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曲庐城。
残阳为这个城池最高的山峰凤凰山,铺满一层金红。
唐尘站在这座城池之巅,玄色龙袍在迎着山风中翻飞。
像一条随时欲腾空而起的暗夜苍龙。
唐尘目光远眺,穿透渐渐沉落的曲庐城夜色,死死盯在东北方向:
那里,是天侯府唐木白的王府之地。
唐尘身后,站着一群战意冲天的身影。
全是西荒大军的高级将领。
韩信站在左侧目光沉静,看向北方。
许褚与典韦两人在左侧后方一点站着。
吕布斜抱方天画戟,眼神随着唐尘他的义父目光,也看向东北方向,闪过一丝嗜战的渴望。
这一路打来,义父不知为何都没让他出手,吕布这手痒的,好久没杀个痛快了。
梵平与昌松,如今气息愈发深沉,已完全融入西荒大军体系,转型为兵家之人。
李元霸则在右边站着,扛着那对擂鼓瓮金锤,咧着嘴也不知道在傻笑什么,眼中只有对他“二哥”的纯粹守护。
还有秦用与武松。
这群人仅仅是站在那里,无形的威压便让周遭的空气都几乎凝固,飞鸟不敢掠空,走兽屏息匿踪。
“整整三日了!”
唐尘看着山的尽头,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玩味的冷笑,打破了山巅的沉寂。
“我那好堂哥唐木白,倒是真沉得住气,嶂南门户连失,损兵折将,竟还能在天侯府里按兵不动,你们说,他是要做什么?”
唐尘像是在问身后众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按照他对唐木白的了解,此人睚眦必报,手段狠辣,绝不该如此隐忍。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份异样的平静,反而像暴风雨前的死寂,让人心头莫名压抑。
韩信率先主动搭话道:“陛下,依我看,唐木白绝非怯战之人,此刻隐忍,其一可能是在集结更强大的力量,欲图反扑,一击必杀。”
“其二,或许是在等待某个时机,比如北上去联合朝廷与北庭,或者...某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韩信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然明了。
“见不得光的手段?”唐尘笑一声,回转身,目光扫过一众悍将,自信道:“无非是些魑魅魍魉的勾当,朕等着他便是!凤凰山风景不错,正好让朕好好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话虽如此,他眼底深处却并未放松警惕。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唐木白的沉默,确实打乱了唐尘部分预期。
他很想让吕布,许褚典韦,韩信兵分三路,分别讨伐朝廷,北庭与嶂南。
但一想到从前的失败,唐尘就赌不起,还是安稳到一点点吞噬,那嶂南毕竟也有百万大军,不是一个小数目。
夜幕彻底降临。
从凤凰山下来,唐尘回到城中临时下榻的府邸。
此处原是城中一个富商的别院,但在唐尘入城后,查出犯了律法,已经被斩,于是便成了唐尘暂时休息场所。
院子清雅幽静。
唐尘屏退左右侍卫,正准备熄灯就寝,房门却“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抬眼望去,却见李元霸那颗硕大的脑袋探了进来,手里还紧紧攥着他那对大锤。
“元霸?这么晚了,不去休息,提着锤子作甚?”唐尘疑惑道。
李元霸嘿嘿傻笑着挤进来,笑说:“哥,你这几天累坏了,你睡!俺就在门口守着!有元霸在,哥你只管把大门敞开了睡,保证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吵着你!”
李元霸说着拍着胸脯,眼神清澈坚定,对唐尘守护如此单纯。
唐尘微微一怔,看着这心智单纯却武力冠绝天下,对自己一片赤诚的“弟弟”,心头一暖。
他笑骂一句:“傻小子,哪有人睡觉敞着大门的。”
唐尘语气转而软了下来:“行了,那你就守在门外,哥睡了。”
“哎!好嘞。”
李元霸高兴的应了一声,轻手轻脚坐下,蹲在门槛上,就像一尊门神般,抱着双锤杵着,一双虎目在黑夜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任何风吹草动。
有李元霸守在门外,唐尘心中的除了踏实就剩安心,裹着被子,很快便沉沉睡去。
唐尘并不知道,就在他安然入睡之时。
一场针对他的致命危机,正如同夜色中爬行的致命毒蛇,悄然钻入曲庐城。
城外。
二十道模糊的黑影几乎完全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他们的动作轻盈无风,气息收敛得近乎完美,如同变化成无色无味无声的气息渗入了高大的城墙。
这些人的隐藏手段极高明,寻常宗师甚至大宗师都难以察觉分毫。
但他们却绝难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了数十道远超他们想象的强大感知之中。
几乎在这些人潜入城墙的刹那!
