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锈蚀铁门后的喘息
废弃农场的铁门锈得不成样子，林羽用军刀撬开扭曲的锁扣时，铁锈簌簌落在手背上，混着汗水滑进袖口，带来一阵刺痒。门轴发出“嘎吱”的哀嚎，像是不堪重负的老人在呻吟，推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霉味与干草香的风扑面而来，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掠过脚边。
“就是这里了。”艾丽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释然。她放下怀里的小女孩，指尖拂过门柱上模糊的刻痕——那是个歪歪扭扭的五角星，边缘被风雨磨得圆润，“前哨站撤退时，马克特意在这里做了标记，说万一主基地失守，这里能当个临时避难所。”
影率先走了进去，长剑在身前虚划半圈，蓝光扫过杂草丛生的庭院。院子中央的老槐树歪着脖子，树干上有个碗口大的洞，几只麻雀从洞里窜出来，扑棱棱惊飞至天际。“东侧是仓库，西侧是宿舍，屋顶都还算完整。”他回头道，目光落在仓库门口那道铁链上，铁链末端挂着的铜锁已经锈成了绿色，“仓库锁着，可能有惊喜。”
孩子们怯生生地挤在铁门后，最大的男孩攥着林羽的衣角，指节泛白。那个被救下的小女孩——后来他们叫她丫丫——从艾丽怀里探出头，盯着老槐树上的鸟洞，突然小声说：“里面有东西在动。”
林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鸟洞深处闪过一抹暗红光晕，快得像错觉。他按住腰间的军刀，示意孩子们待在原地，自己则缓步靠近槐树。树干上的裂痕里嵌着些干枯的藤蔓，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甜，像是某种浆果腐烂的味道。他用军刀挑开藤蔓，裂痕深处露出几片暗紫色的鳞片，边缘还沾着细碎的羽毛——是辐射鸟的羽毛，这种变异生物通常栖息在辐射浓度极高的区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仓库这边有动静。”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林羽回头时，正看到影用长剑劈开铜锁，铁链落地发出“哐当”巨响，仓库门应声敞开一道缝，里面透出昏黄的光，隐约能听到“滴答”的水声。
二、仓库里的旧时光
仓库里弥漫着灰尘与机油的混合气味，阳光从屋顶的破洞斜射进来，在地面投下亮斑，无数尘埃在光柱里翻飞。最显眼的是靠墙的货架，左边摆着几排铁皮罐头，标签大多已经模糊，只能看清“压缩饼干”“水果罐头”的字样；右边堆着些工具——生锈的扳手、断了柄的斧头，还有一个半旧的辐射检测仪，屏幕早已暗下去。
“滴答——滴答——”
水声是从仓库深处传来的。林羽举着军刀绕到货架后面，发现墙角有个生锈的铁桶，桶里盛着半桶浑浊的水，水面漂浮着些绿色的水藻，水正从桶壁的破洞慢慢渗出，在地上积成一滩小水洼。水洼里倒映着头顶的破洞，以及破洞外那片被辐射云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看这个。”艾丽从货架底层拖出一个木箱，箱子上贴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红笔写着“医疗物资”。她掀开箱盖，里面整齐地码着几包纱布、两瓶碘伏，还有一盒没拆封的注射器。最底下压着一本日志，封皮是棕色的硬壳，边角已经磨损，上面印着“前哨站后勤记录”几个字。
林羽接过日志，指尖抚过封皮上的折痕。翻开第一页，字迹工整有力，写着“马克·怀特，2073年3月15日，第一批物资入库”。他快速往后翻，大多是些物资清点的记录，直到翻到中间几页，字迹突然变得潦草，墨水晕开了好几处。
“7月21日，辐射云又浓了些，西边的溪流开始冒泡，检测值超标三倍。今天发现两只辐射兔钻进了鸡舍，鸡全死了，尸体硬得像石头。”
“7月25日，李说他看到仓库后面的土里有东西在拱，挖开一看是条变异蚯蚓，有手臂粗，切开后流的血是绿色的。把它烧了，烟是紫色的，怪得很。”
“8月3日，丫丫的爸妈今天来送补给，带了罐蜂蜜，丫丫说要留着给弟弟。真羡慕她，还有家人能惦记……”
日志到这里戛然而止，下一页只画着个简单的地图，标注着仓库、宿舍和一口井的位置，井的旁边画了个问号，旁边写着“不对劲”三个字。
“井在哪里？”林羽抬头问。
艾丽指着仓库后门：“应该在院子西北角，刚才进来时没注意，可能被杂草盖住了。”
影已经拉开了仓库后门，门外的杂草比人还高，隐约能看到一块青石板，石板边缘露出半截麻绳，显然是井盖的牵引绳。他挥剑砍断杂草，青石板上积着厚厚的土，上面刻着和门柱上一样的五角星，只是这个五角星的每个角都被凿了个小洞，洞里塞着些干枯的艾草。
“李大哥以前总说，艾草能驱邪。”艾丽蹲下身，掏出军刀挑出洞里的艾草，艾草已经发黑，但凑近了还能闻到一丝清苦的香气，“他每次出任务前，都会在口袋里塞一把。”
