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剑鸣,好似还夹杂着一丝龙吟,一闪而逝。
甚至让台上众人都没能看清,只觉眼前一花,定睛看去时,擂台上的情形已然分明。
李不言依旧保持着挥剑后的姿态,笔直地站立在原地,神色平静,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与他毫不相干。
而另一旁,郑风那道逼真的幻影,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中,郑风本人则僵立在数步之外,脸色煞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双腿一软,竟是“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一股冰冷彻骨的死亡恐惧,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一道根本无法抵御的锋利剑意,几乎是贴着他的脖颈掠过。
那一剑,若是偏上半分,此刻他已然身首异处!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郑风,天玑峰内门弟子,筑基初期的修为在年轻一代中虽算不上顶尖,但也绝非弱者。
而李不言,尽管顶着玉衡峰亲传弟子的光环,那十数年未能突破筑基的传闻,早已是宗门内人尽皆知。
正因如此,几乎所有人都预判,这场对决的结果毫无悬念。
然而,现实却大相径庭,李不言仅用了一剑,势若惊雷,锐不可当。
不仅瞬间破去了郑风最强的攻势,更是直接将这位筑基修士骇得心神失守,瘫软在地,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无数弟子难以置信,谁能想到,这位被嘲笑了多年的“宗门第一小白脸”的师兄,竟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一招碾压筑基,这等手段,在场的弟子中,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然而,这片寂静很快被观赛台一角爆发出的狂喜所打破。
“发了!发了!哈哈哈哈!”龙涛和林傲天紧紧抱在一起,激动得热泪盈眶。
擂台上,李不言并未在意台下的骚动,他收剑归鞘,缓步走到仍跪在地且惊魂未定的郑风面前,伸出手温和地将他扶起。
郑风在他的搀扶下勉强站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后怕,弱弱地开口:“师兄,方才……为何留手?” 他清楚地知道,那一剑若要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李不言闻言,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顺手帮他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灰尘,:“我们又不是什么生死仇敌,不过是同门之间的寻常切磋,何至于要分生死?”
他其实能理解郑风等人的心态,自家师姐刘子衿,无论容貌,天赋还是气质,皆是上上之选。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正常不过,但为了这点仰慕之争,就要对同门下杀手?莫说他与郑风并无私怨,即便有,无极剑宫乃是堂堂正道魁首,虽然平日里画风都比较奇特,但大是大非的底线却从未逾越。
“师兄!” 然而,郑风浑身猛地一颤,眼眶瞬间红了,竟再次单膝跪地。
这一次不再是脱力,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激动,声音哽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高声道:“是师弟有眼无珠!冒犯了师兄!今日方知,唯有师兄您这般胸襟与实力,才真正配得上子衿师姐!我心服口服!”
李不言:“……”
“不是哥们……”
他张了张嘴,还想解释一下,却见郑风已然毅然决然地举右手,发下誓言:“我郑风,今日起,愿誓死追随不言师兄与子衿师姐!”
他这一带头,台下那几十号青青后援会的成员,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声音洪亮,汇成一股声浪:“愿誓死追随师兄师姐!”
看着眼前这黑压压一片,神情狂热的“追随者”,李不言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他无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发出一声生无可恋的哀叹:“算了,毁灭吧,赶紧的。”
而在擂台不远处,刘子衿依旧静立如仙,只是若细看,便会发现她那如寒冰的眸子里,漾开了一丝极淡的涟漪。
只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当李不言这边意外收获一批“信徒”,气氛堪称其乐融融之时,观众席的另一边,却是一片愁云惨淡,哀鸿遍野。
“我……我的灵石啊!”
“全赔光了!”
“我悔啊!”
无数买了郑风获胜的弟子捶胸顿足,痛心疾首,与龙涛那边的狂喜形成了鲜明对比。
然而,在这片混杂着狂喜与悲痛的人群中,有一道阴鸷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擂台上的李不言。
那人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双手死死攥着面前的栏杆,坚硬的栏杆竟被他硬生生捏出了裂痕。
“咔嚓”的轻微异响将他身旁的一名弟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却被那人眼中几乎要溢出的怨毒和杀意惊得寒毛倒竖,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李不言……”那人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低沉却充满了无尽的恨意,“你已有取死之道了!”
他猛地松开手,转身便要离去,却恰好与正喜滋滋数着灵石的林傲天撞了个正着。
“玖轲师兄!”林傲天抬头,率先认出了对方。
那是他在开阳峰的师兄,玖轲,开阳峰主的亲传弟子之一,地位尊崇,更是早已被宗门列为“准序列弟子”的天之骄子。
所谓的准序列弟子,乃是宗门认定有极大希望在半甲子内突破至通灵境的少年天骄,是宗门未来的核心支柱。
然而,玖轲此刻却丝毫没有平日里的风度,他只是冷冷地瞥了林傲天一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径直拂袖而去,留下一个阴沉的背影。
“输了钱吗?”林傲天摸了摸鼻子,对玖轲的恶劣态度并不在意,此刻的他完全沉浸在一夜暴富的喜悦中,继续美滋滋地清点着手中那袋沉甸甸的灵石。
之后的几天,李不言可谓名声大噪,原些的那帮追随者可谓越加疯狂。
只是很奇怪的一点,这种情况只会在李不言主动出现在大众视野时才会发生,某人都不由得对着镜子疑惑,“挺有辨识度才对啊。”
玉衡峰,依旧是一片安静祥和。
“啧,这群家伙……不会是怕师尊吧?”李不言盘坐在自己洞府之中,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低语。
“啪!”
大门又一次被熟悉的,蛮横的方式猛地推开,一个娇小活泼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师兄!快陪我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