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寒气如刀,将夜家后花园的湖水表面凝出一层厚厚的透明冰壳,其下墨色的湖水深不见底,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沉寂而压抑。
夜凝霜一袭银白衣裙,静立湖畔,身姿挺拔如冰雕。她冰蓝色的眼眸望着湖面,绝美的容颜上却笼罩着一层罕见的困惑。
昨日那惊鸿一瞥的剑舞,那超乎想象、蕴含着孤高苍茫意境的剑法,如同在她冰封的心湖上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自己似乎与某个孤寂的灵魂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共鸣。这让她冰封的内心无法平静。“这个男人,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他又为何会同意入赘我们夜家?遭人鄙夷。”夜凝霜的心里低声喃喃道。她运转《冰心诀》,试图压下心中诸般思绪,却发现比往日更难。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而规律的脚步声自身后回廊传来。夜凝霜无需回头,灵觉已告知来人——东方青玄。
东方青玄缓步走来,境界彻底稳固在淬体三重,使得他的气色稍显红润,但眼底深处那抹经年累月的阴郁却难以完全抹去。
他习惯性地来到这僻静处,活动筋骨,却意外看到了湖畔边那抹清冷绝尘的身影。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空气瞬间凝滞,弥漫着一种惯常的、心照不宣的尴尬。
通常,他们会默契地无视对方。然而今日,夜凝霜冰蓝色的眼眸微闪,竟破天荒地没有移开目光,反而朱唇轻启,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听闻东方家祖上曾有一位风华绝代的用剑强者,不知你是否知道?”
东方青玄心中微微一凛,垂下眼睑,语气带着符合身份的谦卑与一丝恰到好处的“颓丧”:“大小姐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废物纨绔,怎么会知晓祖上之事。”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自身的“无能”,避开了谈论剑术。
夜凝霜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从他话语中找到破绽。她不再纠缠于此,话锋似不经意地一转,声音依旧清冷:“将来,我说的是将来有一天,如果可以能否护我夜家一丝血脉?”
听到夜凝霜说的话,东方青玄极为震惊,赶忙开口说道:“大小姐,你就别拿我开涮了,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赘婿,而且夜家是镇海王朝八大世家之首,什么人能灭夜家呢?”
“或许吧!”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对他说出那句奇怪的话,或许他几次给自己带来的震惊,或许是看到他昨日剑法。
“夜家并没有你看到的这么欣欣向荣。”夜凝霜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东方青玄则是满脸的疑惑。
夜凝霜似是看出他的疑惑,脚步轻启,慢慢的解释道:“夜家这一代年轻人只有我一人,其他的家族子弟年纪太小,相较于其他世家,我们夜家相当于出现了断层,因为帝国选拔,所以我必须要留在夜家为夜家出战,但王室似乎想对夜家出手,他们准备将我许配给二皇子,一旦我嫁给二皇子,代表的就是王室了。那夜家基本只能是王室的附属世家了,所以迫不得已,在王室下达命令前,我与父亲想出了招婿的办法,借此断了王室的想法。只是把你卷进来了。”
“又是帝国选拔,这该死的帝国选拔到底是怎么回事?”东方青玄的内心愤怒的咆哮着。
“王室为何要针对你们?是因为夜家的实力强大吗?”
“夜家的实力是强大,但是还没有到威胁王室地位的地步,只是不太好控制罢了,主要是夜家近年来发现了一处灵矿,若灵矿全部开采出来,夜家的实力可能会威胁到王室。”夜凝霜绝美的容颜上浮现一抹黯然神伤。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东方青玄也是明白夜家现在的处境了,王室允许你是一匹凶狼,但是不会允许你是一头带翅膀的猛虎。
“今日与你说了许多,是因为你本也是无辜之人,却被牵扯其中,只希望你对夜家不要心生怨恨。”这是她昨夜忽然生出的想法,她想跟他解释一番,无论他是否能够不记恨夜家。
“其实,我对夜家并无多大的怨恨。”看着眼前这位瘦弱的冰霜美人,想起她背负的家族使命,东方青玄心中的怨恨已经减少了许多。甚至产生了一丝怜惜之意。
原本他也是受原宿主的屈辱感影响,但毕竟现在是自己的灵魂主导这具身体,来自前世的记忆观念,跟这个世界人的观念并不太一样。而且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发现夜家父女并不是想象的那么不堪。
“完了完了……,塔主小子你被她的美貌所折服了,你很快就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突然,鸿儿的声音在东方青玄的脑海中响起,语气中带有些许的怒气,东方青玄完全能想象的出鸿儿在鸿钧塔中挥舞着小拳头的样子。
“如此,便好!”夜凝霜转过身,对着湖面淡淡道。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夜府管家匆匆来到回廊外,躬身行礼,语气带着一丝紧张:“大小姐,姑爷。家主请大小姐即刻前往前厅。天武王府遣使来访,正在前厅等候。”
“天武王府!”这四个字,如同火上浇油,瞬间将东方青玄眼中那压抑的血色恨意点燃!仇人麾下的使者,竟登门拜访?他猛地抬头,那双骤然布满血丝、充斥着无尽仇恨与暴戾的眼睛,如同濒死的野兽,骇得那经验丰富的管家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冷静!愤怒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夜凝霜娇喝一声。她绝美的面容上恢复冰霜般的冷静,只是深深看了一眼几乎处于失控边缘的东方青玄,对管家淡淡颔首:“知道了。”话音未落,她银发微拂,已转身径直向前厅走去,步伐依旧稳定,却比平时更快了几分。她必须去面对那天武王府的使者,同时,一个决定在她心中悄然形成!
