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脉晶体储存点的入口藏在山楂林最密的地方，藤蔓缠绕的石门上刻着朵半开的蓝莲花，花瓣边缘还沾着新鲜的山楂汁——是赵阿姨早上特意来做的标记，说这样能避开储存点外围的能量屏障。林羽伸手推石门时，指尖触到冰凉的石壁，发现那些花瓣纹路里嵌着细小的糖霜结晶，在从林叶缝隙漏下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撒了把碎星星。
“小心点，”影扶着石门两侧的凹槽，那里刻着与机械蓝莲齿轮完全吻合的齿痕，“李的笔记里提过，这门需要‘双钥共振’才能打开，单靠玉佩或齿轮都不行。”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沾着鱼鳞黏液的记忆齿轮，齿轮边缘的山楂糖浆已经凝成透明的膜，“你拿玉佩，我持齿轮，得对准纹路同时用力。”
林羽握紧口袋里的蓝莲玉佩，玉佩被体温焐得温热，背面的五角星凹槽正对着石门上蓝莲花的花心。他深吸一口气，山楂林的清香混着矿脉特有的微腥气钻进鼻腔，想起赵阿姨说的“甜味能安抚能量屏障”，便从兜里摸出块山楂糕咬了口，甜味在舌尖化开时，突然听见石门里传来极轻的“咔嗒”声，像有齿轮在转动。
“就是现在！”影低喝一声，将齿轮嵌进石门左侧的齿痕里，林羽同时把玉佩按在花心位置。齿轮与齿痕咬合的瞬间，玉佩突然发烫，背面的五角星亮起红光，顺着蓝莲花的纹路蔓延，与齿轮转动时泛起的金光交织成网。藤蔓缠绕的石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缓缓向内开启，扬起的灰尘里混着细小的糖霜颗粒，落在睫毛上微微发痒。
“这石门至少有十年没开过了。”影用匕首拨开门口的蛛网，蛛网的丝线里缠着片干枯的山楂叶，叶面上还能看清用糖浆写的“安”字，“是李的笔迹，他总爱在储存点周围留这种平安符。”
石门后是条向下延伸的石阶，两侧岩壁上嵌着会发光的矿脉晶体，幽蓝的光把影子拉得老长。林羽摸着岩壁往前走，指尖触到些凹凸不平的刻痕，凑近一看，竟是串歪歪扭扭的数字：“0713”。
“是念念的生日。”影的声音在石阶间回荡，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意，“李总把重要的日子刻在这些地方，说怕自己记性不好，忘了。”他顿了顿，用匕首刮下岩壁上的一点晶体粉末，“这是记忆矿晶，纯度比我们平时用的高30%，能储存能量也能存记忆，李当年费了好大劲才从这里开采出来的。”
往下走了约莫百十级台阶，前方突然开阔起来，出现个篮球场大小的溶洞。溶洞中央立着根三人合抱的水晶柱，柱身布满齿轮状的凹槽，顶端悬浮着颗人头大的淡紫色晶体，光纹在里面缓缓流动，像困着片缩小的星云。最奇特的是柱底，散落着十几块巴掌大的金属板，板上刻着机械蓝莲的图案，边缘还粘着未干的山楂糖浆。
“是‘记忆拼图’！”林羽蹲下身拿起块金属板，板上的蓝莲花花瓣缺了一角，刚好能和旁边另一块拼合，“李的笔记里画过，说这拼图藏着第六片花瓣的激活密码，需要所有碎片拼完整才能显现。”
影捡起块金属板对着光看，板背面刻着行小字：“当齿轮咬住星轨，甜雾漫过第七阶，记得叫醒沉睡的鱼。”他皱了皱眉，“‘甜雾’和‘第七阶’指什么？我们刚才上来的台阶是九十九级，没有第七阶。”
林羽突然想起山楂林入口的石阶，那里确实有段七级的矮台阶，赵阿姨总爱在那几级台阶上撒糖霜，说“甜滋滋的路好走”。他刚要开口，溶洞深处突然传来“滴答”声，像水滴落在空桶里，回声在溶洞里荡来荡去。
“是从那边传来的。”影举着荧光棒往溶洞左侧走去，那里有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窄洞，洞口垂着串用山楂核串成的帘子，核上还留着牙印——是小时候的李念啃的，她总爱偷拿储存点的山楂核当珠子玩。
钻过窄洞，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愣住了：里面是个圆形石室，中央有口石缸，缸里盛着半缸清澈的水，水面漂着片新鲜的山楂叶，叶梗上系着根银触根须，根须的另一端连着石缸壁上的齿轮装置。装置上布满了细密的齿牙，与记忆齿轮的形状完全吻合，只是表面结着层薄灰，灰层上印着个小小的手印，指节处还有点糖浆的痕迹。
“是念念的手印，”林羽用指尖比了比，大小刚好吻合，“她小时候总爱到处按手印，说要‘盖章’证明是自己人。”他伸手擦掉齿轮装置上的灰，发现齿牙间缠着些透明的丝线，凑近闻了闻，有淡淡的山楂香——是赵阿姨熬的糖浆，还没完全干透。