林羽握住牵引绳，绳结很结实，显然是不久前才系上的。他和影合力掀开青石板，一股潮湿的寒气扑面而来，带着股铁锈和泥土混合的腥气。井不深，借着从破洞透进来的光，能看到水面离井口只有两米多，水面上漂浮着些绿色的水藻，和铁桶里的一模一样。
“不对劲。”影的声音低沉，“井水太干净了，不像没人打理过的样子。”他捡起块石头扔进去，“咚”的一声闷响后，水面荡开涟漪，涟漪中央竟浮现出一圈淡淡的红光，转瞬即逝。
三、丫丫的秘密
“我怕。”丫丫突然抱住艾丽的腿，小脸埋在她的裙摆里，“妈妈说，井里有水鬼，会把不听话的小孩拖下去。”
林羽皱眉：“你妈妈来过这里？”
丫丫点点头，小手指着井边的杂草：“上次妈妈带我来，说这里的井水能治病，让我等着，她去仓库拿东西，然后就再也没回来。”她顿了顿，声音带着哭腔，“我看到井里有红光，像眼睛一样盯着我。”
艾丽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日志里“丫丫的爸妈今天来送补给”那句话，又想起女人说的“把孩子当饲料”，后背泛起一阵寒意。“别怕，丫丫不怕，我们在呢。”她轻抚着丫丫的后背，目光却紧锁着井水——刚才石头落下的地方，水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形成一个模糊的漩涡。
影从背包里掏出辐射检测仪，打开开关后，仪器发出一阵刺耳的“滴滴”声，指针疯狂指向最大值。“辐射值超标十倍，水里有问题。”他将检测仪凑近井口，屏幕上突然跳出一行乱码，紧接着黑屏了，“检测仪坏了。”
林羽从军靴里抽出一把短刀，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寒光。他蹲下身，用刀背轻轻敲击井壁，井壁是用青石砌成的，敲击声清脆，但敲到东侧第三块石头时，声音突然变得沉闷。他用刀沿着石缝撬动，石头很松动，几下就被撬了下来，露出后面的一个洞口，洞口里塞着个布包。
布包是用军用防水布做的，解开绳子，里面是个巴掌大的金属盒，盒盖上刻着个五角星，和门柱上的一模一样。林羽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枚军牌，上面刻着“李”字，还有一张折叠的纸条。
纸条是用铅笔写的，字迹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就的：
“马克，别信他们说的‘净化计划’，那些黑袍人根本不是在净化辐射，是在养‘东西’。井水被他们灌了催化剂，能让辐射生物加速变异。丫丫妈妈发现了，被他们带走了。我把证据藏在……（后面的字被水浸湿，模糊不清）……小心仓库的铁桶，水藻会钻进皮肤……”
纸条的边缘有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水藻！”艾丽突然惊呼，她低头看向丫丫的脚踝——刚才丫丫在院子里跑的时候，蹭到了铁桶里的水洼，脚踝上沾了几片绿色的水藻，此刻那些水藻竟像是活了过来，正顺着皮肤往上游走，留下一道淡绿色的痕迹。
林羽反应极快，一把扯下衣角，死死勒住丫丫的小腿，阻止水藻继续扩散。“影，火折子！”
影立刻掏出火折子点燃，林羽小心翼翼地用火焰燎过水藻，水藻发出“滋滋”的响声，化作一缕青烟，丫丫疼得“哇”地哭了出来，脚踝上留下一道浅褐色的疤痕。
“这些水藻是变异体，能寄生在生物体内。”林羽盯着铁桶的方向，那里的水洼已经干涸，只剩下几片蜷缩的水藻，“李的纸条说‘小心铁桶’，看来他早就发现了。”
就在这时，仓库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倒了。孩子们吓得缩成一团，影立刻冲了进去，林羽紧随其后，只留下艾丽安抚哭泣的丫丫。
仓库里的货架倒了一排，铁皮罐头滚得满地都是。阴影里，一个黑影正蜷缩在墙角，发出“嗬嗬”的喘息声。影的长剑抵住它的喉咙，林羽举起火把照过去——那是个穿着黑袍的人，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布满溃烂伤口的脸，正是之前被冲击波卷走的那个女人！
她的左臂不翼而飞，伤口处凝结着黑色的血块，右手死死攥着一个注射器，注射器里的绿色液体还在晃动。“你们……逃不掉的……”她的声音嘶哑，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沫，“井水是‘母巢’……它醒了……”
话音未落，她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皮肤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很快就没了气息。林羽上前检查，发现她的脖颈处有个细小的伤口，伤口里嵌着一片水藻，正往血管里钻。
“母巢是什么？”艾丽抱着丫丫走进来，脸色苍白。
林羽看向井口的方向，那里的红光越来越亮，水面的漩涡也越来越急。“我想，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他握紧军刀，目光落在那本后勤日志上，最后一页的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一行用指甲刻的字：
