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芸站在全息投影台前，修长的手指在数据流中快速滑动。当她转身时，目光如刀锋般刺向角落里的那个身影——李鑫正仰靠在工学椅上，黑色衬衫的领口敞开着，露出胸口处两道淡淡的疤痕。他的喉结随着一个夸张的哈欠上下滚动，眼睛里泛着熬夜过后的血丝。
李工程师。
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上周交代的传动接驳优化方案，截止时间是今天上午十点。
李鑫慢悠悠地眨了眨眼，像是刚从一个漫长的梦境中醒来。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然后才在控制台上随意敲了几下：
发给你了。
周小芸的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动，调出文件。当她看到那份刚收到的文件时，修剪得完美的指甲不自觉地掐紧。方案不仅按时完成，还在接驳器的信号衰减问题上提出了突破性的解决方案——这正是困扰项目组三个月的技术瓶颈。
你......
她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波动。
李鑫又打了个哈欠，随手抓起桌上的能量饮料灌了一口：
能请个假吗？昨晚看比赛太晚了。
周小芸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想起今早刚收到的监控报告：
连续五个晚上出现在蓝图竞技场，场场赌到凌晨三点以后；用部门经费报销了价值八万的技术交流活动，实际是赌局后的狂欢派对；把那些赌徒带进了公司高管专属包厢，美其名曰民间技术人才引进座谈会。
最令她愤怒的是，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技术总监，偏偏是项目组里唯一能持续获取沙纳德民间机甲核心技术的人。那些从极光机甲工坊流出的设计图，已经数次解决了帝国实验室都束手无策的技术难题。
你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公司——
对了，
李鑫突然打断她，从抽屉里摸出一个数据存储器推过来，
你要的游隼身上二代传动系统核心算法，昨晚刚弄到手。
周小芸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她的目光落在那枚存储器上，职业本能让她瞬间计算出这份资料的价值。
你......
不用急着感谢。
李鑫站起身，衬衫下摆从裤腰里溜出来一半，
我去休息室躺会儿，有急事随时叫我。
周小芸站在原地，存储器冰冷的金属外壳在她掌心渐渐被捂热。她想起监控画面里，李鑫把成堆的筹码推到那个年轻侍者面前的场景，还有他带着一群赌徒在公司包厢里高谈阔论的放肆模样。
更令她难以接受的是，安全部门刚刚下调了对他的监控等级，理由是行为模式稳定，无异常迹象。
全息屏幕突然弹出红色警报，显示实验室某处测试数据出现异常。周小芸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但当她转身时，休息室的门已经关上，里面传来夸张的鼾声。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全息平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声。这个像野兽一样难以驯服的男人，明明拥有顶尖的技术天赋，却偏偏活得像个街头混混。更可恨的是，现在项目组根本离不开他——那些商业间谍花钱都搞不到的核心技术，他总能通过各种民间渠道弄到手。
周小芸走到窗前，透过单向玻璃看向休息室。李鑫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一条腿垂在地上，连鞋都没脱。
你到底......
她的低语消散在空调的出风声中。
周小芸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是她今天第三次感到头痛——自从监管李鑫的工作后，这种原本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情绪就越来越频繁了。
包厢内灯光迷离，空气中混杂着酒精、香水与雪茄的奢靡气息。李鑫懒散地陷在真皮沙发中央，黑色衬衫的领口大敞，胸前的的疤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他左手搂着一个穿着亮片短裙的陪酒女郎，右手举着水晶杯，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摇曳生辉。
喝最好的酒，搂最靓的妞，赚最多的钱——这才叫人生！
李鑫大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杯底重重砸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包厢里十几号人闹作一团。陈明像个殷勤的管家，穿梭在人群中倒酒递烟，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角落里两个醉汉正互相揪着衣领抽耳光，嘴里含糊不清地点着数；另一侧几个维修工围在全息投影前，对着场中热身的机甲指指点点；沙发上几个安保人员正和陪酒女调情，粗粝的笑声此起彼伏。
李哥，下场比赛押哪台？
一个满脸油污的机械师凑过来，手里攥着一把筹码。
