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朝雨每天都在给方瑜打电话问靳墨的下落。
方瑜也是着急不已,这么大个人,突然就不见踪影了,她可怎么跟已故的周士鸿交代。
棠朝雨每天都守在公寓里等他,连续数日,心情早已从最初的生气无助,转为担忧和恐慌。
靳墨在景市无亲无故,好端端一个人突然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几乎问了所有认识的人,心里知道没什么希望,可还是抱着万一的心情。就连孟磊也帮她一起找,却一直没有消息。
第四天下午,天空阴沉沉地开始下雨。
雨中夹杂着冰粒,像是细小的刀片一样刮在脸上,棠朝雨几乎要绝望了,她走到公寓楼下,举着伞漫无目的地徘徊。她不想上楼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等,屋里的每个角落都有他的影子…
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反反复复不知不觉等了几个小时,她冻的四肢僵硬,脸也被冻的麻木。
她低头盯着在雨中走的脏兮兮的鞋面,即使他不想理她,需要绝对安静,也不能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不给,更可笑的是,就算她想去N市找他,连他住哪儿都不知道。
他到底去了哪里?她忽然想到爸妈有时候会跟朋友聊起来,以后给她找对象,绝对不要远处的,一定要找个知根知底本地的。
她听的时候,只当是家长们说客套话玩,现在才意识到这话的含金量,眼前就是血淋淋的例子,靳墨孑然一身,说走就走,她连找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雨又开始变大,豆大的雨珠砸落在伞面上,剧烈的风几乎要把她手中的伞吹翻。
冰冷的雨水随风沁入衣领,寒冷刺骨,棠朝雨绝望地看着远方,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该回家了,不要再等了。
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最终在她面前戛然而止。
棠朝雨握紧手中的伞,看着眼前的人。
靳墨长腿一撑,稳住沉重的机车,动作利落地跨下车。抬手将头盔摘了下来。微乱的黑发垂落额前,给他冷峻的侧脸添了几分不羁的风尘仆仆。
他一身漆黑的骑行服,勾勒出挺拔而富有力量感的身体线条,衣领立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两人就这么静静站着,谁也没有开口,靳墨整个人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塑,周身弥漫着一股低气压和一丝倦怠。
棠朝雨细细打量着他,骑行服紧密地贴合他的身形,腰腹处剪裁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累赘,裤子紧紧包裹着修长而结实的大腿,黑色的骑行靴沾了不少溅起的泥水。
她悬了几天的心猛地落回实处,“你…”她刚一开口,却整个人开始发抖,声音颤抖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再看他冷冰冰的模样,像是根本不愿意看到她…
她瞬间满心委屈,努力让自己镇定,深吸一口气,迈步从他身旁走过去。
刚走出半步,一只长臂伸过来,戴着黑色皮质骑行手套的手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拽了回来,“棠朝雨。”
靳墨唤着她的名字,眼中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很快又恢复了死水般的沉寂。他薄唇抿紧,将她抓的更紧,没有继续说话。
“靳墨!”棠朝雨抑制不住情绪,语气颤抖,带着哭腔质问,“你这几天去哪里了?为什么手机关机?你知不知道我…你知不知道……”
靳墨垂下眼睫,她那灼人的目光,令他心头一紧,他声音沙哑得厉害:“没什么。”
“没什么?”棠朝雨眼圈瞬间红了,“我给你发了很多消息,到处找你,每天都在这里等你…你哪怕回我一个字也好,真的要走也告诉我一声。”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一些,泪腺彻底决堤,手里的伞也落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在雨中嚎啕大哭。
靳墨沉默着,下颌线紧绷着,抱着泣不成声的人回到公寓。
她浑身冰冷,显然在外面等了很久,他拧了热毛巾来给她擦脸擦手。
棠朝雨哭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靳墨看她情况好了一点,进房把身上沾满雨水的衣服换了下来,出来时拿出一个崭新的手机放在桌子上,推到她面前。
棠朝雨不解地看着那黑着屏幕的新手机。
“丢了。”他吐出两个字,声音里带着疲惫,“那天丢的。”
棠朝雨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即便他这么说,也无法解释他一连失联这么多天,他又不像是差钱买新手机的人,更何况,按照现在通讯公司的效率,补卡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她想了想,觉得他大概率还是因为孟磊生日的事故意跟她冷战,“靳墨,我发给你的信息你可能都没有看,那天晚上让你这么不开心的话,我跟你道歉。”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道:“你如果想联系我,一定是有办法的,你不想理我,我不怪你,是我没能先顾及你的感受,我有反思。可是你…你不要一声不响地消失,我真的会疯掉。”
棠朝雨说完这些,静静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他开口。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来,“我回去了。”
靳墨抓住她的手,抬起眼看向她,那眼神里不再是刚才的冷静无波,而是一种深切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波澜。
那天晚上,带孟磊下车吐的时候,他的手机被碰掉,等他发现的时候,再回去已经找不到了。查定位,发现手机已经出现在百里之外,追踪过去,已经被拆解彻底。
“手机里…”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每一个字都说的极其艰难,“手机里,存了很多…我妈的照片,还有她给我发的语音消息…”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哑到几乎碎裂,“他们去世以后,有黑客攻击了我所有的数码设备和云端,我储存备份的关于我妈的一切, 都被病毒销毁掉。我的手机里,那是,唯一的一份。”
棠朝雨呼吸一滞,瞬间明白了所有。
对于靳墨来说,那部手机,是他仅存的与母亲最重要的纽带。而因为那天晚上的意外,害他失去了重要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