纰漏——按此锻造出的兵器不仅不堪使用,其上还留有只有朝廷军械司才能辨识的特殊印记。
“待柳正心接到配方之时,即便他有百张口也说不清。”
贾政语气笃定,
“到那时,‘叛国’的罪名一坐实,他和柳正明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再无翻身的可能!”
一旁的小厮躬身应道:
“大人高见!只待山西那边传来消息,便是收网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