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山谷。
乔信这会儿正等得焦躁不堪,头顶的太阳毒辣辣的,晒得他一身盔甲滚烫,隔着内衬都能感觉到灼人的热意。
“草!”他啐了一口,抹掉流进眼角的汗,心里暗骂这鬼天气也跟自己作对。
就在他快要按捺不住的时候,一个探子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从山坡下冲上来,满脸尘土,喘得话都说不全乎:
“将、将军!来了!他们来了!西荒那帮人的前锋,已经到谷口了!”
乔信一听,整个人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原本焦躁的情绪一扫而空,两只眼睛唰地亮起来,兴奋地一拍大腿:“他娘的,总算没叫老子白晒这一天!兄弟们!都醒醒神!肥肉送到嘴边了,是时候张嘴啃了!”
他猛一扭头,朝身后那四名气息深沉的副将吼了起来。
这四人个个杀气腾腾,正是乔信身边最得力手下“四大天王”:
“你们四个!都给老子听清楚!待会儿等他们大军全钻进来了,两边伏兵一杀出,场面肯定乱成一团,你们别的甭管,就给我盯死中军那杆大帅旗冲!哪个能把反贼唐尘的旗子砍倒,老子会亲自去王爷那替他要赏,另外我本人也赏他万两黄金,说话算话!”
这四大天王都是实打实的宗师境高手,在嶂南一带早横着走惯了,平时就没把什么人放在眼里,一听有这等重赏,顿时一个个咧嘴狞笑,拍着胸脯嚷嚷:
“将军您放一百个心!这事包在咱们身上!”
“就是,不光砍旗,顺手把姓唐的脑袋也给您捎来!”
“准把他们的帅旗劈了给将军当柴火烧!”
没过多久,谷口方向就传来了沉闷而又整齐的脚步声,夹杂着马蹄叩击地面的响动,像远处闷雷似的声音越滚越近。
黑压压的西荒军队果然露头了,队伍拉得老长,一排排一列列,正不紧不慢地往山谷里走。
粗略看去,光是这支前锋,差不多就得有三四万人,队伍严整,旗帜鲜明,在日光下反射出一片肃杀的光。
乔信一看鱼已入网,激动到猛地“铿”一声拔出腰间战刀,举向半空,用尽全身力气咆哮:
“兄弟们!杀啊!”
“杀!!!”
“诛讨西荒反贼!”
这一声令下,瞬间激起了士兵的杀意。
两侧山坡上喊杀声猛地炸开,震得大地颤抖。
早就埋伏好的乔信四万士兵如决堤洪水,一下子从树林中,巨石后,土坡旁冲杀出来,挥舞刀枪,扑向谷底的西荒大军。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远远的野猪坡后面也响起震天的喊杀!
赵将军率领的三万伏兵也应声杀出,一下子就把西荒军的前路给堵得严严实实!
乔信自己更是一马当先,挥着大斧,亲率三万精锐从正面高坡猛冲下去。
他一边策马疾驰,一边挥斧哇哇大叫:“唐尘小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让你见识本将军的手段!”
眨眼之间,整个龙头山谷彻底沸腾了。
杀声震耳欲聋,尘土漫天扬起,遮天蔽日。
乔信的部队从三面发起凶猛围攻,乍看之下,确实把西荒这支前锋部队包了个结实。
西荒军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乱了阵脚,队伍开始出现混乱,不断向中间收缩,阵型有些散乱,像是措手不及的样子。
那“四大天王”彼此递了个眼神,嘴角都勾起一抹冷笑。
四人同时催动体内真气,身影一晃,犹如四支离弦快箭,“唰唰”几下便掠过混乱的战场。
普通士兵的厮杀他们看都不看一眼,眼中只有一个目标:西荒中军那杆高耸入云,绣着狰狞黑龙的帅旗!
旗之下影影绰绰站着几个人,想必是西荒军的护旗营的精锐。
斩将夺旗,这可是战场上最大的头功!
黄金万两,升官发财,足够他们后半生风光无限!
四人身法极快,脚步点地如飞,几个起落便已扑到帅旗附近。
冲在最前面的是那个惯使双刀的“天王”,性子最急,隔着十来丈就暴吼一声:“西荒鼠辈!”
话音未落,身子一纵,双刀已抡圆,带着破风声,眼看就要劈向那粗壮的旗杆。
就在这时,帅旗下有位巨汉,猛地抬起了头。
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凶光骇人,只是被盯上一眼,就让人从心底冒出寒气!
正是许褚!
“找死!”
许褚发出一声闷雷般的低吼,竟连兵器都懒得用,直接抬起那蒲扇般大的手掌,带起一股刚猛霸道的狂风气劲,径直朝那双刀天王拍了过去!
