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的洪流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穿透血肉,凿击骨骼,更深入神魂。每一瞬间,林风都感觉自己在经历千刀万剐,又在混沌道体的顽强作用下强行弥合。破碎与重生,在这片奇异的空间内以惊人的频率交替上演。
他的身体不再是简单的颤抖,而是开始不由自主地扭曲、拉伸,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要将他揉碎,重新塑造成另一种形态。皮肤下,那些浮现的玄奥纹路不再是杂乱无章,而是逐渐勾勒出模糊的轮廓——时而如展翅鲲鹏,欲要吞噬星海;时而如亘古神山,承载大地脉络;时而又化作一株幼苗,于混沌中萌发生机……
这是混沌道体在本能地模拟、演化着那些冲击而来的原始法则碎片。
然而,被动模拟终究有其极限。洪流的力量太过磅礴杂乱,若不能加以引导梳理,最终结果依旧是撑爆道体,化为齑粉。
“吞天噬地,非是囫囵吞枣……混沌演化,亦需核心定鼎!”
极致的痛苦中,林风的灵台反而进入一种空明的状态。他回想起觉醒道体之初,于微末中吞噬对手真气反哺自身;回想起陨星山脉内,观摩妖兽搏杀,解析其天赋神通;回想起北境战场,引动星辰引力,化入自身剑意;更回想起不久之前,强行引动王都龙脉,以地脉之力对抗天武!
吞噬、解析、模拟、强化!这本就是混沌道体最根本的特性!
“我明白了……”林风于灵魂深处低语,“混沌非是杂乱无序的堆砌,而是有序与无序的动态平衡,是蕴含无限可能的‘一’!我的意志,便是这平衡的支点,便是那演化万物的‘一’!”
一念通达,豁然开朗!
他不再试图去“学会”某一种具体的法则,而是以自身坚韧不拔的意志为核心,以混沌道体为熔炉,主动地去“驾驭”这股法则洪流!
《吞天噬地决》的运行路线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改变。那涌入体内的法则碎片,不再是被强行镇压、吞噬,而是被他的意志引导着,如同百川归流,按照某种玄妙的轨迹,汇入丹田那旋转的混沌气旋之中。
混沌气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收缩,每一次脉动,都仿佛一个微缩的宇宙在呼吸。气旋的核心,那原本模糊的孕育之感变得无比清晰,一点极其微小,却散发着万物起源、万法归墟意境的混沌光点,悄然凝聚。
这一点光芒的出现,仿佛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几乎要崩溃的道基。所有狂暴的法则碎片在接触到这混沌光点时,都变得温顺了几分,被其统御,缓缓融入气旋,成为其壮大的资粮。
林风身体那扭曲不定的异象开始平复,皮肤表面的纹路逐渐隐去,最终只在眉心处,留下了一道极其细微、若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的灰色竖痕,形似一枚闭合的眼眸,散发着古老、原始、包容一切的气息。
他周身澎湃紊乱的气息,也如同退潮般收敛,最终稳固下来。修为并未如预想中那般直接突破到真武境五重,反而依旧停留在四重巅峰。
但林风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完全不同了!
他的真元总量或许没有暴涨,但质量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一缕混沌真元都变得更加凝练、精纯,内里仿佛蕴含着微缩的星辰生灭、地脉流转,带着一种法则的厚重感。经脉、骨骼、脏腑,乃至最细微的细胞,都在这法则洪流的冲刷下被彻底淬炼,剔除了所有杂质,与混沌道体更加完美地融合。
他的道基,被重塑了!变得无比稳固、宽广、深邃,足以支撑他走向更高的境界,而再无根基不稳之虞。如果说之前的道基是坚硬的岩石,那么现在,便是承载大陆的浩瀚地壳!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光流转,仿佛能映照出世间万法的本质。他轻轻握拳,感受着体内那奔腾不息、如臂指使的全新力量,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自信油然而生。
如今再面对那寒泉长老的玄冰绝魂指,他甚至有把握单凭肉身与真元,便能硬撼而不伤!
“善。”
那苍老的意志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赞许。“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明悟‘以意御道,万法归混沌’之理,夯实无上道基,你的悟性、意志,远超之前几位继承者。”
林风朝着那座“初始之墓”微微躬身:“多谢前辈成全。”他知道,若非这墓中残留的意志引导与守护,他绝无可能安然度过这凶险万分的洗礼。
“此乃你自身造化。”意志的声音平和,“道基已成,算是通过了初步考验,有资格知晓部分真相,并获取一份馈赠。”
随着话音,一点微光自“初始之墓”中飘出,缓缓飞到林风面前。那是一枚约莫指甲盖大小、非金非玉、形状不规则的碎片,通体呈现混沌色泽,表面布满天然的道纹,散发着与林风体内那混沌光点同源,却更加古老磅礴的气息。
“此乃‘混沌源核’的碎片,亦是‘本源种子’逸散出的一丝力量所化。将其融入你的道基,可助你更快参悟混沌奥秘,关键时刻,或可引动一丝真正的混沌本源之力护体。但切记,不可过度依赖,外力终究是外力,真正的力量,源于自身对‘道’的领悟。”
林风郑重地接过那枚碎片。碎片入手温润,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与他体内的混沌道体产生强烈的共鸣。他能感觉到,只要自己愿意,随时可以将其炼化吸收。
但他记住了意志的告诫,并未立刻行动,而是将其小心收起。
“前辈,我接下来该如何做?”林风问道。实力大增固然可喜,但炎阳宗的威胁未除,域外邪魔的阴影仍在,他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
“离开此地,继续你的征程。”意志的声音变得有些缥缈,似乎维持存在的力量正在加速消散,“‘初始之墓’需要沉寂,以积蓄力量应对未来的冲击。外面的归墟潮汐已暂时平息,你可借古戒之力离去。”
“记住你的身份,守墓人。守护此墓,亦是守护你所珍视的一切。变强的道路就在脚下,在战斗与磨砺之中。当你的混沌道体真正觉醒至下一阶段,或许……我们还有再见之日。”
声音渐渐低微,最终彻底消散。周围那灰蒙的光晕也开始变得黯淡,脚下坚实的感觉正在褪去。
林风知道,分别的时刻到了。他再次向那座承载了万古悲凉与希望的坟冢深深一礼。
“前辈放心,林风既承此责,必不负所托!”
他深吸一口气,催动指尖古戒。暗金纹路亮起,一道柔和的光门在他身前缓缓成型,门外,是那片混乱危险的寂灭星渊景象。
没有犹豫,林风一步踏出光门。
身影消失的刹那,这片“初始之地”彻底陷入了永恒的沉寂与黑暗,唯有那座孤寂的坟冢,依旧默默矗立,等待着下一个纪元的轮回,或者……最终的终结。
而林风,携着重塑的无上道基与一枚混沌源核碎片,重新回到了危机四伏的现实。他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星渊,望向了灵界的方向。
接下来的路,该换个走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