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药阁少女手腕上那若隐若现的蝎尾纹身,如同冰锥刺入林知珩的眼眸,瞬间将他心中因合作提议而生出的些许意动冻结。
紫蝎!影堂!
这个以丹药闻名、看似光明正大的万药阁,其内部竟然潜藏着影堂的触角?还是说,这少女本身就是影堂安插的棋子?她们主动提出合作,目标恐怕不仅仅是生机灵液,更可能是……他这个人!毕竟,他身负守山令,屡次破坏影堂计划,更是“异数”,绝对是影堂必除名单上的前列!
电光火石之间,林知珩心中已有决断。他不能答应,但直接拒绝必然引起对方警觉,甚至可能招致立刻的报复。他必须虚与委蛇,甚至……反将一军!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斗篷下的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犹豫”和“惊喜”,用沙哑的声音回应道:“万药阁果然名不虚传,竟能看出在下手中之物。合作……并非不可,但在下需要确认,贵阁能给出何种价格收购灵液?又能确保玉简复制绝无问题?”
他刻意将话题引向具体的交易细节,显得像是一个谨慎又贪图利益的普通散修。
那万药阁少女,自称姓“姚”,名“清荷”(不知是真名还是化名),见林知珩意动,眼中笑意更浓,语气也更加温和:“道友放心,我万药阁童叟无欺。道友手中灵液,若品质如我所感,可按市价上浮一成收购,至少十万下品灵石起步。至于玉简复制,我可立下心魔誓言,确保内容完整无误。”
她给出的条件,确实优厚得让人难以拒绝。
一旁的毒煞门宗师脸色铁青,阴恻恻道:“姚仙子,你们万药阁是要与我毒煞门过不去吗?”
姚清荷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鬼市交易,价高者得。若贵门出价更高,这玉简自然归你们。”
毒煞门宗师气得浑身发抖,但他们宗门财力远不及万药阁,三十万灵石已是极限,再加价恐怕伤筋动骨,只得恨恨地瞪了林知珩和姚清荷一眼,带着人悻悻离去,但那怨毒的眼神显然已将林知珩记恨上了。
驱走了竞争对手,姚清荷笑容更盛,看向林知珩:“道友,现在我们可以详谈了吧?不知可否移步,让我鉴定一下灵液的品质?”
她想近距离接触,进一步确认林知珩的身份和底细!
林知珩心中冷笑,面上却配合道:“自然可以。不过此地人多眼杂,不如我们找个安静之处?”
“正合我意。”姚清荷点头,示意林知珩三人跟随她。
一行人离开喧闹的鬼街主干道,拐入一条更加阴暗僻静的小巷。姚清荷身后那名气息深沉的老者看似随意地落后几步,实则隐隐封住了林知珩他们的退路。
巷子深处,有一间不起眼的石屋,门口挂着两盏昏黄的灯笼。
“这是我万药阁在鬼街的一处隐秘鉴定点,道友请。”姚清荷推开石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知珩对林剑鸣和林算盘使了个眼色,三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进去。石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但林知珩敏锐地察觉到,这药香中混杂着一丝极其隐晦的、能麻痹神经的毒素!若非他灵魂“星核”警觉,又有饕餮预警,恐怕难以察觉。
果然是陷阱!
他不动声色,暗中运转《不动如山》意境,灵魂星核散发微光,将侵入体内的微量毒素悄然化解。林剑鸣和林算盘也得到他的暗中传音提醒,各自戒备。
“道友,现在可以拿出灵液了吧?”姚清荷关上石门,转身笑道,只是那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林知珩依言取出一个玉瓶,里面装着几滴稀释过的建木源液,散发着精纯的生机。他并未完全递过去,而是放在石桌上,推了过去。“姚仙子请验看。”
姚清荷拿起玉瓶,仔细感知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贪婪,但很快掩饰下去,赞道:“果然精纯无比!此等生机,实属罕见!道友手中可还有更多?我万药阁愿全部高价收购!”
“此物得来不易,仅此这些了。”林知珩沙哑道,“还是先谈玉简之事吧。”
“也好。”姚清荷放下玉瓶,对身后老者使了个眼色。那老者会意,上前一步,看似要取出玉简,但其袖袍微动间,一股无形无味、却更加猛烈的神经毒素已悄然弥漫开来,同时他枯瘦的手掌快如闪电,直取林知珩脖颈要穴!竟是打算直接制服!
“动手!”
几乎在对方动手的同一瞬间,林知珩也厉喝一声!
他早已蓄势待发的灵魂之力混合《不动如山》意境,如同磐石般护住己方三人,硬抗那弥漫的毒素!同时,他手中守山令光芒一闪,并非攻击,而是引动了石屋之下微薄的地脉之气,形成一股短暂的禁锢之力,主要作用在了那出手的老者身上!