双刀天王压根没想到对方出手如此蛮横霸道,只觉得一股仿佛能排山倒海的恐怖力量迎面压来,惊得他魂飞魄散,拼命将双刀交叉护在胸前,试图格挡。
“咔嚓!”
一声刺耳的脆响,他那精钢锻铸,吹毛断发的双刀,竟像枯树枝一样被许褚一掌轻易拍断!
紧跟着,那只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大手毫不停滞,“砰”地一声重重砸在他的胸膛上!
“噗!”
这位宗师境的“天王”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胸口瞬间塌陷下去,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
他整个人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弹,倒飞出去十几丈远,重重砸进后方混战的人群里,溅起一片尘土,再也不动弹了。
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电光火石之间,一位宗师就已毙命。
后面紧跟而来的另外三位“天王”吓得浑身一激灵,猛地停住脚步,脸上刷地一下没了血色,眼中的贪婪和狞笑瞬间被无边的惊骇所取代。
“陆...陆地神仙!”
三人脑子里同时跳出这个令人绝望的念头,后背霎时被冷汗浸透,手脚都有些发凉。
他们平日里在曲庐城作威作福,何曾见过这等恐怖的存在?
还没等他们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另一道如同杀神般的身影,动了:典韦!
“哼,垃圾!”
典韦冷哼一声,甚至都懒得废话,反手抽出那对令人胆寒的玄铁双戟,身形朝前猛地一窜!
戟光一闪!
快得根本看不清轨迹!
另外两位“天王”只觉得脖子一凉,视线突然不受控制地天旋地转。
他们竟然看到了自己无头的身体还僵硬地站在原地,颈腔里鲜血喷涌...随后,意识便彻底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最后剩下的那位“天王”,胆子都已被吓破,眼见三位同伴如同土鸡瓦狗般被瞬间秒杀,哪里还有半点战意?
“撤啊!”
怪叫一声,转身就将轻功催到极致,只想逃离这片死亡区域。
可他刚跑出两步,典韦左手铁戟已脱手飞出,化作一道黑色闪电。
“噗!”
铁戟精准地从他后心穿透前胸,带着血雨,将他整个人牢牢地钉死在了地上!
他徒劳地挣扎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称霸嶂南,横行曲庐城不可一世的“四大天王”,从出手到全军覆没,连一炷香的工夫都没撑到,就被许褚和典韦像砍瓜切菜一样轻松全数解决。
帅旗周围顿时安静了一小片区域,西荒的士兵们望向自家两位猛将的眼神充满了狂热与敬畏。
而远处一些恰好瞧见这恐怖一幕的乔信军士兵,则吓得腿软手颤,面色如土,原本凶猛的攻势都不由自主地滞缓了下来,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恐惧阴影。
此时此刻,正冲杀在另一处的乔信还对此一无所知。
他正挥舞着战刀,左劈右砍,自觉胜券在握,感觉西荒军已被他打得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却丝毫不知,这根本就是韩信故意卖出的破绽,诱敌深入的计策。
乔信一边砍杀,一边得意地哈哈大笑:“哈哈哈!什么狗屁西荒精锐!简直不堪一击!兄弟们!加把劲,今天咱们包圆了,一个都别放跑!”
就在他杀得兴起,感觉自己无敌的时候。
咚咚咚!
突然,一阵异常雄浑,极具穿透力,节奏分明的战鼓声,竟从他大军的身后方向,也就是退回曲庐城的来路那边,咚咚敲响了!
这鼓声...沉稳有力,分明是西荒军队的进攻鼓点!
不对啊!
乔信心里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起,急忙勒住战马回头望去。
这一看,他差点从马背上惊得直接栽下来!
大军来路,也就是退回曲庐城的那个谷口方向,不知何时,竟然神兵天降般冒出了一支军容极其严整的西荒精锐大军!
看那鲜明的旗号和厚实的阵容,绝对是最主力级别的兵团,人数一眼望去,至少上万!
他们早已列好坚固无比的战斗阵型,刀出鞘,箭上弦,如同一道铜墙铁壁,彻底封死了谷口,也彻底断送了他这十万大军的退路!
“怎么可能?他们是什么时候绕到我们后面的?探子是干什么吃的!”
乔信脑子里轰的一声有惊雷炸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脸上的得意和狂笑瞬间僵住,扭曲,最终化为全然的惊骇和难以置信,额头上刚刚干涸的冷汗又一次密密麻麻地渗了出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如同醍醐灌顶般猛然醒悟过来:
中计了!
自己以为精心给唐尘设下了埋伏圈,结果反而傻乎乎地钻进了人家布置好的更大的包围圈里!
