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请看。”
昌松脸上露出一丝愤怒,撸起左臂的护腕,伤口皮肉翻卷。
他这等武道境界,能被伤,显然非寻常刀剑所至。
昌松放下袖子,道:“臣与韩大帅持陛下圣旨,亲赴九宗宣示天威,晓以利害,命其归顺,可是那九宗皆视圣旨如无物!”
“尤其那梵阴宗!我这手臂之伤就是他们所赐。”
提到梵阴宗,昌松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梵阴宗的宗门长老不仅拒旨,言语间更是极尽羞辱!臣一时气不过,争辩了几句,便被其门中数位长老攻击所伤!若非韩大帅及时出手相救,臣恐已无法回来面见陛下了!”
唐尘眼神冰冷:“韩信人呢?”
“韩大帅修为通玄,自是无碍,他回营后便径直去了演武场操练新兵,命臣前来向陛下禀报详情。”
昌松说完,小心翼翼地偷眼观察唐尘的脸色。
他心中对韩信那“兵呆子”的行事作风实在无语至极。
身为臣子,尤其是一军主帅,面见皇帝不行大礼也就罢了,如此重要的军情,竟不亲自禀报,反而让副手代劳,自己一回来就跑去练兵?
他实在摸不清唐尘对韩信这种近乎“无礼”的态度,究竟能容忍到何种地步。
“韩信…无恙便好。”
他首先确认了韩信的安全,语气中的关切是真实的。
对于韩信的性格,唐尘见怪不怪。
此人天生为战争而生,脑子里除了排兵布阵,几乎容不下其他世俗礼法人情世故。
他的忠诚,体现在对胜利的极致追求和对唐尘命令的绝对执行上,而非表面上的繁文缛节。
只要韩信不背叛,别说让他来禀报军情,就算他指着自己鼻子骂战略失误,唐尘也只会一笑置之。
这种只为战争而存在的“兵呆子”,正是他唐尘最需要也最信任的利刃!
昌松这等人岂会理解韩信的心思。
“梵阴宗…怎样的一个宗门。”
唐尘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念叨这三个字。
“元始山公认的第一宗门!” 昌松连忙应道。
“第一?很强?”
唐尘轻笑,像是在笑一只挡路的蝼蚁。
昌松道:“陛下!梵阴宗屹立元始山数百年,其地位从未被撼动!绝非浪得虚名,其宗门之内,明面上便有十八位陆地神仙境界的长老坐镇,还有传说其宗门禁地深处,还沉睡着一位活了不知多久的老怪物!”
“老怪物?呵...”
唐尘嗤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致地看着昌松道:“比你天穹剑冢那个把自己练成不男不女的冢主…如何?”
昌松被问得一怔,脸色更加难看,吞咽了一下口水低声道:“陛下,恕臣直言,恐怕更强!”
“哦?”
唐尘身体向后一躺,身体靠回椅背,悠然问道:“那以你对元始山的了解,山中这些所谓的老怪物,与我四弟元霸相比如何?”
昌松闻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头颅深深埋下,声音带着敬畏与肯定:“元霸将军!天神临凡!神力无双!盖世无敌!”
“哈哈哈!说得好!我四弟举目无敌!”
唐尘放声大笑,充满了无匹的自信与骄傲。
昌松也跟着傻笑。
可是下一秒,他立刻低头,因为他看见唐尘的眼神很冷,刚才的笑声更是忽然停下。
“那不就对了!”唐尘声音平淡泛着冷意。
“昌松,你记住!你如今已非江湖草莽,而是我西荒兵家的副帅!要有迎山破阵之气,要有摧城拔寨之魄!更要有视天下江湖势力如无物的豪气!”
唐尘猛地起身,双手负后目光直视昌松,大声道:“梵阴宗?十八位陆地神仙?一个老怪物?很强吗?”
“当初朕初入元始山,尔等十大宗门不也自诩底蕴深厚,狂妄自大,视朕如草芥?结果如何!”
“在朕的大军面前,尔等所谓的底蕴、所谓的强者、所谓的强大宗门…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是一群挡在帝国车轮前的螳臂!”
“你记住,你是帝王的兵,兵锋所向,即为王土!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此乃天道,也是朕的意志!”
唐尘的话语如九天狂雷,蕴含无上帝威和不敢违逆的杀伐之气,狠狠砸在昌松的心头!
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顶门,之前的忌惮犹豫瞬间被这霸道的宣言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激动得浑身颤抖,再次重重叩首,声音坚定与狂热:“陛下圣训,如雷贯耳!臣…受教了!”
这一刻,昌松才正式从“宗门长老”向“帝国将领”的身份转变,感受到了一种凌驾于江湖争斗之上,更为宏大坚不可摧的力量,与更深的荣耀!
就在唐尘训话昌松,军帐门帘被一把掀开。
韩信大步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演武场的尘土。
他径直走到唐尘面前,只是微微颔首,抱拳行了一个极其简略的军礼:“陛下。”
随即,便径直在唐尘左手椅子上坐下,像回自己家一般自然。
韩信这一幕,看得昌松眼皮直跳,心中狂呼:“来了来了!又来了!”
他偷偷看向唐尘,却发现陛下脸上非但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带着一丝…欣慰?
甚至满意?
昌松彻底懵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似乎在这位陛下和这位韩帅之间完全不适用!
