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巨响和剧烈的震动过后，维修站原址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冒着缕缕尘烟的凹坑。
扬起的灰尘如同浓雾，缓缓飘散，将本就灰暗的天空染得更加浑浊。
众人躲在残垣断壁后，直到脚下不再传来震动，才心有余悸地探出头。
看着那片彻底塌陷的区域，每个人都清楚，地下那个充满诡异肉块和恐怖虫群的实验室，已经被彻底埋葬。
“结……结束了？”凯文的声音还带着颤抖，他手里的辐射探测器数值正在缓慢下降，但依旧维持在危险水平。
“暂时是结束了。”墨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灰尘，沉稳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同伴，最后落在那片废墟上，“下面的东西，应该活不成了。”
萧烬一屁股坐在地上，消防斧丢在一边，喘着粗气说：“我的老天……那到底是什么鬼项目？‘丰饶’？我看是‘死亡’还差不多！弄出那种能控制虫子的肉块，旧世界的人疯了吗？”
洛青阳检查着自己手臂上被虫子划破的细小伤口，庆幸道：“还好找到了那个密钥，启动了自毁程序。
不然被那么多虫子围住，我们肯定得交代在里面。”
赵清悦靠着墙壁，脸色依旧有些发白，她回想起那两具扭曲的骸骨和日志里德里克博士绝望的眼神，低声道：“那些研究员……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释放了什么样的怪物。”
夏薇紧紧抱着自己的小布包，小脸煞白，显然还没从刚才虫海围攻的恐怖景象中完全恢复过来。
一直沉默的泠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塌陷坑的边缘，静静地向下望着。
她的衣服上也沾了不少灰尘，但神情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搏杀只是拂过水面的一丝微风。
“泠崖，有什么发现吗？”墨渊走到她身边问道。
泠崖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言简意赅：“能量反应消失了。”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那个零，知道下面有东西。”
这句话点醒了所有人。
墨渊眼神一凛：“没错。清理掘地虫只是个幌子，或者说，只是顺带的任务。她真正的目的，很可能就是借我们的手，除掉地下这个更危险的隐患。”
萧烬也反应过来：“所以她才会那么爽快地给出报酬！她知道维修站的危险远不止表面的掘地虫！我们这是被她当枪使了？”
“未必是坏事。”墨渊冷静地分析，“至少我们清除了一个威胁，也得到了关于这个世界‘疯狂过往’的线索。而且，这证明零掌握着比我们，甚至比老摩根更多的信息。和她打交道，必须更加小心。”
休整了片刻，处理了一下轻微的皮外伤，众人不敢在这片刚发生过剧烈爆炸的区域久留，开始沿着来路返回“铁砧”避难所。
回去的路上，气氛比来时沉重了许多。
亲眼目睹了旧时代疯狂实验的残骸，以及那种足以毁灭一个区域的恐怖造物，他们对这个废土世界的危险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这不仅仅是变异野兽和辐射的问题，还隐藏着更诡异、更难以理解的技术灾难。
当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一身尘土和淡淡的血腥气回到避难所入口时，巴顿早已等在那里，脸上带着焦急和期盼。
看到他们一行人虽然狼狈但都活着回来了，巴顿明显松了口气，立刻迎了上来：“你们可算回来了！刚才东边传来好大的动静，地面都震了，我们还以为……”
“任务完成了。”墨渊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静，“维修站里的掘地虫巢穴已经清理干净。另外，下面有些……不稳定的旧时代设施，发生了爆炸，现在安全了。”
他没有提及地下实验室的具体细节，只给出了一个模糊但合理的解释。
巴顿虽然好奇那“爆炸”是怎么回事，但看墨渊没有多说的意思，也很识趣地没有追问，只要任务完成就好。他脸上露出笑容：“太好了！零小姐说了，只要你们完成任务回来，立刻带你们去见她结算报酬。”
果然，零已经在等他们了。
还是在那个由旧站长办公室改造的指挥室里，零似乎永远那副冷静的模样。
她看着走进来的墨渊等人，目光在他们沾染尘土和污渍的衣服上停留了一瞬，尤其是在泠崖那几乎看不出情绪的脸上多看了一眼。
“看来，任务比预想的要‘精彩’。”零的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
