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大半——定是两人先找了贾琏,却被贾琏拒了。
毕竟扬州的产业是秦可卿让贾琏盯着打理的,哪些能卖、卖给谁,都有规矩,贾琏如今敢拦着这两人,倒真是有了长进,不再像从前那般容易被说动。
贾政压下心中的念头,面上不动声色,淡淡开口:“扬州的商铺田产,如今大多被官府或是正经商户盘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要么地段偏,要么有纠纷,你们若真想买,得先让贾琏去查清楚底细,别吃了亏。”
贾赦脸上的笑僵了僵,搓着手道:“我们就是找过琏儿了,他说这事得听你的意思,不肯松口……”
这话一出,贾政心中彻底了然——果然是被贾琏拒了。
他暗自点头,面上却依旧平静:“琏儿也是为了稳妥。扬州刚稳下来,买卖产业得谨慎,等过阵子局势更清了,若还有合适的,再议不迟。”
贾赦和贾珍闻言,虽有些失望,却也没敢再多说——他们本就被贾琏拒了,如今贾政这话虽没把话说死,却也透着“暂时不行”的意思,再纠缠下去,反倒落了下乘。
一旁的秦可卿看在眼里,心中也暗自赞许贾琏的长进——能顶住贾赦和贾珍的压力,守住扬州产业的规矩,往后打理商事,也更让人放心了。
荣庆堂内,贾赦和贾珍听贾政说“过阵子再议”,脸上的热络瞬间褪去,耷拉着脑袋,连坐姿都没了先前的急切——赚钱的机会没了,发火又不敢,那股低落劲儿肉眼可见,连端茶的手都透着没精神。
秦可卿看在眼里,知道买商铺的事没法松口,便趁机开口,语气温和却坚定:“老太太,老爷,如今扬州局势稳了,荣国府在那边也有了些产业。我想着,不如在旧京从新盘下的田产里,划出一部分做‘祭田’——一来能供奉祖宗祠堂,让后世子孙有个念想;二来祭田的收成还能补贴族里孤寡,也算给荣国府积些功德。”
这话刚落,贾母眼睛一亮,立刻点头附和:“可卿这主意好!咱们这样的世家,最讲究祖宗传承,有块像样的祭田,既是体面,也是根基。我看行,必须得办!”
贾赦原本蔫着,听说是办祭田,既不花他的钱,也不占他的好处,便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办就办吧,只要不折腾我的东西,怎么都行。”
唯独贾珍脸色微变,心里暗自嘀咕——祭田要专人打理,还得定期出钱出力,吃力不讨好。
可贾母和贾政都没反对,连一向爱挑刺的贾赦都没意见,他一个晚辈,哪里敢反驳?
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嘴角扯出个僵硬的笑,心里却把“晦气”两个字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
贾政见贾母赞同,秦可卿又考虑得周全,便颔首道:
“这事就按可卿说的办。祭田的选址和划分,让贾琏一并在盯着,务必选块水土好的地,后续打理也得立好规矩,别出乱子。”
贾母笑着拍了拍秦可卿的手:“还是可卿想得长远,知道为家族谋根基。往后族里人提起这事,都得念你的好。”
秦可卿笑着应下,眼角余光瞥见贾珍那副憋屈的模样,心中了然——办祭田虽没让贾赦、贾珍占到好处,却实实在在为荣国府稳了根基,也算是另一种收获。
而荣庆堂内,先前因“没赚到钱”的低落气氛,也被办祭田的事冲淡了不少。
荣庆堂内,贾母听着祭田的事定了,脸上的笑意更浓,手指轻轻敲着炕沿,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咱们贾家,可有好些年没添过祭田了,自打把家事交托给老二家,总算见着些往兴旺走的样子。”
说着,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窗外,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宝玉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虽说不用他将来考功名、撑门户,可识些字、懂些道理的基础,总还是要有的。族学里人多,要不就让他去族学跟着读?”
秦可卿刚要开口应下——族学毕竟是家族兴办,宝玉去那里读书,既合规矩,也能和族中子弟多些往来。
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贾政轻轻拦了下来。
贾政看向贾母,语气沉稳:“母亲,宝玉性子单纯放纵,去了怕带坏氛围,反倒误了族学。不如我用自己的银子,给他请位学识好、品行正的先生,就在府里教他——这样既能保证学业,各自安好。”
贾母愣了愣,随即想通了关节:族学里确实有严格许多,她听说很多孩子手都打肿了,宝玉若真跟他们在一起,到时怕是太吃苦。
她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还是你考虑得周全。族学确实不成,那就按你说的办,找个好先生,好好教宝玉认些字、懂些礼数,将来别成个糊涂人就行。”
秦可卿看着贾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不愿让宝玉去族学,既是怕孩子带坏族学?
宝玉算是自己的继子,日常见的不多,都是在贾母处养着,自己也不好提要求。
太严格了担心孩子受不了,太松了又害怕溺爱,后妈不好当。
如今贾政的建议也好,独自的老师,谁也不能说不好,还是贾政要求的,她心里也松了口气。
只是都说这是衔玉而生的儿子,此时倒也聪明伶俐,看着喜人,只是贾政心中的微微不喜有些意外。
贾赦在一旁听着,事不关己地端着茶盏:“宝玉那孩子,只要别像我似的就行,读不读书的,倒也无妨。”
贾珍也连忙附和,心里却想着“总算没牵扯到自己”。
贾政没理会两人的话,只对贾母躬身道:“母亲放心,我这就去打听靠谱的先生,定让宝玉好好打下基础。”
贾母满意地点头,看着贾政的眼神里满是欣慰——老二虽不常说软话,却事事为家族、为孩子着想,贾家有这样的当家人,她也能少些牵挂了。
荣庆堂内的气氛,因这桩事,又多了几分安稳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