李鑫眯眼看向场中，两台机甲正在做最后的热身。他随手点开终端，调出机甲参数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蓝色那台，右腿液压系统刚换过，灵活性提升30%。
众人闻言立刻蜂拥至投注终端，争相下注。陈明挤在最前面，替李鑫押了二十万，又偷偷给自己加了五万——这可是他半年的薪水，但在李哥的指点下，这笔钱很快就会翻倍。
比赛开始，机甲碰撞的火花在场中央迸溅。每当蓝色机甲占据上风，包厢里就爆发出一阵欢呼；而每当红色机甲反击，众人又紧张得屏住呼吸。李鑫却始终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手指在陪酒女郎的腰肢上轻轻敲击，仿佛对输赢毫不在意。
赢了！又赢了！
陈明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挥舞着终端上显示的盈利数字，
李哥神了！
众人一片沸腾，纷纷举杯敬向李鑫。他漫不经心地举杯示意，目光却扫过每个人的脸——这些蓝图最底层的员工，此刻眼中写满崇拜与贪婪。他们中有竞技场的服务生，有机修师，有安保人员，都是平日里被高层忽视的小角色。
而李鑫，这个不久前还是底层机械师的技术总监，却成了他们眼中的传奇。
李哥，您到底怎么做到的？
一个年轻的服务生壮着胆子问道，
每次都能看准。
李鑫轻笑一声，随手丢了个筹码到女人胸前的沟壑里，换来了脸上一个香吻。他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经验。
他晃了晃酒杯，冰块叮当作响，
我从小就在机甲堆里摸爬滚打，修了十几年机甲，看一眼关节磨损就知道性能还剩几成。
这番话引来一片赞叹。几个机修师更是凑过来敬酒，恨不得当场拜师。李鑫这几天带着这帮人大杀特杀，一直保持着胜多败少的辉煌战绩，在赌圈里几乎封神。他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很快眼底就浮起一层醉意。
要我说，李哥才是真大佬！
一个满脸横肉的安保人员拍桌喊道，
那些整天板着脸的高管算什么？连机甲有几个关节都数不清！
众人哄笑附和，包厢里的气氛越发热烈。李鑫仰头灌下一杯酒，喉结滚动间，目光却清明如初。
这些底层员工虽然微不足道，但他们眼中的蓝图，才是真实的蓝图。而他要的，正是这份真实。
包厢的霓虹灯在李鑫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他斜倚在真皮沙发上，指间夹着的雪茄升起袅袅青烟。周围嘈杂的笑闹声中，他的目光却冷静得可怕，像是一匹潜伏在羊群中的狼。
没有人察觉，这个看似放纵享乐的小团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膨胀。
李哥，今天的分红统计好了。
陈明弯着腰凑过来，终端屏幕上显示着一长串数字，
按您定的规矩，抽两成作为活动基金，剩下的按投资比例分配。
李鑫随意扫了一眼——数字比他预想的还要漂亮。还不过一周时间，这个原本只是喝酒赌钱的松散小团体，已经悄然蜕变成一台精密运转的赚钱机器。
老张那边怎么说？
他吐出一个烟圈，声音压得很低。
陈明眼睛一亮：
机械组的老张答应把下周所有参赛机甲的检修记录都给我们！
他兴奋地搓着手，
还有安保队的小刘，求着我一定要来见您，说能帮我们一些...呃...不必要的麻烦。
李鑫嘴角微勾。一切都按照他预想的轨迹发展——机械师们提供内部情报，安保人员负责清除障碍，陈明居中调度资金，而他，则稳坐金字塔顶端，掌控全局。
李总！这杯敬您！
一个满脸通红的机修工踉跄着挤过来，酒杯里的酒洒了一半，
跟着您干这几天，我老婆终于同意买学区房了！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和附和声。李鑫举杯示意，目光扫过包厢里的每一张脸——有人叫他，有人喊他，还有几个醉醺醺的直接喊。
但这些五花八门的称呼，最终都会统一成一个更简单、更有分量的词：老大。
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两个安保人员正把一个陌生男子按在墙上。
李哥，抓到个探子！
其中一名安保扭头喊道，
好像是娱乐区周总监那边的人！
包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李鑫身上，等待他的指示。这种自然而然的服从，让李鑫想起前世那些对他俯首听命的小弟。
让他滚。
李鑫懒洋洋地摆摆手，
顺便告诉周总监，想看就光明正大地来，不丢人！
众人哄堂大笑，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安保人员粗暴地把偷看者扔出门外，回来时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李鑫掐灭雪茄，看着陈明给众人分发这周的分红。那些拿到钱的脸上洋溢着的，不仅仅是喜悦，更是一种找到归属的狂热。
资金盘会越滚越大，他的抽成会越来越多，这些人的利益绑定会越来越紧密。而组织内的等级，也会越来越分明。
当最后一张信用芯片分发完毕，包厢里爆发出一阵欢呼。李鑫举起酒杯，水晶杯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敬好兄弟。
他轻声说。
敬老大！
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个称呼，紧接着所有人都跟着高喊起来，
敬老大！
李鑫仰头饮尽杯中酒，酒精灼烧着喉咙，却让他嘴角的笑意更深。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