正在房中对着军事堪舆图凝神思索的韩信,指尖微微一顿,嘴角勾起冷笑,身影瞬间模糊,消失于原地。
别院中,刚刚放下方天画戟的吕布动作一滞,锐利的目光好似穿透重重墙壁,望向某个方向,冷哼一声,提戟而出。
隔壁房间,抱臂假寐的许褚和典韦几乎同时睁开双眼,凶悍之气一闪即逝,对视一眼,默契地抓起手边兵刃,如猛虎般扑入夜色。
梵平与昌松亦是从静坐中蓦然惊醒,眉头紧皱,身形一晃,已如青烟般掠上屋顶。
更远处军营中,那些原属各大宗门,如今已被为军中将军的陆地神仙境长老们,无论是正在休息打坐的,还是巡视营房的。
都在同一时刻停下了手中动作,神色凛然地抬头,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向城中唐尘下榻的区域!
数十道强横无匹的灵识,如同一张无形却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瞬间笼罩了整个曲庐城。
将那二十个自以为隐秘的“幽灵”牢牢锁定在网中间!
这群潜伏者,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百鬼堂”倾巢而出的精锐!
带队的是堂中仅有的三位陆地神仙境元老:杀尊!
一位气息阴冷的老者,两位煞气逼人中年男子。
其后跟着五名气息沉凝的大宗师巅峰杀手,以及十四名身形矫健,擅长合击隐匿的宗师圆满高手!
这等奢华武力恐怖的阵容,足以轻易覆灭一个中型门派,甚至能对百万军中主帅进行斩首!
他们接到的死命令,便是不惜一切代价,格杀西荒唐尘!
根据天侯府禄姬提供的“绝密”情报,唐尘身边约有七到八位陆地神仙境护卫,实力极强。
但他们三位杀尊联手,配合麾下精锐的暗杀之术,攻其不备,至少有七成把握得手!
二十道如同死亡的阴影,正以诡异莫测的身法在曲庐城的街巷阴影中急速穿行,精准地扑向目标院落。
就在为首的老者杀尊即将锁定唐尘那微弱平稳的呼吸声时,他干枯的面皮猛地一抖,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猛地抬起枯瘦的手臂,死死握拳!
队伍瞬间停滞,所有杀手,立刻隐入最深沉的黑暗,屏住呼吸。
“大哥?”
一名中年杀尊用极其细微的传音入密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解。
老者杀尊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甚至...浮现出一丝恐惧!
他嘴唇微微颤抖:“不对...不对劲!好多...好多道气息...正在围过来!好多!”
话音刚落,几乎同时,另外两位中年杀尊也感知到了。
他们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作为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的顶尖杀手,他们的意识非常敏锐!
此刻,他们清晰感觉到,四面八方,上下左右,足足有几十股庞大,恐怖,毫不逊色于他们,甚至其中几股远超他们的气息,正以惊人的速度合围而来!
那气息连成一片,如同汹涌澎湃的瀚海狂涛,又如同即将合拢的天地磨盘,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几十股陆地神仙境的气息?
这怎么可能!
老者杀尊心头巨震,一股冰寒彻骨的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几乎要窒息!
禄姬的情报错的离谱!
这哪里是七八位?
这他妈是几十位!
唐尘是把整个天下的陆地神仙都召集到身边了吗?
“大哥!怎么办?”另一名中年杀尊急声传音,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担忧。
他们虽强大,在杀手界被奉为杀尊,习惯于黑暗和死亡,但绝非无智送死之辈!
面对几十倍于己方的同级强者,这根本不是刺杀,是自投罗网,是赤裸裸的自杀!
老者杀尊到底是经验老辣,虽紧张,却很理智,立马当机立断:“快撤!原路返回!立刻!马上!”
什么任务,什么等价交换,在绝对的实力碾压面前,都是狗屁!
保住性命才是第一!
就在他们刚刚转身,欲要化作阴影遁走的刹那!
后方的巷口屋顶上,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屹立着三道身影。
月光洒落,依稀可见中间一人青衫磊落,目光平静如水,深不见底,正是韩信。
左侧是气息幽深的梵平,右侧是剑气引而不发的昌松。
三人如同泥塑木雕,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冰冷的目光将他们所有的退路彻底封死。
百鬼堂众杀手心头齐齐一寒!
