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元正回到房间,思索着燕蒲可能会去哪里。
【如果燕蒲是想抓我们的把柄……那么,建造工坊的地方,他一定会查;进口材料的路线,他也必然盯紧……】
‘建造工坊,估计早就在查了。如今突然失踪,难道……’
应元正突然灵光一闪。
‘去了珠海?’
【那就更难找了。珠海鱼龙混杂,连官府都管不过来。】
应元正冷笑一声。
‘可对他而言,也是一样的。’
次日,应元正还是跟着赵明和傅丘一同起草奏折。
毕竟他不能明着说‘皇帝不会管我们的’。既然大家都写,他也得写。
狗皇帝不发工资,他就只能画饼,安抚众人。
接下来,除了春耕。之前遗留下来的受灾地区的修复,补路修桥、重建村舍,都要花钱。
衙门哪里还有钱。
‘麻了。’
【宿主,要不再搜刮那些官员?】
‘这些官员本就没收到俸禄,再刮他们就是把他们往贪腐上逼。先等等,等着皇帝和应泰的这场仗的结果。’
三月的辽阳,白日寒意稍退,夜风却如刀。
城头的叛军士兵忍不住缩紧脖颈。
应泰立于高台,身披重铠,环视三军。
“只此一役!成王败寇,生死在此一举!”
与此同时,霍苍岩也在军前誓师,“拜将封侯,就在今日!破城之日,人人有赏!”
这一仗双方都拼尽全力。
应泰这边,粮草已尽。
可他们仍以惊人的意志,三次击退霍苍岩的猛攻。
夜深,应泰亲自清点战俘。
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的朝廷军士兵,他眼中没有半分怜悯。
只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煮了!”
如今这局面,要么赢,要么死,哪还有心思顾及什么仁义道德。
他连京城的家人都舍弃了,还会在乎这些战俘?
锅中升腾的热气裹挟着诡异的气味,弥漫在军营各处,不少士兵胃里翻江倒海。
却在应泰冰冷的目光下,颤抖着端起了碗。
能活到今日的,早已不是寻常士卒。
每一个,都是他亲手带出的死士;每一人,身家性命早已与他捆在同一根绳上。
朝廷军大营里,霍苍岩正对着沙盘皱眉。
连续几日进攻,不仅没能拿下辽阳,反而折损了不少兵力。
“将军,叛军这几日像是疯了一样,拼杀起来不要命。”副将站在一旁,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与疑惑。
“按理说,他们断粮这么久,早就该撑不住了才对。”
霍苍岩手指在沙盘上轻轻敲击,目光锐利,“不对劲,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派出去的斥候还没回来吗?”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斥候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将……将军,叛军……叛军在煮食战俘!”
“什么?” 霍苍岩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
他征战多年,见过无数惨烈景象,从未想过同族之人会做出如此禽兽之举!
“难怪他们能撑到现在,竟是靠这种法子!” 他一拳砸在沙盘上,沙土飞溅。
“传我命令,明日一早,全力攻城!此獠不除,天下无宁日!”
第二日,天还未亮,朝廷军的号角便响彻云霄。
攻城车撞向城墙,炮火轰鸣,血肉横飞。
叛军士兵却依旧顽强抵抗,他们双眼通红,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每一次挥刀,都带着一股疯狂的气息。
霍苍岩亲自督战,看着士兵们一个个倒下,心中既愤怒又焦急。
应泰这一招,彻底将叛军变成了一群亡命之徒,想要拿下辽阳,难。
巴雅尔远观战局,也忍不住开口:“不愧是他,招揽此人,果然是对的。”
朝廷那边收到北边的战报,更是震惊。
皇帝捏着军报的手指,因愤怒而泛白,“逆贼!竟敢行此人神共愤之事!”
礼部尚书傅雨伯站出来,“臣请命翰林院即刻拟文,痛斥其滔天罪行,让天下人都知此獠的狼子野心!”
赵世贤迟疑了片刻,没有说话。
户部尚书陈明礼却站出来说:“如今战局胶着,若檄文过于激进,恐逼得叛军更无退路,反而加剧霍将军攻城难度。”
傅雨伯厉声反驳,“此等违背人伦之事,若朝廷不发声谴责,民心何在?国本何存?!”
陈明礼也就闭上了嘴。
皇帝一拍桌子,“写!让他们放开了写,要把应泰的恶行骂得淋漓尽致,让他遗臭万年!”
当时“篡位者之后”的流言,今日,他要十倍奉还!
翰林院收到命令,连夜写文。
从 “背弃君恩” 骂到 “泯灭人性”,将应泰比作 “商纣之流”“饕餮之辈”,字字句句都透着刺骨的恨意。
几日后,《讨逆贼应泰檄文》传遍天下,驿站快马将檄文送抵各州县,张贴在城墙之上。
百姓围读时,无不咬牙切齿,痛骂应泰残暴。
三月的岭南已经是春季,苏醒的蚊子都出来烦人了。
应元正读着北方战报,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再看那篇檄文,更是极尽渲染,添油加醋。
应泰本来是吃俘虏,檄文里却是敌我不分,连妇孺老幼都不放过的食人恶鬼。
他放下报告,久久不语。
‘都到这个地步了啊……’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输了就是死。】
作为一个现代人,吃人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现在,应泰反而只能死战到底了。赢了,还有扭转舆论的可能;输了,那在史书上都不见得能保持人样了。’
说实话,应泰的现状,让他心里一突一突的。
一想到那个吃人的画面,他都觉得恶心,反胃。
大概是考虑到这个情况,当晚,王妃便派翠竹来找他。
“有吓到吗?”王妃问他。
应元正愣了片刻,本想摇头,但还是老实的说:“……是有些。应泰的决心出乎我的意料。”
王妃很意外,应元正的神情比她想象的轻松。
她将那篇檄文拿在手里。
“所以……我们要吸取他的教训。”
她轻轻展开檄文,“看见了吗?文人的笔,比刀剑更利。是非黑白,皆由他们书写。
若有一天,我们也陷入这般境地,你会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