韩信坐下后,没有半句寒暄,直接从背后拔出那把“陈仓”剑。
剑头点地,在地面上刻画起来,发出刺耳“沙沙”声。
很快便勾勒出一幅元始山脉南部的简略地形图。
“陛下。”
韩信叫了唐尘一声,但头也不抬道:“我已命叶宗玄,与其弟叶云率精锐两千,并调拨甲乙丙丁四将随行,前往赤练宗与天蟒岛。”
剑尖在地图上南部区域一点:“此二宗虽不强,但精研蛇毒蛊巫下咒之术,于山林奇袭制造混乱有奇效,若能收服,可为奇兵。”
他顿了顿,剑锋突然向正南方向猛地一划,梵阴宗的位置!
“另外,臣请旨:三日后,大军开拔,直取梵阴宗!”
“啊?” 跪在地上的昌松心中一愣。
这也太快了!
梵阴宗是那么好打的吗?
那可是龙潭虎穴啊!
就连唐尘都皱眉:“是否过于仓促?”
“不仓促。”
韩信终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唐尘,声音有着理所当然的自信:“时机已至,当断则断,所谓第一宗门…”
韩信停顿一下,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昌松,笑道:“不过是些整日痴迷武道,不通军阵,不知令行禁止为何物的…江湖人罢了,打他们,很好打。”
昌松眼睛眨了眨,没有人比他更懂韩信这句话含金量有多大。
天穹剑冢的惨败,就是最好的证明。
...
就在韩信决定三日后兵发梵阴宗。
在元始山东部。
一片名为“神蛇谷”的险恶山地。
此地以无数怪异毒蛇而闻名,还有无数剧毒的花草植被,也是修毒之人最喜欢的地方。
即使是正午时分,山中谷内也昏暗阴森。
耳边能随时听到毒蛇吐信的“嘶嘶”声。
叶宗玄神情凝重地走在队伍最前方。
其弟叶云紧随其后,自打入元始山以来,叶云也从当初贪玩的少年,变得越来越成熟。
一开始他总抱怨叶宗玄为何要投靠唐尘,就算他们不在九幽死牢,随便去个地方都能过上舒服日子。
可自从亲眼看到这位陛下身边一个个实力强悍猛将后,叶云便不再抱怨,也心甘情愿追随唐尘。
后方是两千名精挑细选的精锐士兵,山中路不好走,却仍旧保持着严整的队形和不懈怠的警惕。
甲乙丙丁四人则在队伍的最后方跟随。
他们此行正是受韩信帅令,传旨赤练宗招降。
若能成功自然最好,若不能则只能攻破山门。
在距离赤练宗还有四十里时。
“嘻嘻,来抓我呀。”
“抓到我,就给你...”
突然一阵与这死寂毒谷格格不入的嬉笑声,穿透瘴气飘过来。
声音清脆,有男有女,带着一种肆无忌惮的欢愉。
能在这附近寻欢玩耍的有可能就是赤练宗的弟子。
叶宗玄率军前往那嬉闹声音源头。
循着声音,来到一处相对开阔的溪流边。
眼前的景象让叶宗玄一怔。
溪水中,两名穿着布条遮身的绝色女子正在互相泼水嬉戏。
笑声如银铃,充满很大魅惑。
在岸上,有三名男子。
居中一人,一袭金色刺异兽图的锦袍,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面白红唇与叶宗玄的颜值不相上下,但更加妖异。
他慵懒斜靠在一块铺着兽皮的溪水边巨石上,兽皮上摆满各种异果,山珍,外加一坛酒。
他半眯着眼睛,醉醺醺笑着地看着水中嬉戏的美人,时不时鼓掌大笑。
而在这躺在兽皮上的青年左右两侧,各站一人。
左边一人,黑袍身材高瘦。
右边一人,撑着一把猩红如血的油纸伞为那地上躺着青年遮挡。
“停!”
叶宗玄抬手,止住队伍,对身后一名斥候吩咐:“张六,你去前面探探,问明身份。记住,只问话,莫起冲突。”
“得令!”
张六是九幽死牢出来的,境界三品高手。
很快张六来到溪边。
那水中嬉戏的两女子还在追逐打闹,笑声未停。
岸上左边黑衣男子只是冷瞥了张六一眼,便收回目光。
撑伞的男子更是眼皮都没抬一下,专注地为青年撑着伞。
而那俊美青年,斜躺抬手拖头,一幅慵懒状态欣赏溪水中两个美人画卷般的“美景”,对张六的到来也漠不关心。
张六上前几步,距离溪边数丈远的地方站定,抱拳朗声道:“诸位!我等乃西荒太初九极皇帝陛下麾下使者!奉命前往赤练宗,打扰片刻,诸位可是赤练宗门下?”
“嘻嘻...看我泼你。”
“来呀,来呀,少东家,你酒喝完了吗,也一起下来玩。”
没人回应张六的问话。
只有溪水声和女子嬉笑声。
甚至这些人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看去。
张六见状,只能提高了音量:“诸位!我等…”
嗖!
话音未落!
“聒噪!”那一直低垂着头撑伞男子低喝,只是随意弹了下撑伞的手中指。
一滴水珠,带着吞噬生命的力量,瞬间从张六眉心贯入,后脑穿出!
张六脸上的表情都没来得及转变,永远凝固。
身体晃了晃,一声未吭瘫倒在地,眉心只留下一个流血的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