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梅被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对着秀琴怒道:“宋秀琴,你意思是我占你便宜?一个宿舍的,你要这么斤斤计较?”
黄桃见状,赶紧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李小梅的肩膀:“别吵,别吵,咱们都是一个宿舍的姐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为了点小事伤了和气呢?小梅,你脾气直,我知道你没那意思,秀琴她还小,有时候说话可能没个分寸,你别往心里去。”
说完,黄桃又转头看向宋秀琴,眼神里满是不赞同:“秀琴啊,我和小梅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咱们姐妹之间,哪会计较这么多呢?你有什么想法或者不满,直接跟我们说,咱们一起解决,别憋在心里,也别用这种方式表达,容易让人误会,知道吗?”
黄桃这番颠倒黑白试图和稀泥的话,彻底点燃了宋秀琴心中的怒火。
什么叫她年纪小不懂事?到底是谁从一开始就行为失当,毫无分寸?
秀琴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之前那份试图维持表面和平的耐心消失殆尽。
她不再看李小梅,而是将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黄桃,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硬:“黄桃同学,”
她连姐都不再叫了,直接用上了疏离的称呼,“我觉得你该好好地学习一下,如何准确理解别人说话的具体内容。而不是在这里混淆是非,和稀泥!”
她的话语让黄桃的脸色猛地一变。
秀琴不给她们插话的机会,继续说道:“事实到底是怎样的,我们心里都清楚。这里没有外人,你们也不用再藏着掖着扮演什么好姐姐,我也懒得再跟你们计较之前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发出了最后的通牒:“但我再说最后一遍,从此时此刻开始,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在没有经过我明确同意的情况下,随意动用我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张纸,一支笔!”
她的目光扫过李小梅愤怒的脸和黄桃僵硬的神情,一字一句地斩断了那虚伪的姐妹情:“以后,我们就保持着最普通的舍友关系就好。互相尊重,互不打扰。至于你们所谓的亲妹妹,”她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嘲讽,“我宋秀琴高攀不起,也不想当。”
这番话如同最后判决,彻底撕破了所有温情脉脉的假面。
黄桃被怼得哑口无言,那张暗黄的脸皮因羞愤而涨得通红,她死死瞪着秀琴,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好!宋秀琴,你有种!就当我黄桃白瞎了这份心!”
李小梅本就怒火中烧,见黄桃为她说话竟被宋秀琴如此犀利地回怼,理智的弦瞬间崩断。
她猛地拔高声音,尖厉地吼道:“谁稀罕你的那些破东西,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破烂货,也就我和黄桃不嫌弃,愿意用你的,真当你那些都是什么金贵玩意了?指不定是怎么来的呢!”
她的话语充满了羞辱和暗示,在安静的宿舍楼里显得格外刺耳。
秀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她看着气急败坏的李小梅,语气平静的反击:
“嫌弃是破烂货你还上赶着抢着用,李小梅,你是垃圾桶吗?”
“你……!”李小梅被噎得差点背过气,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因着李晓梅刚才那几声不管不顾的怒吼,走廊里已经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低语声。
邻近几个宿舍的同学被惊动,纷纷探出头来,好奇地交头接耳:
“怎么回事?吵起来了?”
“听着像是李小梅的声音,好大的火气啊……”
“好像是跟那个年纪小的宋秀琴?”
“嗐,女生宿舍嘛,闹点口角正常,估计过两天就好了。”一个同学看似不在意地说道,但伸长的脖子却暴露了她看热闹的心思。
汪圆见宿舍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其他宿舍的关注,心里暗道不好,这要是引来了宿管阿姨,谁都讨不了好。
她赶紧压低声音劝解道:“都少说两句吧,别吵了,等会儿真把宿管招来,要是被记过处分就完了。”
汪圆的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李小梅和黄桃头上,让被怒火冲昏的两人瞬间打了个寒噤,理智猛地回笼。
是啊!这边离宿管值班室那么近,刚才她那么大声,管理员肯定听见了!
万一真被记过、甚至背上处分……李小梅心里猛地一沉,一股后怕攫住了她。
她和黄桃的家庭都很普通,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能供她们考上大学、来到京市,几乎是举全家之力,咬紧了牙关才凑出的学费和生活费。
她们输不起,一次处分就可能断送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前程。
可宋秀琴呢?她妈妈、外公、外婆、舅舅据说都是沪市的工人,端的是铁饭碗。
她爸虽然听说只是个农民出身,可报到那天,听说一家人是坐着车来的,她爸带着宋秀琴的妹妹特地多留了好几天,事事替秀琴打点妥当,就连回去了也隔三岔五的寄东西过来,那份疼爱和细致,藏都藏不住。
宋秀琴就算真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家里肯定也会想办法给她找出路,回沪市照样能安排工作。
可她们呢?她们只能靠自己,一步都错不得!
这股清晰的认知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李小梅虚张声势的气焰,只剩下满心的不甘、委屈。
她死死咬着嘴唇,把即将冲口而出的更难听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胸口剧烈起伏着,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黄桃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眼神躲闪,刚才那股帮着叫嚣的劲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宿舍,陷入了一种诡异而紧绷的寂静。
只有门外其他宿舍同学若有若无的议论声,以及走廊里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在一步步逼近。
“咚咚咚!”
敲门声如同最终的审判,重重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宿管阿姨严肃的面孔出现在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李小梅和黄桃脸色煞白,眼神慌乱地低着头,汪圆一脸担忧,而宋秀琴依旧站得笔直,面色平静,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冷意。
“刚才是谁在吵吵?整层楼就听见你们屋的声音,怎么回事?”宿管阿姨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
李小梅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黄桃更是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刚才的气焰嚣张,在可能影响前途的现实威胁面前,彻底偃旗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