老者身形猛地一滞,虽然这禁锢之力对他这宗师境(至少中期)效果甚微,只能阻碍其零点一息,但这已经足够了!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撕裂黑暗的青色剑罡,自林剑鸣手中爆发!她等待这一刻已久!这一剑,并非攻向老者,而是……直取姚清荷!围魏救赵!
姚清荷脸色剧变,她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之快,更没想到林知珩竟能引动地脉禁锢(虽弱却奇),她修为虽至凝液巅峰,但如何敢硬接宗师含怒一剑?她尖叫一声,身上一件玉佩状的护身法宝瞬间激发,形成一个光罩,同时身形暴退!
“砰!”
剑罡斩在光罩上,光罩剧烈晃动,姚清荷被震得气血翻腾,嘴角溢血,但总算挡下了这一击。
而那名老者,在挣脱地脉禁锢后,含怒一掌拍向林剑鸣,掌风腥臭,显然蕴含剧毒!
林知珩岂会让他得逞?他早已将一部分新生本源之力渡给林剑鸣,林剑鸣剑势一转,剑气中带着一丝净化生机,竟将那毒掌之力消弭大半,两人瞬间战在一处,剑气掌风将石屋内部搅得一片狼藉!
林算盘也没闲着,她早已计算好方位,双手连弹,数枚刻画着爆裂、迷幻符文的阵盘精准地射向石屋的各个角落!
“轰轰轰!”
符文爆开,烟雾弥漫,光线扭曲,进一步扰乱了对方的感知和阵型。
“撤!”林知珩低喝一声,不再恋战。他们的目的是试探和脱身,并非死斗。
他一手拉起林算盘,守山令再次发光,这次是纯粹的防御和加速,一道土黄色光晕笼罩三人,猛地撞向石屋墙壁!
“轰隆!”
石屋墙壁被撞开一个大洞,三人身形如电,射入外面漆黑的巷道中。
“想跑?留下吧!”那老者怒极,一掌震退林剑鸣,身形如鬼魅般追出,同时发出一声尖锐的唿哨!
霎时间,巷道前后阴影蠕动,数道散发着阴冷气息的身影浮现,堵住了去路!这些人显然早已埋伏在此,修为皆在凝液境中后期,行动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
林知珩眼神冰冷,他知道,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引来城主府巡逻队或者更多势力,将更加麻烦。
他看了一眼怀中(之前为方便行动,苏月岚由林清荷在客栈照顾)那枚得自鬼街的残图,心中一动,猛地将一丝《不动如山》意境注入其中!
残图再次微颤,那股苍凉厚重的意念与他共鸣。他福至心灵,将这股意念通过守山令,混合自身魂力,朝着前方堵路的几名杀手,猛地扩散开去!
“滚开!”
这一声低喝,并非物理音波,而是蕴含了古老山岳意志的灵魂冲击!
那几名杀手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面对亘古山岳般的沉重威压轰然降临灵魂!他们心神剧震,动作瞬间僵直,眼中露出骇然与迷茫之色!
趁此机会,林剑鸣剑气如虹,瞬间斩出数道剑罡,将前方道路清空!林算盘也甩出最后几枚干扰符箓,阻挡后方追兵。
三人不敢停留,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在复杂的巷道中几个转折,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
石屋处,姚清荷捂着胸口,看着林知珩等人消失的方向,脸色阴沉得可怕。她擦去嘴角血迹,对追出来的老者冷声道:“通知上面,目标已确认,疑似掌握特殊地脉权限和某种上古意境,极为警觉。计划……需要调整。”
老者躬身称是,眼中也充满了凝重。
而此刻,林知珩三人已安全返回客栈。虽然经历了一场惊险,但并非没有收获。
第一,确认了万药阁(至少部分)与影堂有关,敌人比想象的更隐蔽。
第二,得到了那张神秘的残图,似乎指向镇魔深渊附近的某个秘密。
第三,摸清了鬼市的一些门道,并且……他们并非全无收获。
林算盘从储物袋中拿出那枚“百草真人”的炼丹心得玉简,狡黠一笑:“嘿嘿,刚才混乱的时候,我顺手牵羊弄过来了!虽然可能被下了追踪禁制,但回去让二姐看看,总能想办法破解!”
林知珩看着那玉简,又想起姚清荷手腕上的蝎尾纹身,眼神深邃。
拍卖会尚未开始,暗处的交锋已然展开。这张看似普通的残图,以及意外卷入的万药阁(影堂)旋涡,似乎正将他们引向一个更深的谜团之中。
他有一种预感,北邙城这场拍卖会,绝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