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灵力的感应、亲和与掌控,伴随着元丹的质变,提升到了全新的层次。周遭的世界在他感知中变得愈发清晰——风的流动不再无形,而是带着青色的灵机;脚下大地深处,蕴含着厚土之力的脉动隐约可察。
心念微动,体表的“星罡”应意而生,不再是薄薄一层光膜,而是化作凝若实质的暗金色甲胄,紧贴肌肤流转,隐现玄奥纹路,其防御力,较之突破前,何止倍增!
眉心处,那昨夜曾爆发出神秘伟力的所在,此刻异样感已然隐去,却并非消失,而是仿佛在其中埋下了一颗无形的种子。
陆尘能模糊地感知到,这颗种子与那本丹道残册,与他刚刚触及的“药性本源”之道息息相关,那是一条通往无上丹道的崎岖小径,已然在他脚下显现出最初的轮廓。
风暴彻底平息,天际泛起鱼肚白,微露的晨曦穿透稀薄的星力尘埃,洒落在这片疮痍的平原上。
陆尘缓缓睁开双眼,瞳孔深处,星辉内敛,化作一片深邃的平静,宛如蕴藏着整片夜空。他长身而起,周身骨骼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爆鸣。
原本的墨青劲装早已在风暴中化为飞灰,露出精悍如千锤百炼的钢铁般的躯体。古铜色的皮肤上,新旧伤痕交错,却不再显得狰狞,反而在晨曦映照下,泛着一种如玉般温润、又隐隐透出星芒的宝光。举手投足间,强大的力量感含而不露,再无半分虚浮与躁动。
灵元中期,彻底巩固!
“那究竟是什么力量?”他心中疑云丛生。它并非简单地守护,更像是一种启迪,让他瞬间“看”穿了能量的本质——毁灭性的星辰风暴中,竟也蕴含着滋养万物的生机;而看似温和的草木灵气,若引导不当,亦可化为致命毒药。万物皆具其特性,相生相克,皆可被引导、被调和。这种玄之又玄的感知,远超他现在对灵力的理解,仿佛触摸到了构成这片天地的某种底层法则。
“丹道……药性本源,调和万方……”他低声重复着那涌入脑海的模糊信息。眉心处,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润感依旧残留,像是某种沉睡的古老存在被短暂惊动后,再次蛰伏,却已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它的来历,它的目的,都是谜。但陆尘清楚,唯有不断提升实力,站得更高,才能拨开迷雾,窥见真相。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穿透重重古林的阻隔,投向南方的天际。那里,是东荒域,是他血脉的根,也是仇恨的源。
“爹,三叔,兰家,吴家,李家…我回来了。”
平静的话语之下,是压抑了太久、已然淬炼成钢铁的决绝与力量。葬星古林这一个月的生死煎熬,如同最残酷的锻打,已将当初那个被迫逃离的少年,彻底锻造成了一柄锋芒毕露、出鞘必饮血的复仇之剑!
