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放他回去思考,临别时,还送他一枚新的银币。
那是完全做好的银币,崭新、规整,边缘刻有等距齿纹,入手沉实。
正是他当初设想的模样。
他默默地收起来,看来银币要开始流通了。
回到房中,黑暗里,他将今夜与王妃的对话反复思考。
‘系统,虽然我说的自信,但真的会像我希望的那样进行吗?’
【宿主考虑周全,但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在我看来,你只要将你想的做到,剩下的交给人心选择。】
看应元正还是有些担忧,系统继续补充。
【你放心,我们其实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就算种地的人少了,有珠海这条商路,就不会缺粮;
士兵不必多,我们装备先进,一人顶他们数人。
再加上省下的盔甲、长刀、锻造匠人、运输人力……都算我们赚的。】
应元正闭眼回想自己这一路所做的事,猛的一拍大腿。
‘尽人事,听天命!’
要是这样还败了,他也认!
而应元正所担心的燕蒲,正藏身于岭南深处一座偏僻村落养伤。
他潜入岭南已久,奉皇帝密令,查证平南王是否暗中谋逆。
皇帝不信平南王能安分守己,什么都不做。
可他暗中监视王府人员往来、货物出入,却一无所获。
无囤粮,无私兵,无兵器作坊。
他便认为,是自己观察的地点有问题。这些东西肯定不会藏在人多的南越城。
而应该藏在荒无人烟的村庄里,这样才能避人耳目。
于是,他便启程去几个他认为很可疑的村子寻找。
但岭南的山里,瘴气弥漫,毒蛇横行,哪怕他做好了准备,也差点死在里面。
幸得被一户村民所救,才捡回一条命。
但如此难找的地方,反而坚定了他的猜想。
这种需本地人引路才能抵达的村落,不正是藏匿重地的最佳之所?
他当即伪装成行商,重金雇人带路,潜入数个可疑村庄。
势必要找出平南王的秘密之所。
与王妃深谈之后,应元正更加确信要改变种植模式。
他与赵明,傅丘商议的‘水稻,红薯’搭配方案,已经敲定。
傅丘身为布政使,立即将文件下发各府县。
因之前灾情惨烈,差点饿殍遍野,地方官府对此响应极快。
“世子,我已清查出一批谎报粮数、倒卖粮食、以次充好的知县。如今……是否处置?”傅丘神色凝重。
他是布政使,没有直接罢免权。
赵明虽为巡抚,有权罢官,却需上报朝廷。但现在朝廷,明显没力气管他们。
只有应元正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暂且不动。”应元正摇头,“现在撤了他们,新人来不及补位,政令一断,百姓更苦。”
他目光沉稳:“当务之急,是把新种植法推行下去。等民心稳了,再清算不迟。”
赵明也同意。
当天下班回府,隆六悄悄找到他。
“世子,好久不见。”他满脸喜气,笑容爽朗。
应元正也笑着,“这才几日不见,又有什么好事?”
“哈哈哈!”隆六大笑,“多亏世子指点,我收土豆的事,顺利得很!”
应元正也很纳闷,“有人卖给你?”
农户收成有这么好?
“自然是花钱买的。”隆六回答,“不过多数人不愿收银,更愿以粮换粮。我用稻谷换他们的土豆,两厢情愿。”
“价格不低吧?”应元正不用想也知道,现在的粮价虽然因为土豆丰收降了一点,但还是贵。
“没办法。”隆六摊手,“若能直接从珠海进货,自然便宜,可现在不是去不了吗?”
应元正也是感叹,这笔钱该他赚啊!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既然收好了,为何不回四川?”
隆六咧嘴一笑,“我这不是要为您效力吗?土豆已分批运回。”
“为我效力?”应元正疑惑地看着他,“不是传消息吗?”
“哎,这别人传的消息,我怕世子您信不过,还是决定我亲自来。”隆六笑哈哈。
应元正喝了口茶,“……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在岭南开家铺子,专营家乡特产。这样消息往来,也更自然。”隆六坦诚说道。
应元正一想也对。
他也不问隆六能不能赚到钱,反正人家肯定比他有钱。
隆六倒是问起了北方的战事。
“依世子看,朝廷会赢吗?”
应元正盯着手里的茶碗,都没有看他,“当然是朝廷赢,应泰没有胜算。”
隆六注视着他的表情,“我也是这样认为。”
事实正如他们所料。
三月底,朝廷大军破敌,应泰主力溃败,仅率残部仓皇退守辽阳,凭城坚炮利苟延残喘。
捷报传至京师,举国欢腾。
皇帝尤其高兴。这意味着,应泰的最后一招已出,接下来,便是他的末日。
也就在这时,他才想起岭南还有一些人在苦苦支撑。
“唉,”他轻叹一声,“打赢了,该封赏了。辽阳也要重派驻军……又是一大笔钱。”
打仗之前国库就空虚,后面又遇上了北固城一战,封赏又给了一些出去。
现在还能打,完全是因为有几个地方的摊丁入亩政策,带来的税收增长。
加上“议罪银”搜刮官员,再抄了廉王家产,夺回盐引之利,才勉强支撑他打到现在。
他挥了挥手,“听说岭南官员的俸禄还没发?让陈明礼赶紧补上。救灾辛苦,岂能无薪?”
李环领命,匆匆赶往内阁。
可对于应元正、赵明等人所奏的赈灾银两,他只字未提。
朝廷大捷的消息,自然传到了岭南。
赵明和傅丘都很高兴,这意味着皇帝终于要“看见”他们了。
拨款,指日可待。
应元正也露出笑容,但心里却更加沉重。
应泰输了,接下来,最大的目标就是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