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归看着眼前,好像又恢复成当初京城贵女的叶微晚,大手握紧,青筋凸起。
“叶微晚,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此时此景,恰如彼时彼刻。
当初处于上下位的两人,现在身份完全对调。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叶微晚敛下眸。
还是一样的回答。
萧无归低下头,额头碎发遮挡住了他的神色,让他眸色晦朔不清。
“‘我究竟,哪里不如沈淮安。’ 你是想听我这么说,对吗?”
叶微晚握着茶杯的手微滞。
萧无归起身,缓缓走到叶微晚身后。
就像一年前,还没有出征时那样。
每日清晨,萧无归都给刚刚洗漱完的夫人梳头。发丝在他粗糙的手指中不断穿梭,最后挽成一个发髻。最后再插上一根他亲手做的木簪。
原本粗糙的木簪,现在变得已经让人第一眼分不清真假。
原本粗糙的手,现在又添上了许多伤痕。
“...这就是想要的结果吗,叶微晚?”
叶微晚没有回话。
萧无归弯下腰,轻轻抚着发丝,从头抚到尾。
他看着眼前细嫩的脖子,只要他轻轻一扭,眼前这个脆弱的脖子,就能被折断。
萧无归闭上眸。
但是...他舍不得。
早在入宫夺完权后,苏砚临就告诉过他,叶微晚已经活不长了。
当时他的反应是怎么样?哦对。
他手中沾满血的剑掉落,眉头紧皱,死死盯着苏砚临,道:“你在开玩笑?”
苏砚临打开扇子,摇头道:“将军看在下,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
“...”
萧无归说不出当时是什么感受。
他只知道胸口在一抽一抽地疼痛,好疼好疼...
比胸口中了敌军的剑,还要疼千倍万倍。
疼的他,想把胸口的东西挖出来,让它不要再疼。
“你考虑到百姓水深火热;考虑到边疆战士们吃不饱饭;考虑到沈淮安被困在宫中;处处受限;考虑到苏清欢领赏,会被柳家人刺杀;考虑过小翠的归处,把她送去了宫外。”
“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
“有没有考虑过,我是否愿意登上这个王位。”
“我就像你们的提线木偶,被你们拉上了这把破椅子上。”
叶微晚低着头,还是没有说话。
萧无归嘲讽地笑了声,他的声音轻地像是一个原本膨胀的气球,一下子被一根银针戳破。
整个空荡的宫殿,只有萧无归嘶哑的声音。
“我娘子那么顶顶好的一个人。练武受伤会给我涂药,还会给我绣漂亮荷包,会绣漂亮帕子。”
“她喜欢摆弄花草,还喜欢看话本子,喜欢玩奇怪的玩具。”
“吃到爱吃的,她会笑着吃下去;吃到不好吃的,会眉头微微皱一下,但是还是会吃下去。”
“她走进屋子,喜欢先踏右脚;她喜欢吃甜食;她喜欢雨天;她喜欢喝龙井茶;她喜欢青色;她喜欢休憩时蹬被子....”
所有的话,最后都化作一道低喃:“我恨你。我恨沈淮安,恨你叶微晚...”
“好恨好恨...”
“你们两个人一死,一走了之...谁来还我的娘子,把我的娘子还回来啊,叶微晚——!”
讲了许久,眼前的叶微晚终于有反应。
她抬起头,歪了歪头道:“哥哥,你在说什么呀,晚晚听不懂。”
萧无归:“....”
眼泪无声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