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纪谨年喜欢什么,他们刚结婚那会儿,他心里的答案一定是夫妻生活合拍,他喜欢跟她做感觉。
但后面,他会说他喜欢辛桐的性格,聪明、识趣、讲道理、有原则却很圆融、温顺。
可现在,他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很清楚,夫妻生活也好、性格也好,都是表象。
跟辛桐相处了这么久,他很清楚辛桐不是一个温顺的人,她记仇,一旦对方触碰到了她的原则和底线,那个人就会被她在心里判处死刑。
她看似圆融,好像没有棱角,但其实几乎没有人能走进她的心里。
所以她除了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她看起来跟所有人都能相处的很好,但那些都是虚浅的相交。
这并不是说她这样就虚伪,因为她同时又是真诚的。
她会回应,会给予对方相应的好。
比很多嘴上夸夸其谈,却不付出任何实际的好的人,要好很多。
“乖宝,试着爱我好不好……”
纪谨年紧紧的抱着她,不受控制的呢喃出声。
他之前无数次的说服自己,她爱不爱不重要,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了。
不能贪婪。
他一次又一次的控制自己,不要做一个求爱的怪物,可他控制不住。
就像之前,他一遍又一遍的排斥他的本能,要求自己不能沉沦这肉欲之欢,可他还是沦陷其中。
辛桐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他这么说的时候呼吸都放轻了,好像唯恐吓到她一样。
那个在职场上,看似温文尔雅,却总是用最礼貌的语气说出最不客气的话的男人,这个在她眼里很有距离感的人。
即便他们已经亲密无间了很多次,已经负距离接触了不知道多少次,但在辛桐始终觉得他是高悬在空中的人。
即便他们每天夜晚都相拥而眠,可辛桐也不觉得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此时此刻,让辛桐感觉到了,他们是没有距离感的,他不是高悬的明月,他跟她是一个世界的
确切的说,是对方愿意来就她。
辛桐一直认为,主动的人一直是一段关系的主导者,他们可以说开始,也能潇洒的抽身说结束。
他们能主动的爱得热烈,也会在下头的时候迅速抽离。
就像她的父母,他们可以从她父母的身份快速又果决的抽离出去。
童年的创伤,可以治愈,但伤口就是伤口,永远都会有痕迹。
主动给爱的人,其实是不缺爱的。
可现在的纪谨年却让她觉得,他是缺的。
他需要她的爱……
最开始的时候,辛桐对他们这段关系的定义就是价值交换。
她用肉体价值,来交换钱财和安稳。
后面意识到纪谨年开始喜欢她,她就把这段关系定义为镜花水月。
拥有的时候,好好享受就是了,她没有去想以后。
预想以后,就很容易失望,也很容易影响现在的快乐。
现在纪谨年这么说,让辛桐有了实感。
什么实感呢,就是对现在所过的生活的实感。
对拥有了纪谨年的实感。
“好……”她也拥抱着他,轻声回答。
“什么?!”纪谨年猛地松开她,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
他有些不确定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个音节是不是真的。
他控制了这么久……
辛桐笑着再次说了一句:“好……”
纪谨年狂喜,抱着她啵啵啵了好几下。
原本放温柔了的动作,再也无法温柔,因为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每一滴血液都在燃烧,他不知道要把自己心中的这份欢喜如何用单薄的话语告诉辛桐。
只能通过这种最原始的动作。
纪谨年不知道,他自以为的克制和礼貌,在辛桐这里其实是距离的表现。
她需要的,一直都是明确的表达。
她需要他直白的告诉她,他的心意,他的渴求。
因为她也担心她会误会。
就好像,在辛正德和杨芸没有抛弃她之前,她觉得他们是很爱她的,他们没有因为她身体不好就嫌弃她、抛弃她。
后来她才慢慢明白,他们是嫌弃她的,只是他们从来都不会说。
就好像他们是想要抛弃她的,但到底还拥有一个人作为人的基本的良知,所以在她没有被治好之前,就没有抛弃她。
他们的不抛弃,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社会道德的压力,是因为人类本能的良知。
所以在过去,她无法准确的判断,纪谨年的行为是出于什么原因,但现在她清楚了。
如果说辛桐是静默的山,那么在过去纪谨年也是平静的海。
他们其实很像,都谨慎、心理阈值高、克制又清醒、充满了理性。
这样相同的两个人,原本是应该没有任何火花的,太像的两个人呆在一起,就会很无趣,很没有新鲜感。
但感情就是这么的毫无道理又没有逻辑。
当平静的海看到静默的山,学会了翻涌出汹涌澎湃的浪花。
静默的山看到活跃的海,也会忍不住想要掬一捧咸湿的海水,来浸润干枯的石头。
常年被海浪拍打的崖边,终究有了时间的痕迹,被雕刻出弧度和褶皱。
被染上了海水的味道。
纪谨年深深的凝视着辛桐的眼睛,从她的瞳孔里寻找她释放出来的,虽然不多却依稀可见的,对他的爱的痕迹。
原始的欢愉和精神的交融,让纪谨年的眼眸仿如野火燎原。
这比起那种单纯的肉体交互,高质不知道多少倍。
他完全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他得到了他全部的爱,做的时候会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辛桐看着他眼睛里那浓烈的爱和欲。
放心的让自己沉了进去。
被一个人这样浓烈的喜欢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重复进行的单调行为。
行为单调。
感觉却并不单调,甚至让他想这样一直一直……天荒地老。
辛桐拥抱着这种冲击,她无疑也是十分喜欢的。
纪谨年将所有的都交付给她后,侧身拥抱着她,摩挲着她后背的蝴蝶骨,亲了亲她的额头,安抚着他带给她的余震。
辛桐抓着他的胳膊,意识都还有些涣散。
脑子稍微回笼一些后,她才微微抬了抬胳膊,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脖子:“你不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