没有丝毫犹豫,他们猛地转向另一侧试图突围!
前方雾气弥漫的巷口,三尊高大魁梧,煞气的身影,如从地狱中走出的魔神,拦住了去路。
中间那位,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锦百花袍,手持那柄令人胆寒的方天画戟,正是唐尘的好大儿,吕布!
左侧,许褚扭动着粗壮的脖颈,发出“咔咔”的骨响,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
右侧,典韦双戟低垂,凶戾的目光死死盯住了他们。
杀手们呼吸骤然停滞,冷汗瞬间湿透了夜行衣的后背。
绝望之下,他们如同困兽般试图寻找最后一线生机,目光猛地扫向左侧!
左边狭窄的屋脊上,不知何时站了一对少年少女,看起来年纪极轻,容貌甚至有些稚嫩。
但这对少年少女眼神却淡漠冰冷得可怕,正是原梵阴宗的护宗长老,被梵平称为小五小六的两位陆地神仙。
他们姐弟二人俯瞰着下方,如同在看一群掉入陷阱的垂死挣扎的猎物。
最后,当杀手们带着最后一丝侥幸,将绝望的目光投向右侧时!
包括那三位见惯风浪,心硬如铁的杀尊在内,所有百鬼堂杀手,无不骇得魂飞魄散,头皮炸裂,几乎要当场瘫软下去!
右侧那处宽阔的豪门屋顶之上,黑压压的,默然屹立着足足四十余道身影!
为首的是原梵阴宗大长老方两蛋与二长老熊辽。
其后站着的,无一不是曾经称霸一方,开宗立派,或是宗门内地位尊崇,实力强横无匹的长老人物!
此刻,这四十余人目光冷冽,面无表情,他们身上散发出的磅礴气息汇聚在一起,浩瀚无边,压得整片街区的空气都沉重无比!
四十多位陆地神仙!
整整四十多位!
“四...四十多个...陆地神仙?”
一名中年杀尊失声喃喃,声音扭曲,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和荒谬。
“这...这还打什么?这唐尘...是...是端了江湖宗门吗!有这般势力,早已能横扫八荒,称霸此界了...为何...为何还会!”
他纵横天下数十载,刺杀过的强者不计其数,甚至曾远远感受过隐世老怪物的气息,却也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如此多的陆地神仙聚集一处,只为护卫一人!
这简直是神话传说中都不可能出现的场景!
强烈的恐惧,荒谬感以及彻底的绝望,彻底淹没了每一位杀手的心。
那十四名宗师级杀手更是面无人色,双腿发软。
在大几十位陆地神仙那如有实质的恐怖威压笼罩下,他们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手中的兵刃几乎都要握持不住。
这哪里是捅了马蜂窝?
这简直是闯进了魔神的巢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无边死寂与绝望中,前方拦路的吕布,许褚典韦忽然微微侧身,神态恭敬地望向巷子深处更浓郁的阴影。
“义父。”吕布开口道。
“陛下。”许褚,典韦同时躬身。
沉稳清晰脚步声,自阴影中响起,不疾不徐,却踩在每一个杀手的心脏之上。
一道身着玄色龙袍的年轻身影,在一手一柄擂鼓瓮金锤,虎视眈眈的李元霸护卫下,缓步走出。
唐尘目光沉着,缓缓扫过被围得水泄不通百鬼堂杀手们。
最终落在那三位杀尊身上,声音平淡道:“是唐木白,派你们来刺杀朕的?”
“不是!”
那老者杀尊几乎是出于求生本能,失口否认。
“陛下明鉴!我等...我等只是途经此地,夜色已深,想...想在此借宿一晚,绝无恶意!惊扰了陛下圣驾,罪该万死!我等这便立刻离去!立刻离去!”
这苍白无力,可笑至极的辩解,在此刻如同天罗地网般的绝境面前,显得无比滑稽和可怜。
带着二十名顶尖杀手,夜闯大军驻守的重城核心区域,说是来借宿?
“呵呵,是吗?”唐尘闻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笑容看在百鬼堂众人眼中,却比死神镰刀还可怕。
“是不是唐木白派来的,其实并不重要。”
唐尘轻轻摇头,目光逐一扫过那三位杀尊,以及他们身后那些虽然恐惧却依旧保持着最后一丝职业素养,实力确实不俗的部下。
唐尘顿了顿,带着帝王的绝对威严道:
“朕,现在只给你们两个选择。”
“一:跪下,归顺于朕,二...”
“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