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宴的喧嚣已然散去,但它在渊京城暗流涌动的权力格局中投下的石子,却已悄然开始震荡。
夜府,书房。
烛火将夜天行略显疲惫的身影拉得很长。他面前站着面容依旧清冷的夜凝霜,只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比往日更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复杂。
“霜儿,对于昨天紫宸宴上之事…你是如何看?”夜天行缓缓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声音里带着一丝迟疑和凝重。
夜凝霜沉默片刻,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父亲是指东方青玄的诗词画技,还是…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都有。”夜天行的目光逐渐锐利起来。“为父纵横半生,自认看人尚有几分眼力,可这一次,当真是看走了眼,而且错得离谱。”他苦笑一声。
“文采斐然,画技通神…这绝非一个沉沦多年的纨绔子弟所能拥有。还有他那所谓的‘道’…”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为万世开太平?这般口气,若非是失心疯,便是其所图甚大,远超我等想象。”
“这才是最令人不安的。”夜天行沉声道,“要么他一开始就隐藏得极深,要么就是后来他背后有着我们无法理解的秘密或存在。无论是哪种,对如今的夜家而言,都是福祸难料。”
他看向女儿,“霜儿,你与他朝夕相处,务必多加留意。至少目前,他名义上还是我夜家的女婿,昨夜他也算是为我夜家挣了份脸面。不过我看那洛倾辞似乎……。”
“爹,你看错了,他们只是一般关系。”一提到洛倾辞与东方青玄,夜凝霜莫名的有点不舒服,她也没有把东方青玄可能就是上次救她的神秘人的猜想告诉夜天行,虽然她心中已有肯定,但是毕竟没有证据。
与此同时,在王宫深处。
二王子凤卓廷脸色铁青,狠狠地将一只玉杯摔在地上,粉碎声在寂静的殿宇中格外的刺耳。
“废物!都是废物!南宫羽那个蠢货!连个赘婿都压不住!”他低声咆哮着,胸膛剧烈起伏:“还有那个东方青玄!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那等场合大放厥词?还有那夜凝霜,明明招个赘婿作挡箭牌,却表现的一副恩爱的样子。”
“夜凝霜…你迟早都是本王子的女人。”二王子凤卓廷嘴里喘着粗气,双眼渐渐有些充血,他垂涎夜凝霜的美色不是一天两天了,尤其是她身上那种冰雪的气质,更是让他充满征服的欲望。
身旁的心腹宦官吓得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道:“殿下息怒…那东方青玄不过是一时侥幸,哗众取宠罢了…”
“侥幸?”凤卓廷猛地转头,眼神阴鸷,“一首诗是侥幸,九首呢?那闻所未闻的画法呢?还有那…”他想起那宏大到令人心悸的志向,虽觉荒谬,却莫名感到一丝不安和强烈的威胁,只有实力足够或者对自己未来有足够自信的人,才会认为自己将来能够为万世开太平,然而奇怪的是,当时他们在场的众人竟没有一个人反驳他是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
“此人绝不能留!他必须死,否则后患无穷!”他眼中闪过杀意,“去,给南宫方信传话,让他尽快想办法!本王不想再看到那个废物出现在任何场合!”
心腹宦官连忙躬身应下,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南宫府密室。
南宫方信和南宫羽坐在下方,他们的脸色同样难看。上座上,天武王府的使者慢悠悠地品着茶,眼神却冰冷。
“使者大人,如今这形势…”南宫方信语气带着焦虑,“那东方青玄恐生变数。”
天武王府的使者放下茶杯,冷哼一声:“变数?一只稍微特别点的蝼蚁罢了。不过是些诗词画技的小道,于大局何损?难道他还能凭几句狂言扳倒你我不成?”
他的话虽如此说,但眼底深处也藏着一丝烦躁,“不过,此子确实碍眼。我们的计划要加快步伐了。‘暗刃’很快就能到位,灵矿那边,三日之内必须动手,我要让夜家彻底乱起来!至于那个东方青玄…”他眼中寒光一闪,“找机会,让他悄无声息地消失。做得干净点。”
“是!”南宫方信眼中闪过狠厉,连忙应下。
“羽儿,你对如今的形势如何看待?”出了密室以后,南宫方信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南宫羽,便是低声问道。
南宫羽略微思索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答道:“爹,目前的形势看似对我南宫家有利,实则不然。”
“哦?为何?”
