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二十年,公元一四七六年。
“元帅。”
“嗯……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元帅要守孝三年,这才堪堪过去一年,但是建州女真部,常年骚扰我大明边境,虽然,自元帅西征,威加四海,但是昔日常年掳掠我朝东北之地,这笔血债,绝不能忘!距离……元帅西征,也过去了近一年之久,在……洋人上供的金银珠宝帮助下,大明经此一役的损伤,已经恢复了。”
“陛下打算,命我等……领兵,北伐女真,犁庭扫穴。”赵辅说道。
“元帅,陛下让我们,来问问你的意见。”
“犁庭扫穴,刻不容缓,但是……我不能走,我……现在开始,不能再出征了。”玄池说道。
“为什么?元帅,只要有您在,莫说是陛下给我们的八万人马,就算是八千人,八百人,八十人!或者是就我们八个人!我们也是所向披靡锐不可当!”
“元帅……”
“不必再说了。”玄池止住赵辅和汪直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我,越来越觉得……留给我的时间,太少了。”玄池转头看向了窗外,温蝶正一个人在庭院花园的小亭子内发呆。
“我想,陪陪她……我不想让我的未来,充满了遗憾……于我而言,犁庭扫穴,诛灭女真,或许是何时何地都可以完成的事情,但是……她还能陪我多久呢?十几年?几年?几月?我……不想留下遗憾的活着。”
“我想,看着她,一直到……最后,去告诉陛下,我……这次不会挂帅出征的,或许,一个妾,于其他官员而言,不过是买来的贱命,但是……于我而言,那是我的家人,我已经失去了我的发妻,我只想,在她最后的时光里,铭记……与她的记忆。”
“元帅的意思,杂家明白了,此次出征,元帅,可还有要吩咐的。”
“……此次,进军建州,凡女真人,不论老弱男女,无论抵抗投降,悉数断头,散其肢体,抛其五脏,犁庭扫穴,鸡犬不留,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不灭女真,不得还朝。”
“这……元帅,是否有些过于残忍了?”赵辅问道,之前瑶族土司叛乱,玄池也给出了一些命令,但是针对瑶族土司,玄池主张的是以慈悲感化反贼,只斩始作俑者与头目。
“……必要时,可命,鞑靼部,新罗二国,派遣军队,后绕建州女真!绝不留其生路!”
“若,二国未如愿配合,可言,此令非大明皇帝所诏,乃,永乐天之口谕。”
“不要俘虏,不要活口!绝……女真族脉!”
“是!”赵辅和汪直跪在地上,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玄池这般的针对女真,纵使是当初的瓦剌人,玄池也是给了他们一个痛快,而且也是有因才如此行事。
瓦剌当初所做的,与女真比起来,女真好似小孩子过家家般。
“去吧……倘若诸事不顺,便罢兵回撤。”
“待时期已到……”
“本帅,亲自领兵!届时,戮建州……无活口!”
“是!元帅,我等先回去禀报陛下了。”
“嗯……”玄池点了点头,两人转身就跑,这个时候的玄池明显就不对劲!
玄池看着二人的背影,然后走出书房,来到庭院,看着依旧坐在这里晒着太阳的温蝶。
“夫君,说完了吗?”温蝶看着玄池问道。
“说完了,不是什么大事……”玄池紧挨着温蝶坐下,温蝶很自然的靠在了玄池肩膀上。
“夫君有心事?”
“嗯。”
“和小蝶说说?”
“我就是这样打算的。”
“洗耳恭听呢。”
“其实,我可能,算不上是明人呢。”玄池抬起头看着天空,他要坦白,向他现在最爱的人坦白,向这个世界上他最值得相信的人坦白。
他想要有人知道,他曾经的模样。
“夫君什么意思。”
“我,其实不是大明生下的人,嗯……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如果我是,大明时候生人,有一天,我突然去了大唐,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安史之乱时期的长安,这下……你知道了吗。”玄池问道。
“我呢,大概是从,五百年后的时候,突然,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土木堡之变时候的土木堡,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个小兵卒子…”
“你,能理解吗?”
“唔?妾身好像有些不太懂,总之,就是……夫君大概是以后的世界降生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我们的时代,对吗?”
“呃,差不多吧。”
“夫君在的朝代还是大明吗?”
“已经不是了,过去了很久很久,中间还隔阂着一个像元朝一样,被异族统治的王朝。”
“是洋人吗?难怪夫君打压他们那样厉害。”
“不……”玄池摇了摇头。
“是女真人。”
“什么?女真人?怎么可能呢……”
“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当年,不也没人相信……跪地乞讨的贫僧,会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写下,杀尽江南百万兵的血诗。”
“夫君很痛恨女真人吗?”
“对啊,明亡之后便是,女真人的天下,你知道他们对我们的土地做过什么吗?”
“什么呢?应该是和元人一样的屠城劫掠吧?”
“如果仅仅是屠城劫掠,我又怎会如此痛恨,乃至……要绝其苗裔?”
“江阴之屠,受难十七万人。”
“嘉定三屠,受难二十万人。”
“南昌之屠,受难超过二十万人。”
“扬州十日,受难超过八十万人。”
“蜀川大屠杀,受难超过五百万人。”
“洛阳,赵州,辽东,太谷,开封,南阳,许昌,三河,大同,海宁,无锡,金华,舟山,苏州,广宁,辽阳,平海,永昌,厦门……受难军民……共计,超过八千万人,强迫神州内,汉人,剃发易服。”
“八千万?”温蝶吓得手一抖,玄池轻轻的握住了温蝶细腻的小手。
“是的,八千万,此后,各地多有义勇之士,欲要反清复明,直至……清廷灭亡。”
“哪怕是,当初的忽必烈,也只是屠杀了大约一千万的汉人,但是清廷对神州的迫害从未停歇一刻,剃发易服,毁书绝史……妄图让整个神州大地的汉家人,遗忘曾经。”
“剃发易服,让我们的头发,从此变成了丑陋的鼠尾和……阴气的鬼衣。”玄池站起身,摇身一变,浑身的服饰都变成了宛若要一把糯米才能镇压的黑色官服,一头垂到脚跟的秀发变成了丑陋的金钱鼠尾,玄池本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俏儿郎,但是这发型,此刻着实让玄池看着有些……
恶心。
苏湄见了能变成石女的那种。
“很恶心,对吧……就这样,我们被逼迫着这样二百余年。”玄池重新恢复模样,
“然后,两百年后,我们被清廷统治的时间里,科技停滞不前,被后来者居上的西洋人,用更先进的大炮,打开了国门。”
“紧接着,就是我们的百年屈辱史……又是八千多万人的牺牲。”
“直到,金珠玛米的闪耀……神州从此再次伟大,又一次的驱逐鞑虏,又一次的恢复中华,又一次的……[中兴]”
“我,生活在了被照耀后的[新神州],接受着,与八股文全然不同的教育,后来,我就来到了这里,两世为人,至今,也已是七十余岁的老人了。”
“我,想要少流一亿六千万的血,所以……我要从根本上,斩草除根。”
“好屠,好杀,杀童害女,坑虏焚城,这骂名,我来背负……未来的光芒,由你们沐浴。”
“我是永乐天……我不是大明的仙人,我是……人民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