影将记忆齿轮往装置的凹槽里一放，齿轮立刻“咔嗒”一声卡紧，石缸里的水突然开始旋转，形成个小小的漩涡，水面上的山楂叶跟着打转，根须被扯得笔直。石室顶部的岩壁突然亮起，显现出片星空图，星轨的走向竟与齿轮装置的齿牙完全对应。
“‘齿轮咬住星轨’，原来是这个意思！”林羽指着星空图，“你看北斗七星的位置，刚好对着装置上的七个齿牙，我们得让齿轮转到对应的角度。”
影转动齿轮，当第一个齿牙对准北斗的第一颗星时，石缸里的水突然泛起粉色的雾，甜香瞬间弥漫开来——是山楂糖浆的味道，从石缸底部的细孔里冒出来的。“‘甜雾’也对上了，”影继续转动齿轮，“还差‘第七阶’和‘叫醒沉睡的鱼’。”
粉色的甜雾越来越浓，渐渐漫过脚踝，林羽突然觉得脚底有些发痒，低头一看，竟是从石缝里钻出的银触根须，根须上顶着小小的花苞，花苞在雾里慢慢绽开，露出淡黄色的花蕊。他顺着根须往石缸里看，只见缸底沉着个玻璃罐，罐口缠着圈蓝布条，布条上绣着条小鱼的图案。
“是记忆鱼的幼崽！”林羽惊呼，“李当年说过，记忆鱼能代代相传记忆，这罐子里一定是初代记忆鱼留下的后代！”他想起赵阿姨早上往池里扔的山楂糕，突然明白过来，“‘第七阶’不是台阶，是星轨的第七颗星！当齿轮对准第七颗星，甜雾漫到第七阶星轨的高度，就能叫醒它们！”
影迅速转动齿轮，当第七个齿牙咬住星轨的最后一颗星时，石缸里的甜雾猛地向上翻涌，像朵炸开的粉色，玻璃罐上的蓝布条突然燃烧起来，化作蓝色的火星落进水里。罐口的塞子“啵”地弹开，十几条指甲盖大的小鱼从罐里游出来，鱼身半透明，鳞片上闪烁着微光，正是记忆鱼的幼崽。
小鱼们游到水面，对着齿轮装置吐出泡泡，泡泡升到空中炸开，化作细碎的光粒，落在中央的水晶柱上。原本散落在溶洞里的金属板突然震动起来，自动往水晶柱方向移动，一块块拼合在柱身的凹槽里。随着最后一块金属板归位，水晶柱发出耀眼的光芒，柱身浮现出行金色的字：“当山楂染红第七片花瓣，往记忆最深的地方走。”
林羽摸着水晶柱上的字，突然注意到柱底的粉末里混着些黑色的碎屑，捏起来一闻，有淡淡的机油味——是机械蓝莲的润滑油。他突然想起李的最后一页笔记：“矿脉深处的齿轮会记住所有事，包括那些被遗忘的约定。”
影捡起块掉落的金属板，背面还有行未刻完的字：“念念的第一颗牙，掉在……”后面的字被划得模糊不清，只能看出是个“山”字。
“是山楂树下，”林羽轻声说，“我记得赵阿姨说过，念念五岁时在山楂林掉了第一颗牙，李把牙埋在了第七棵树下，说要让它跟着山楂树一起长大。”
粉色的甜雾渐渐散去，记忆鱼的幼崽在石缸里游成圈，鳞片上开始浮现出模糊的影像：年轻的李抱着小小的念念，在山楂林里笑着奔跑，念念手里举着串山楂核，核上的牙印清晰可见。影像在雾中慢慢消散，却在林羽和影的心里留下了暖暖的印记。
溶洞外传来李念和丫丫的笑声，是赵阿姨带着她们找过来了，小丫头们举着画板，在石阶上蹦蹦跳跳，画板上画着歪歪扭扭的蓝莲花，花瓣上涂满了粉色的糖浆。
林羽看着那幅画，突然明白了李留下的所有伏笔：那些糖霜结晶是甜味的路标，记忆鱼是游动的记忆库，金属板是散落的时光碎片，而这矿脉深处的齿轮，是串联起一切的轴。它们都在指向一个地方——那些被时光藏起来的温暖瞬间，从来都没有消失，只是需要有人带着足够的甜，一步一步去把它们找回来。
水晶柱的光芒渐渐柔和下来，在地面投下片星芒状的光斑，光斑的中心有个小小的漩涡，像在邀请他们往下走。林羽知道，这只是找到第六片花瓣的第一步，更深的矿脉里一定还藏着更多秘密，比如那句“往记忆最深的地方走”究竟指向哪里，比如第七片花瓣的线索是否也藏在这黑暗的尽头。
但他并不着急，因为此刻握着记忆齿轮的掌心还残留着山楂糖浆的甜，身边有值得信赖的同伴，身后有孩子们的笑声，脚下的根须正悄悄蔓延，像在为他们铺一条带着甜味的路。这条路或许很长，或许布满齿轮咬合的机关，但只要每一步都踩着回忆的温度，就一定能走到终点。
影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该往下走了。林羽点头，目光扫过那些在石缸里自由游动的小鱼，它们鳞片上的影像已经换成了自己和影此刻的身影——原来记忆从不是单向的传承，它会像这甜雾一样，笼罩着每一个走进故事里的人，把当下的瞬间，也酿成未来值得回望的糖。
石阶往下延伸，幽蓝的矿晶光芒里，似乎有细碎的脚步声在回响，像有人在前方引路，又像过去的自己，在轻声说“慢点走，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