“天武王府固然强大,但是距离我镇海王朝毕竟路途遥远,如有风吹草动,很难及时支援。”
“就算他们派遣‘暗刃’过来协助,那人数肯定不会太多,毕竟上层也是有协定的,而且夜家作为八大世家之首,其隐藏的实力必定非同一般,真要全面开战,胜负也是未知之数。”
“最后就是其他世家和王室,他们对夜家的灵矿也是虎视眈眈,尤其是王室,他们对第一世家向来十分忌惮,爹,莫非忘了当年东方家是如何衰落的了吗?”
“羽儿,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南宫方信满意的点了点头,家族年轻一代的培养才是家族得以发展的新鲜血液。
“羽儿,那你说说如今我们该如何做?”
“灵矿肯定是要争夺的,但是不能与夜家全面开战,我们先让夜家的灵矿乱起来,然后再派遣一队精英配合‘暗刃’前去争夺,同时还要将全渊京人的目光吸引到别的地方。”
“走,去为父书房仔细详谈。”
……
紫宸宴结束后的第二天,东方青玄想起了母亲,近日忙于修炼和应对琐事,未能时常探望,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来到母亲居住的僻静小院,推开房门,药味依旧,但似乎比往日淡了些许。柳清歌正靠在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似乎多了几分神采。
“玄儿,你来了。”看到儿子,柳清歌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挣扎着想坐起来。
“娘,您别动。”东方青玄连忙上前扶住她,触手处,依旧冰凉瘦弱,但似乎不像以往那般死气沉沉。他心中微微一动,鸿儿曾经说过,鸿蒙紫气不仅霸道异常,更是修养疗伤的圣气,鸿钧塔里面的鸿蒙紫气不行,或许自己的鸿蒙紫气可以。
“娘,您最近感觉怎么样?气色似乎好了些。”他轻声问道。
柳清歌笑了笑,拍拍他的手:“是好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换了新地方的缘故,总觉得心口那股憋闷的劲儿,松快了不少,晚上也能睡个踏实觉了。”
东方青玄闻言,心中欣喜。他柔声道:“那便好。娘,我最近偶得一位高人指点,学了些活络的手法,我帮您试试,或许能让您更舒坦些。”
柳清歌只当是儿子孝心,欣慰地点点头。
东方青玄让母亲躺好,深吸一口气,掌心悄然运转起一缕精纯、温和的鸿蒙紫气。他手法看似普通,指尖却蕴含着奇妙的力量,轻轻按揉在柳清歌的手腕附近。
鸿蒙紫气,乃万物本源,生机无穷。此刻被他极力压制其霸道,只余最精纯的滋养之力,如涓涓暖流,缓缓渗入柳清歌枯竭的经脉和那颗被阴寒郁结之气缠绕的心脏。
“唔…”柳清歌发出一声舒适的轻吟,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温暖气流涌入心口,多年来仿佛被冰坨堵住的地方,竟开始慢慢融化舒展,那种沉重的窒息感迅速消退,呼吸变得从未有过的顺畅,一股久违的活力似乎在体内慢慢苏醒。
她惊讶地睁开眼,看着儿子专注的神情,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喜悦和激动:“玄儿…这…这是什么手法?娘…娘感觉好多了!真的好多了!”她激动地反握住东方青玄的手,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这些年…苦了你了…是娘拖累了你…”
东方青玄心中也是激动不已,连忙安慰道:“娘,您说的什么话。只要您能好起来,儿子做什么都值得。您放心,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他继续为母亲疏导了片刻,直到感觉柳清歌气息平稳,面色微微泛起健康的红晕,紧皱的眉头也徐徐的舒展,他才缓缓收功。柳清歌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很快便沉沉睡去,嘴角还带着一丝安详的笑容。
看着母亲安稳的睡颜,东方青玄心中充满了欣慰与动力。鸿蒙紫气的效果远超预期,照此下去,治愈母亲绝非空想。不过母亲的身体羸弱,早年修炼的底子也基本熬干了,想要彻底治愈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这也更坚定了他不断变强的决心。
离开母亲的小院,回到自己的庭院中,夜色已深。
东方青玄抬头望向浩瀚星空,渊京城的暗流依旧汹涌,但此刻,他心中却比以往更加踏实。虽然前路依旧危机四伏,但他终将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