那支大摇大摆进入山谷的前锋部队,根本就是故意送上门来的诱饵!
目的就是为了引他全军出动,然后关门打狗!
还没等乔信从这惊天大反转带来的震撼和恐惧中缓过神来,两股令他灵魂都在战栗,几乎要窒息的恐怖气息,已经如同无形的大网,死死锁定了他!
西荒中军方向,两道身影如同腾空而起的大鹏,身形飘逸又迅疾无比地掠过纷乱喧嚣的战场,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径直朝着他所在的位置扑来!
正是梵平与昌松!
梵平周身真气鼓荡,散发出如同山岳压顶般的沉重威势!
昌松则人还未至,那凌厉无匹,能切割一切的剑气已经破空袭来,刺得乔信皮肤生疼,如同被无数细针扎刺!
两位货真价实的陆地神仙,竟同时对他出手了!
乔信虽然是大宗师圆满境的修为,在寻常武林中人眼里已经是高不可攀,需要仰望的存在,可面对两位真正的陆地神仙境强者的联手夹击,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较量。
宛如萤火之于皓月!
他惊恐万状地瞪大双眼,瞳孔急剧收缩,拼尽全身功力,疯狂运转体内真气,想要挥刀格挡或者向一旁躲闪。
但却感觉周身空气都凝固了,动作变得无比迟滞,如同陷入了深深的泥潭之中,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梵平安隔空一掌拍出,一股无形却沉重如山的磅礴巨力便压得乔信身形猛地一顿,他被无形的枷锁束缚住了。
紧接着,昌松那道凝聚到极点,冰冷刺骨的凌厉剑气就到了!
快!准!狠!
一道寒光,一闪而逝。
乔信只觉得脖子一凉,似乎有一阵微风吹过,随后他就看到了一个极其诡异的景象:
自己那具无头的身体还僵硬地坐在马背上,手中仍紧紧握着那把伴随他征战多年,饮血无数的战刀....
视野不受控制地迅速升高,旋转,模糊,最终彻底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意识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刹那,无边的恐惧,滔天的悔恨和巨大的不甘如同狂潮般淹没了他。
他用尽残存的最后一丝气力,从正在漏气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充满了绝望和警告意味的凄厉嘶吼,尖锐回荡在整个嘈杂的战场上空:
“王爷!!王爷啊!!唐尘大军...好强!!!”
噗通!
乔信那颗硕大的头颅滚落在地,沾满了泥土和血污,脸上仍凝固着极度的惊骇与恐惧。
那具无头的身躯在马背上晃了两晃,也随之重重栽落尘埃,溅起一片尘土。
曲庐城守将,人称“屠夫”的乔信,就此殒命,结束了他嚣张跋扈的一生。
主将骤然战死,退路又被彻底断绝,再加上之前不少士兵亲眼目睹那如同杀神般的“四大天王”被瞬间秒杀的恐怖场景。
乔信大军的士气顷刻间彻底崩溃,土崩瓦解。
“将军死了!将军被杀了!”
“快跑啊!没活路了!”
“我们被包了!逃不掉了!全完了!”
士兵们惊恐地大叫大嚷,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彻底丧失了所有战斗意志,像一群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
互相推挤,整个队伍乱成了一锅粥。
接下来的战斗,再无任何悬念,彻底沦为西荒大军单方面的追击,分割与清剿。
一场原本志在必得的伏击战,变成了一场惨烈的屠杀和俘虏战。
韩信站在后方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冷静地俯瞰着整个混乱的战场,不断下达着清晰而准确的指令。
指挥着各支部队高效地分割、包围、歼灭那些已经溃散的敌军,每一步都井然有序。
这场由乔信信心满满、主动发动的伏击战,其实从他刚愎自用,决定带兵出城迎战的那一刻起,最终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他用自己的愚蠢、傲慢和轻敌,亲手将十万大军送进了万劫不复的绝境,也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不到两个时辰,喧嚣震天的战斗便基本结束了。
龙头山内,到处都是乔信军队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血流成河,破损的旗帜和兵器扔得到处都是。
投降的士兵黑压压跪成一大片,个个面色惶恐,瑟瑟发抖,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西荒大军以极小的代价,就几乎全歼了曲庐城十万守军的主力部队,取得了一场大胜。
唐尘在众多将领的簇拥下,缓缓踏入这片战场。
他面色平静地扫过满地的狼藉和那些跪地求饶,眼神惊恐的俘虏,心中并无太多波澜。
战争便是如此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留一部分人清扫战场!至于这些俘虏,就地格杀!就地掩埋!”
唐尘目光威严,望着曲庐城的方向道:“秦用,你拿着主将的头,全军跟我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