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昭那句近乎挑明了的引诱，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终于激起了千层浪。
凌暮周身那一直维持着的、近乎完美的淡漠与冷静，如同冰面般寸寸碎裂。他琉璃色的眸子深处，那压抑许久的暗色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是翻涌着一种近乎暴戾的、被冒犯的占有欲，以及一丝……被那妖异笑容与滚烫体温勾起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灼热。
他停留在迟昭额角的指尖，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被对方肌肤的高温瞬间灼伤。他没有收回手，反而猛地向前一步，将迟昭彻底困在了他与冰冷的岩壁之间。
强大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不再是之前那种引而不发的威压，而是带着明显情绪的、几乎要让迟昭金丹崩碎的恐怖力量！周遭浓郁的魔气在这股气息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纷纷退散，形成了一片短暂的真空地带。
迟昭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体内刚刚稳固的金丹后期魔元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瑟瑟发抖，如同风中残烛。他后背紧紧抵着粗糙冰冷的岩壁，呼吸艰难，却倔强地抬着头，毫不退缩地迎上凌暮那双仿佛要将它吞噬的眸子。
“不知？”凌暮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砸在迟昭的心上，“一次次故作姿态，一次次蓄意接近……迟昭，你以为，我看不透你这点拙劣的把戏？”
他的另一只手抬起，并未触碰迟昭，只是虚按在他耳侧的岩壁上，但那无形的压迫感，却比真实的触碰更令人窒息。
“玩弄我的耐心，试探我的底线……”凌暮微微俯身，冰冷的呼吸几乎要拂在迟昭的唇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牢牢锁住他，“谁给你的胆子？”
迟昭心脏狂跳，血液因这极致的危险而冰冷，又因那近在咫尺的、终于不再掩饰的欲望而沸腾。他感受到了凌暮的怒火，但这怒火之中，夹杂着更浓烈的东西，那才是他真正想要引出的。
他强忍着经脉被压迫的痛楚，唇角那抹妖异的弧度反而加深了几分，声音因受压而带着微喘，却更加撩人：
“胆子？”他轻笑，眼尾泛着红，眸光流转，如同淬了毒的曼陀罗，“不是师尊……一次次纵容出来的吗？”
他刻意放软了声音，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若师尊不喜，为何每次……都‘恰好’出手？若觉得弟子拙劣，为何……不干脆推开？”
他的话，像是一把钥匙，精准地撬开了凌暮理智的最后一道枷锁。
“纵容？”凌暮重复着这两个字，眸中的暗色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漩涡。他虚按在岩壁上的手，猛地收紧，坚硬的岩石在他指下如同豆腐般碎裂！＜|reserved_special_token_5|＞
“你以为，那是纵容？”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咬牙切齿的意味。那是一种被彻底撩拨、被看穿部分心思后的恼羞成怒，以及更深的、几乎要破笼而出的占有欲。
“那是对所有物的标记与确认！”他猛地逼近，两人鼻尖几乎相触，迟昭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倒映出的、自己此刻苍白而妖异的脸，“让你活着，让你变强，让你在我允许的范围内蹦跶，是因为你属于我！从里到外，从神魂到肉身，每一寸都属于我凌暮！”
他终于撕开了那层冷漠的外衣，露出了内里偏执、病态、独占欲极强的本质。
“你的生死，你的喜怒，你的所有试探与引诱……”凌暮的指尖，终于再次落下，却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带着一种烙铁般的力度，重重按在迟昭后肩那星辉印记的位置，仿佛要通过这个印记，将他的宣告刻入迟昭的骨髓，“都只能由我赋予，由我掌控！”
印记处传来尖锐的灼痛感，远比在魔池中时更甚，仿佛灵魂都被打上了无法磨灭的烙印。迟昭疼得身体一颤，额角冷汗涔涔而下，但他眼中却迸发出明亮得惊人的光芒。
就是这样！
他要的就是凌暮失控，要的就是他亲口承认这病态的占有！只有让对方先沉不住气，他才有反客为主的机会！
“属于你？”迟昭忍着痛，迎着他几乎要将他拆吃入腹的目光，声音颤抖，却带着不屈的挑衅，“师尊……你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是在对待一件‘死物’所有物……倒像是……被所有物搅乱了心神？”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引线。
凌暮眸中寒光爆射，周身压抑的星辉再也控制不住，轰然爆发！不再是清冷的光辉，而是带着毁灭气息的、刺目欲盲的白光！整个深渊底层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照亮，无数潜伏的魔物发出惊恐的尖啸，疯狂向更深处逃窜！
“你！”
他一把攥住迟昭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后颈，将他狠狠地按向自己！
冰冷的唇，带着惩罚与掠夺的意味，重重地压了下来！
那不是吻，更像是一场宣告主权与发泄怒火的征伐。冰冷、霸道、不容拒绝，带着星辰崩毁般的毁灭气息，瞬间席卷了迟昭所有的感官。
迟昭脑中一片空白，他设想过无数次交锋，却没料到凌暮会以如此直接、如此狂暴的方式“回应”他的引诱。挣扎的念头刚刚升起，就被那绝对的力量和唇齿间传来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与灼热交织的复杂触感所淹没。
就在这失控的深渊之畔，在爆发星辉与奔逃魔物的混乱背景下，凌暮用最原始的方式，封缄了他所有挑衅的言语，也仿佛……试图用这种方式，将他彻底烙印。
然而，就在这仿佛要持续到永恒的“惩罚”之中，深渊的最底层，那连魔物都不敢靠近的绝对黑暗里，似乎有什么古老的存在，被这突如其来的、不属于此界的强大星辉力量所惊动，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令整个深渊空间都为之震颤的……
低吟。
凌暮猛地睁开了眼睛，琉璃色的眸中闪过一丝极致的冰冷与警惕。他倏地放开了迟昭，周身爆发的星辉瞬间收敛，但那股压抑的、仿佛被触怒的凶戾气息却并未散去。
迟昭得以喘息，踉跄后退半步，靠在岩壁上，唇瓣红肿，带着被蹂躏后的艳色，呼吸急促，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丝计划得逞后的疯狂与……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离。
凌暮没有看他，而是猛地转头，望向深渊那无尽黑暗的最终源头，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
“走。”
他不再多言，甚至不再维持那伪装的平静，声音里带着一丝未曾完全平复的沙哑与不容置疑的急迫，一把抓住迟昭的手臂，化作一道比来时更迅疾的星虹，朝着渊顶方向，疾驰而去！
方才的动静，似乎惊醒了某些不该惊醒的东西。
而两人之间那层暧昧而危险的窗户纸，也在此刻，被彻底捅破。剩下的，是更加赤裸的欲望、不甘的博弈，以及……因外界威胁而暂时被迫同行的微妙平衡。
迟昭看着凌暮紧绷的侧脸，感受着手腕上那依旧冰冷却带着不容抗拒力道的禁锢，舔了舔有些刺痛的唇瓣，眼中暗流汹涌。
第一步，他似乎……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