“它在等血月。”
四、残阳下的裂痕
夕阳西沉，辐射云被染成一片诡异的橘红色，透过仓库的破洞洒进来，将地上的罐头影子拉得老长。孩子们挤在宿舍的角落，丫丫靠在艾丽怀里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影在仓库门口警戒，长剑上的蓝光比平时更亮，显然感受到了某种能量波动。
林羽坐在老槐树下，翻看着那本后勤日志。除了马克的记录，后面还有几页陌生的字迹，像是用利器刻上去的：
“9月1日，收到总部指令，让往井里投‘培育剂’，说是能加速辐射分解。但我看到投完后，井水冒泡了三天，晚上还有怪声。”
“9月10日，李和马克吵架了，李说要上报总部，马克说我们斗不过他们。今天发现李偷偷往井里扔艾草，被马克看见了。”
“9月15日，丫丫妈妈来了，她是总部派来的‘督查’，其实是来监视我们的。李说她不对劲，让我盯紧点。”
最后一行字刻得极深，几乎要把纸戳破：
“他们要在血月那天，用井水养的‘东西’开启‘界域之门’，李说那不是门，是坟墓。”
“界域之门……”林羽喃喃道，指尖划过那行字，“凯恩的血月祭坛，果然和这里有关。”
影走了过来，目光凝重：“井里的红光越来越强了，刚才好像有东西撞到井壁，声音很闷，像是……爪子抓挠的声音。”
艾丽也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那枚李的军牌：“丫丫说，她妈妈带她来的时候，手里也拿着个一样的盒子，说是要放在井里。”
林羽站起身，看向那口井。残阳的光落在水面上，红光与橘红色的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色彩。水面的漩涡中心，隐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阴影在缓缓转动，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
“李把证据藏在了井里。”他说，“那个女人说‘母巢醒了’，日志里说‘用井水养的东西’，恐怕……井里的不是水鬼，是他们培育的变异母体。”
话音刚落，井水突然剧烈翻涌起来，“哗啦”一声，一根长满绿色水藻的触手从井里伸了出来，拍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触手上的水藻脱落下来，落在地上，竟慢慢长成了一条条小蚯蚓，朝着孩子们的方向爬去。
影的长剑瞬间出鞘，蓝光闪过，将触手斩成两段，绿色的汁液喷溅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但断裂的触手很快又开始蠕动，似乎要重新接在一起。
“它在恢复！”影沉声道，“这东西的再生能力比辐射蠕虫还强！”
林羽看着那些爬向孩子的小蚯蚓，突然想起李的纸条：“水藻会钻进皮肤”。他立刻大喊：“艾丽，带孩子们进仓库，关紧门！”
艾丽应声照做，孩子们的惊叫声很快被仓库门关上的声音隔绝。林羽捡起地上的斧头，与影背靠背站在井边，看着越来越多的触手从井里伸出来，老槐树的树干被缠上，发出痛苦的呻吟，树皮簌簌剥落。
残阳最后一缕光消失在地平线，天空彻底暗了下来，只有井水的红光映亮了周围的一切。林羽注意到，那些触手的顶端都长着一个小小的吸盘，吸盘中央有个黑点，像极了眼睛——和丫丫描述的一模一样。
“血月还有多久？”林羽问，斧头紧握在手中，掌心全是汗。
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有七天。”
就在这时，仓库里突然传来艾丽的惊呼，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林羽心里一紧，刚想冲过去，就被一条突然窜出的触手缠住了脚踝，触手表面的水藻立刻往他的皮肤里钻。
“小心！”影挥剑斩断触手，蓝光溅落在林羽的脚踝上，水藻瞬间化作青烟。“我去仓库看看，你守住这里！”
林羽点头，看着影冲进仓库的背影，又看了看井里不断涌出的触手，突然想起日志最后那句“它在等血月”。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浅疤——是上次被辐射蠕虫划伤的，此刻竟在红光的映照下微微发烫。
界域之心的碎片在怀里跳动，像是在呼应着什么。林羽握紧碎片，蓝光与井水的红光碰撞在一起，激起一阵能量涟漪。他似乎明白了李的用意——艾草驱不了邪，但界域之力或许能。
他将碎片举过头顶，蓝光如同一道利剑刺破黑暗，直刺井水中央的阴影。触手们像是感受到了威胁，疯狂地朝他扑来，林羽侧身躲过，斧头劈下，绿色的汁液溅了他一身。
仓库里的惊呼声越来越近，林羽知道，他必须尽快解决这里的麻烦。他深吸一口气，想起李的军牌、马克的日志、丫丫妈妈消失的背影，还有那些在辐射云里逝去的人。
“想等血月？”他低吼一声，声音在夜风中回荡，“我偏不让你等到那一天！”
蓝光暴涨，林羽纵身跃起，斧头带着界域之力，朝着井水中央的红光狠狠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