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之后,都察院书房内的气氛格外轻快。
周瑞捧着最新的公文,快步走到贾政面前,脸上难掩笑意:
“大人,果然如您所料!如今已将与甄家勾结的县丞、主簿等二十余人革职查办,县级衙门算是彻底清理了一遍!”
贾政抬眼,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虽未将所有空缺职位拿下——毕竟吏部、户部都盯着江南这块肥肉,少不了要分些好处——但咱们拿下了大部分的关键职位,这最大的一块已经到手,足够了。”
“正是!”周瑞点头附和,语气带着几分自得,“此次清查,都察院是首功,陛下在朝堂上特意夸赞了咱们。后续扬州盐政的巡查、漕粮的督办,都要由咱们都察院牵头,这功劳自然要占大头!”
还有让贾政欣慰的是,提前跟李纨父亲沟通过,要了诸多学生,要不就没有这么多人手。
此外,借着此次县级衙门洗牌,荣国府在扬州的铺子和田产,也趁机扩充到了下属三县。
秦可卿那边让人每个县盘下了十多家临街商铺,还收了两千多亩良田,如今荣国府在扬州府的产业,算是真正铺展开了。
贾政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可卿倒会抓住时机。产业铺到县里,既能方便打理盐政相关的差事,也能多些眼线,知晓地方动静——这一步走得好。”
周瑞看着贾政从容的模样,心中愈发佩服:从整顿盐价、清理私盐,到借参奏甄家洗牌县衙,每一步都环环相扣,既巩固了朝廷对扬州的掌控,也为自身谋了实利,这般算计,绝非寻常官员能及。
“接下来,属下会盯着新上任的官员,确保盐政、漕运不出乱子。”周瑞躬身道。
贾政颔首:“好。江南之事,刚只是开了个头,往后还需谨慎。咱们一步一步来,把根基扎稳,才是长久之计。”
都察院内,待周瑞退下后,贾政独自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天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此前布局扬州的种种算计,此刻都有了更深层的缘由。
他修炼已至瓶颈,寻常靠着推广蒸汽机、革新农具所得的“创新气运”,虽能稳固境界,却早已不足以支撑突破。
修行一道,越往后越需“恒稳之力”,而那些转瞬即逝的变革红利,终究缺了“恒久不变”的根基。
扬州恰是这样的关键。
盐政、漕运是王朝根基,只要朝廷存续,这两项事务便不会断绝——掌控扬州的盐漕之权,便能持续吸纳“国祚气运”,这份气运源于制度根本,自带恒久属性,无论朝堂如何,盐政根本不变,远非一时的创新可比。
荣国府在扬州盘下的商铺、田产,尤其是新置的祭田,都是能世代传承的产业,源自于世人心目中的恒产之意。
土地与实业不会随时间消散,反而会随着经营沉淀出“家族恒运”,这份气运扎根于血脉与基业,能为他的修炼提供绵长而稳定的支撑。
更重要的是,与甄家的争斗,本质是现实需要,对自己有敌意的势力不需要存在。
甄家靠着皇亲身份在江南经营多年,此次将其势力逐出扬州,拔除了阻碍,更是将这片江南土地纳入了自己与荣国府的掌控。
今后如何处理权势和民生问题,有了一片试验田,有助于实力晋升。
贾政缓缓闭上眼,感受着体内因扬州之事而微微躁动的灵力——那些源于盐政、民生安定、产业扎根的规则意味,正带着“恒久”的特质,一点点滋养着他的神魂。
“寻常创新如流水,转瞬即逝;唯有扎根于国、族、地的恒稳之物,方能支撑大道前行。”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明悟,“扬州这一步,走对了。”
窗外的风掠过庭院,带着几分江南的温润气息。
贾政知道,拿下扬州,不仅是朝堂与家族的胜利,更是他突破修炼瓶颈的关键一步——往后,只要守好这片根基,仔细体味那份“恒久不变”,便会持续为他的修行铺路。
旬休之日,荣国府族学的院门虚掩着,少了往日的喧闹。
贾政迈步走进院内,只见院中晾晒着几捆书卷,廊下的石凳空着大半——先前族学里的子弟,不少人已借着扬州商事、府内府外差事寻了活计,如今还留在课堂里的,只剩两类人。
一间教室的门开着,里面传来整齐的“呼喝”声,是练武的子弟在扎马步、练拳脚,动作虽稚嫩,却透着几分认真;另一间教室则静悄悄的,只隐约传出朗朗书声。
贾政走近窗边,听清了那读书声——是《周易》的字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吟诵刚落,又接着读起孔子为《周易》作的《翼传》。
“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的字句,从少年们口中传出,带着几分生涩,却满是认真。
先生正站在案前,指着经文讲解:“孔子作《翼传》,不是为解卦而解卦,是要借‘乾’之刚健,说透为人处世的根本。‘元亨利贞’四字,看似讲天道运行,实则是教诸位——做人要如‘元’般存善念,交友要如‘亨’般聚良才,行事要如‘利’般守道义,立身要如‘贞’般守本心。”
窗边的少年猛地抬头,攥着笔问道:“先生,若遇着两难的事,比如想为家族谋利,却要违逆道义,该守‘利’还是守‘贞’?”
先生放下书卷,目光扫过众人,语气郑重:“《翼传》里早说了,‘贞固足以干事’。‘贞’是根基,没了本心道义,就算得了一时之利,也如无根之木,早晚会塌。你们看朝堂上的官员,家族里的长辈,凡是能长久立足的,哪一个不是守着‘贞’字?”
贾政站在窗外,听着这番话,心中颇有感触。
此前在扬州整顿盐政,何尝不是在守“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