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悬至中天,书房内檀香萦绕。
贾政盘坐在蒲团上,周身散发的淡金色光晕与窗外正午阳光交织,
《弥陀经》的经文在识海中徐徐流转。
当最后经文流转结束,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
不过半日修炼,除了将消耗的精力尽数补足,还破镜进入夜游之境,甚至已然稳固下来。
“老爷,该用午膳了。”
阿福在门外轻声提醒。
贾政起身推开雕花窗棂,望着廊下往来的丫鬟小厮,思绪却飘向工部作坊。
即便今日休沐,他仍先听了关于作坊生产的汇报。
三拨人马日夜轮转的安排虽有人监工,但看着进度条稳步推进,心中总算有了底。
“回禀老爷,”
阿福捧着茶盏进来,
“作坊那边传来消息,目前已完成计划的四成,只是……”
他犹豫着压低声音,
“因添了夜烛和加餐肉糜,账面上超支不少。”
贾政接过茶盏轻抿一口,温热的茶水熨贴着喉咙,却浇不灭他眉间的郁结。
皇室作坊向来是养闲人的地方,层层盘剥下不知养肥了多少蛀虫。
这次突然将作坊生产改为三班倒,总人数又没有增加,下面管事只能压着所有人下一线。
人数倒将将够使用,人是得罪不少,可不如此,连材料都可能准备不够。
他想起前日清查时,那个挂着 “库管” 头衔却连账本都看不懂的二世祖,冷笑一声:
“国朝养了他们这么久,也该为国朝出力了,银子只是暂时不发,又不是以后不发了。”
“过两日,从府里支些银钱,以皇上的名义犒赏下工人。”
摩挲着杯盏的指尖突然顿住,
他又想起养心殿内皇帝把玩九龙玉佩的模样,那暗含威压的目光仿佛还烙在后颈。
穿越之初,他以为修炼有成便能纵横世间,
可那日在皇宫中,那股蛰伏在龙椅深处的磅礴气息,让他明白自己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小卒。
“阿福,”
他神色凝重,
“往后行事务必小心,尤其是与皇室相关的……”
……
用过午饭时,贾政想起还有王夫人一事,也该做决断了,不可拖延。
上午跟王子腾闹翻一事,皇帝自然是高兴的。
自己对于王子腾的做派也看不惯,凭借着贾府才在兵部站住身位,反倒是看不起贾家。
简直白眼狼一个,闹翻是一点都不可惜。
刚踏进垂花门,便听见王夫人院落方向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紧接着是婆子们惊慌的劝诫声。
他穿过九曲回廊,雕花槅扇内飘出刺鼻的药味。
丫鬟们见他到来,纷纷屈膝行礼,眼神中却藏着不安。
贾政抬步踏入内室,纱帐拢起,榻上人影半躺。
“老爷来了?”
王夫人的声音传来,中气十足,
“劳您挂心,只是贱体抱恙,怕是不能起身相迎了。”
贾政冷笑一声,缓步上前,坐在床边。
映入眼帘的却是王夫人倚在绣枕上,鬓发虽略显凌乱,
面色却不见丝毫病容,眼底还藏着未及掩饰的怨毒。
“夫人这病,倒真是来得蹊跷。”
他目光如刀,
“前儿个还在看太医,今日还能摔碗砸盏,却又下不了床了?”
王夫人脸色骤变,挣扎着坐起:
“贾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怀疑我装病不成?我王家……”
“够了!”
贾政猛地拍案,震得桌上药碗叮当作响,
“王家?你王家做的好事!掏空贾府七十万两银子,如今害得全家差点万劫不复,你还有脸提王家?”
他胸中怒意翻涌,想起以往在王府受的屈辱、母亲苍老的面容、贾府空荡荡的库房,
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女人的真面目撕下来。
王夫人涨红着脸,尖声反驳:
“那是为了元春!为了贾家的前程!你个迂腐书生懂什么?子腾兄长说了,只要在宫里打点到位……”
“打点?”
贾政逼近两步,周身散发出夜游境特有的威压,
“七十万两银子是打点?那是填不满的无底洞!你可知因这‘打点’,陛下险些降罪灭族?”
他看着王夫人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躯,心中涌起一阵可笑 —— 如今还知道害怕。
王夫人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灭族?你以为你去王府讨回三十万两就能解决?“
”子腾兄长手握大权,等他掌了京营,有你们贾家好看的!”
她眼中闪过疯狂,
“我王家岂是你能得罪的?”
贾政心中一寒,看来她至今仍不知悔改。
既然如此…… 他悄然运转神识,夜游境的力量如无形丝线般渗入王夫人识海。
“够了,该醒醒了。”
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夫人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惊容僵硬。
贾政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从今日起,你便在这院子里静心养病,改名李氏,不得踏出半步。“
”对外就说你今日亡故,以后没有王夫人!”
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字字句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王夫人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失,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可置信:
“你...... 你疯了!我王家岂能任你这般羞辱?”
“王家?”
贾政冷笑,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今天早上本来要将你送回去的,但你的好哥哥说王家没有被休的女儿,你说为什么?”
他逼近两步,周身散发的威压让屋内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因为他清楚,一旦你被休回王家,王家就没有了!”
王夫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哥哥为了保住王家的颜面和权势,竟不愿接她回去。
这个认知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心上,让她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
贾政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无尽的失望与愤怒:
“以后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也不要随意联系外人。若再敢生事端,休怪我不念夫妻情分!”
原本还想吵闹的王夫人听闻此言,彻底愣住了。
她呆呆地望着贾政,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曾经,她以为有王家做靠山,便能在贾府肆意妄为;
如今才明白,在利益面前,亲情竟如此脆弱。
三日后,贾府后门悄悄抬出一口简陋的棺材。
没有披麻戴孝的子孙,也没有热闹的送葬队伍,只有几个面色凝重的小厮,匆匆将棺材抬往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