待夜凝霜的身影消失,东方青玄猛地靠在冰冷的廊柱上,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喘息粗重,如同离水的鱼。
那刻骨铭心的虐杀画面在他脑海中疯狂闪回,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裂。
“塔主小子!”鸿儿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厉声喝道,带着一丝焦急,“守住灵台!你现在就想死无全尸吗?!”
鸿儿的话似乎有着某种魔力,给东方青玄带来一股清凉之意,勉强助他压下了那几乎焚毁一切的暴戾杀意。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血色和疯狂缓缓褪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疲惫与决绝。
“天武王府……风无涯……”他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他们究竟是为何而来?”
“不管为何,麻烦来了。”鸿儿的声音无比凝重,“抓紧变强!没有实力,你连站在他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今晚开始淬体四重!”
“能探听他们的对话吗?”
“你承受不住鸿蒙紫气,无法帮你隐匿气息,你距离靠近一点,我或许可以探听到。”
鸿儿与东方青玄有着灵魂契约,他内心剧烈的情绪波动都会影响着她,此时鸿儿的俏脸上也布满寒霜。
想了想,他还是准备去一探究竟,他现在并不能完全信任夜家,并且他有预感,这次使者似乎就是针对他来的。
打定主意后,他没有停留,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前厅。在距离前厅不远的地方,东方青玄找了一个隐蔽的假山,盘腿坐下。
前厅内,双方客套完就相互入座。坐在主座上的夜天行率先开口:“天武王府距我镇海王朝的国都万里之遥,不知派遣使者来我这小小的夜府所为何事?”
“我们收到传信,东方家的那个余孽入赘你们夜府,不知此事是否属实?”天武王府的使者是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身上散发的气势比起夜天行也丝毫不弱。身后跟着两名侍从。此时他正坐在夜天行的一旁,手中把玩着侍女刚上的茶杯。
“东方青玄确实已经入赘我们夜家,不过这似乎跟天武王府并没有什么关系吧?”夜天行心里大概猜到了几分,不过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
“呵呵…自然是有几分关系的,今日我前来,就是代表天武王府与夜家主谈一桩合作,一桩对我们双方都大有好处的合作。”天武王府的使者轻轻抬眼对着夜天行说道,不过他却目光炽热的看着夜凝霜,眼中的贪欲毫无保留喷薄而出,他心悸如鼓,暗道:“好一个冰雪佳人,自己阅女无数,还没有见过如此美妙佳人。”
天武王府使者贪婪的目光让夜天行不由的恼怒,但还是压着火气好言说道:“不知天武王府想跟我夜府合作什么?”
“第一,你们不得让东方青玄离开夜府,不能让他死去,要日夜不停的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天武王府已经让他失去了父亲,为何还要来为难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夜天行有些坐不住了,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偌大的天武王府偏要如此折磨东方青玄。
“父债子偿,他那蝼蚁般的爹死去了,却并不能抵消罪责。”假山处此时的东方青玄,正死死的压制心中暴戾,他双眼赤红,指甲深深的嵌入手掌之中,浑身战栗,如果不是鸿儿与他心神,用清心咒的口诀帮他,他现在可能已经被暴怒冲昏而走火入魔。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们杀了我父亲,还要来百般折辱他的儿子,他究竟犯了什么错,让你们如此对他?”东方青玄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我东方青玄以华夏之姓氏起誓,天武王府……风无涯……我东方青玄与你们不死不休,直至一方血液流干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