五日后,东荒域边缘,幽暗的山涧内。
篝火摇曳,映照着三张饱经风霜却眼神锐利的面庞。陆尘、陆渊,以及伤势稳定了许多、气息依旧有些虚浮但精神矍铄的陆峰,围坐火旁。
这五日,他们并未急于赶路,而是昼伏夜出,如同最谨慎的猎手,穿梭于密林与险峻山道,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可能存在的眼线与关卡。沿途,他们并非沉默。
此刻,陆渊将一张皮质略显陈旧、但描绘细致的地图在火光下完全摊开,他的指尖重重地点在代表青风村和黑石城的标记上。
“尘儿,你离开日久,且听我将眼下局势再与你细说一遍。”陆渊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兰家,根基在青风村及周边三镇。他们不仅掌控了附近八成以上的药材与低阶矿脉流通,还在我们陆家旧址附近,增设了两处哨卡,戒备森严。兰岳老贼被你重创,此乃确凿之事,但兰家经营多年,族中至少还有三位灵胎后期的长老,以及数十名忠心护卫,实力不容小觑。”
他的手指移向稍大一些的黑石城区域:“吴家,盘踞黑石城多年,势力更是盘根错节。他们几乎垄断了城内的兵器锻造与售卖,与城主府以及城中几个颇具规模的散修团体都关系暧昧。吴坤伤势同样未愈,但吴家底蕴更深,其家族驻地经营得如同铁桶,据说祖传的‘黑炎焚煞阵’极为棘手,强攻恐损失惨重。”
陆尘的目光如鹰隼般在地图上逡巡,将每一个地名、每一处势力标记都刻入脑海,并结合着自己归来途中暗中观察到的蛛丝马迹,在心中快速推演。
“我们目前最大的优势,在于敌明我暗,在于信息差。”陆尘缓缓开口,声音冷静得如同古井深潭,“他们认定我即便侥幸未死,也必是重伤难愈,流亡在外。他们更想不到,我们敢,并且有能力,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携雷霆之势归来。他们以为面对的仍是惊弓之鸟,而我们,要做那索命的阎罗,不给他们任何喘息之机。”
“尘儿所言极是!”陆峰眼中闪过厉色,牵扯到内腑伤势,让他轻咳一声,但语气却斩钉截铁,“所以,此战首重‘快、准、狠’!绝不能让他们有丝毫反应和联合的机会。必须集中全力,以石破天惊之势,先彻底打掉一家!”
“先攻兰家。”陆尘的指尖,带着毋庸置疑的决心,重重落在青风村的位置,“理由有三:其一,兰家地处边缘,相对孤立,与吴家支援不及。其二,兰岳重伤,群龙无首,内部必然人心惶惶,防备看似严密,实则外强中干。其三,先灭兰家,既能以兰家之血祭奠我陆家亡魂,振奋我方士气,更能狠狠震慑黑石城的吴家以及所有观望势力,让他们看清——陆家归来,叛我者,必将付出血的代价!”
陆渊与陆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与赞同。
“既然如此,那便定策!”陆渊精神一振,手指在地图上开始进行具体的战术推演,“三弟,你伤势未愈,不宜正面强攻。你带两名机警的旧部,负责在外围策应。首要任务,拔除兰家设在陆家旧址附近以及通往黑石城方向的暗哨,务必悄无声息。其次,监控黑石城方向,一旦发现吴家有任何异动,立刻以响箭为号,若事不可为,你部需即刻撤离,不可恋战!”
陆峰重重点头,脸上纵横的伤疤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放心,这条老命还得留着看吴家覆灭!外围交给我,绝不会放一人干扰主力!”
“二叔,”陆尘看向陆渊,“你熟悉兰家内部建筑布局与人员配置,由你带领我们暗中联络好的、绝对可靠的旧部,在我动手之后,于兰家内部四处放火,制造最大混乱,吸引并全力牵制兰家的长老和护卫主力。你们的任务不是杀敌多少,而是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明白!”陆渊拳头紧握,指节发白,“那些老兄弟,隐忍多年,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最后,陆尘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剑锋,直刺地图上兰家核心区域,那座被特意加粗标注的“家主府”。
“而我,”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将直取中宫,斩兰岳老狗之首级!只要兰岳一死,群龙无首,兰家必成一盘散沙,顷刻可破!”
他抬起头,篝火在他深邃的瞳孔中跳动,映照出不容置疑的决绝。
“此战,是我们的立威之战,亦是复仇开端。不留余地,不要俘虏。我们要的,是让整个东荒域都记住——陆家,回来了!昔日血债,需以命偿还!”
篝火噼啪作响,将三人映在石壁上的影子拉长、扭曲,仿佛三柄已然彻底出鞘、渴饮鲜血的利剑,森然的杀意,在这幽暗的山涧中弥漫开来。
复仇的齿轮,在这细致而冷酷的谋划中,已然严丝合缝地扣合,只待那最终的血色黎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