“托你的福。”墨渊不卑不亢地回应，“东边暂时安全了。”
零点了点头，没有追问细节，仿佛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她拿出那个看似普通的金属盒子，手指在上面操作了一下，这在众人看来依然是毫无意义的动作。
“这是约定的报酬。”她将一个小布袋推到桌子前方，里面装着压缩干粮和几瓶贴着“纯净水”标签的瓶子。
“另外，鉴于你们超额完成了任务……”她顿了顿，又拿出一个更小的、密封的金属罐，“这是额外奖励，五片广谱抗生素。在废土，这东西有时候比食物更珍贵。”
抗生素！确实是硬通货！巴顿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
墨渊没有客气，收下了报酬。
他直视着零，沉声问道：“你早就知道维修站下面有别的东西，对不对？”
零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坦然承认：“我知道那里有危险，但不确定具体是什么。我需要有人去确认，并且……有能力处理掉它。你们证明了你们的价值。”
她的坦诚反而让墨渊有些意外。
“为什么是我们？”洛青阳忍不住问道。
“因为你们够强，而且……够陌生。”零的回答很直接，“避难所的人手对付普通的掠夺者和变异兽还行，但面对未知的、可能来自旧时代的威胁，他们不行。而你们，我看得出来，不一样。”
她的话印证了墨渊的猜测。零是在利用他们处理她自己可能不方便或者无力处理的隐患。
“那么，下一个任务是什么？”墨渊直接问道。
他明白，在这个世界，想要获得更多信息和资源，就必须展现出相应的价值，而完成任务是最直接的途径。
而且，他也想通过零的任务，了解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
零的嘴角似乎又极轻微地动了一下，这次更像是一个微不可查的笑容。
“看来我们达成共识了。”她手指再次在金属盒子上一点，“新的任务：前往北面十五公里处的‘信号塔’废墟。那里最近有异常的能源信号波动，怀疑有完好的旧时代设备或者……其他东西。侦查清楚，记录信号特征，如果可能，带回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或物品。”
她推过来一张新的手绘地图，上面标记了信号塔的位置和已知的危险区域。
“报酬是之前任务的两倍，包括食物、水、药品，以及……一块高能量电池。”零抛出了一个让人难以拒绝的筹码。高能量电池在废土意味着可以驱动许多宝贵的设备。
墨渊接过地图，仔细看了看。北面十五公里，比维修站远得多，危险也必然成倍增加。但他没有犹豫。
“我们接了。”
带着新的任务和丰厚的报酬，众人离开了指挥室。
回到他们那个简陋的隔间，分配好食物和水，气氛有些沉默。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信息量太大。
“那个零，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萧烬啃着干粮，含糊不清地说，“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在收集信息，清除威胁，也在……测试我们。”墨渊沉声道，“她需要力量，而我们恰好出现了。”
“信号塔……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赵清悦看着地图上标记的几个危险符号，忧心忡忡。
“再危险也得去。”洛青阳擦拭着他的骨刀，“我们需要物资，也需要弄清楚这个世界的真相。跟着零的任务走，是目前最快的途径。”
一直安静吃东西的泠崖，突然抬起头，说了一句：“她的‘盒子’，和下面的东西，不一样。”
众人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泠崖是在说，零拥有的“系统商城”能量，和地下实验室那种疯狂、混乱、充满吞噬欲望的能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
这算是个好消息，至少说明零本身可能并非那种毁灭性的威胁源头。
墨渊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废土的夜晚比白天更加危险。
“休息吧。”他下达了指令，“明天开始准备，接下来去信号塔的路，不会好走。”
地下实验室的惊魂一幕仿佛还在眼前，新的、更遥远的未知已经在等待着他们。
在这个失忆的世界里，他们能依靠的，只有彼此和残存的本能。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但他们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