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一片孤独黑暗的海洋上,巨鲲正低声吟唱着。云曦背着银枪,正安静地坐在它的背上。
鲲巨大的双翅拍打着洋流,向着远处金色的巨树游去。云曦仰望着那灿灿的巨树,这海洋中唯一的光源。
这没有温度的光,只使得这寒冷的海面更加寒冷。云曦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蜷了蜷自己的身体。
“嗡——嗡——嗡——”坐下的鲲还在唱着,似在鼓励,又似哀悼。
“没事的。”云曦轻轻抚摸着它光滑的背,温柔地说,“我会一直活在祂的心里,不是吗?”她又望了望前方的巨树,吞了吞口水,说道,“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果然还是有点紧张和害怕啊。而且……这里也太冷了……”
“嗡——”
“祂第一次将自己最深处的温柔解放出来,我可不能让祂失望呀。”云曦笑着说,“不然也太没面子啦。”也不知道,云曦到底是在对着鲲说话,还是在鼓励着自己。
“就让这冰冷的【智识】和【记忆】划定的因果,第一次短暂的温暖起来吧。”云曦又摸了摸鲲宽阔的脊背。
双翅继续拍打着黑暗的海水,鲲不快不慢地来到了距离巨树不远的地方。
“好啦,就送到这里吧。”云曦从巨鲲光滑的脊背上滑下,平稳地落在黑暗的海面上。在巨树光芒的照耀下,她最后抚摸了一下巨鲲,天蓝色的眼眸中映着鲲的模样,包含着无尽的温柔。她对着它闪亮的眼睛,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嗡——”鲲的眼角似有眼泪流下,然后缓缓钻入海面之下,向着远处游去。云曦眺望着鲲远去的方向,它游动流下的涟漪在黑暗中依旧清晰可见。
云曦转过身,背着那柄银枪,孤独地向着巨树一步步走去。每走一步,那来自【智识】和【记忆】的冰冷就更近一步。
“上一次感觉到这么冷,还是在翁法罗斯北境的吕珀耳,那个时候是靠什么驱寒的呢?……对了,是吉奥里亚的活火!”云曦又缩了缩脖子,旅途还有最后的一段,她不觉开始回忆起来。
海平面上,一团橙色温暖的火焰提灯突然出现。
“谢谢,至少这样不会这么冷了。”云曦提起这盏提灯,“对着自己感谢,总感觉有些奇怪呢。”
她提着灯,一步步继续自己的旅途,每走一步,就在海面上荡起一道涟漪,一直荡漾到看不见的远方。
【希望】的涟漪,自然……也是【自由】的涟漪。
“话说,故事中的希望总是在开始时突然出现,又在一切结束后消失呢。毕竟,一个美好的结局,就不再需要希望了……”
“不过,我想希望从来不会消失,它总是会在恰当的时候再次出现。因为……你从来不会食言。”
自言自语中,她已经走到了那灿灿巨树之下。
“冰冷……这就是宇宙的因果吗?【智识】和【记忆】……果然还是不知道人们喜欢什么呢。”云曦一手提着灯,一手将银枪狠狠地刺进这巨树的厚厚的树皮。
寒冷的【记忆】结成冰晶,顺着枪杆攀爬而上,很快便冻住了整柄枪和云曦的持枪的手。
“星神……真是不讲道理……”温暖的火焰在她的手上燃起,三千万【希望】的火种突然出现在冰冷的海面上。
虽然这光芒在巨树面前依旧渺小,在这黑暗冰冷的海面上,依旧只能照亮云曦周围的一小片区域。但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
【希望】的火焰融化了手上的冰晶,将枪杆上冰冷的【记忆】尽数消融,然后烧融枪尖前方的【记忆】,使银枪向着更深处推去。
银枪越来越深,直至尽数没入巨树之中。【希望】的火种开始一个接一个地逐渐熄灭。
“果然,还不够。”云曦笑着摇了摇头,“那就……再加上我吧。”
温暖的火焰提灯落到海面上,被海水淹没,熄灭了。而云曦的身上,燃起了银白色的火焰。
渺小的,洁白的……但在这巨大的金灿灿的巨树之下,是如此的显眼。
从她握着枪的两只手开始,云曦一点点融入金色的树干之中。渐渐的,三千万【希望】火种尽数熄灭,她也彻底将自己融入了冰冷的因果。
最后的【希望】涟漪消失在远方,惟余最初的巨树和海面……黑暗、寂静、冰冷……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突然,一道银色的光芒从树根处升起,小小的光环很快走遍了树上的每一根树枝,每一片树叶,每一朵美丽的花……
遥远的天边,一抹朦胧的晨曦悄然升起,短暂地照亮了这冰冷的树和海洋。
……
“星,开始吧。”宇宙空间中,依旧是“电子鬼魂”状态的墨翟面对着美丽的粉色星云,对身旁的星说,“跨过那永恒的一页,让翁法罗斯开启下一页吧。”
“嗯。”星点了点头,红色的《千面英雄》在眼前摊开,千万金色的书页飞入空中,向着那粉色的星云而去。
“芙蕾雅姐姐……”墨翟望向那如蝴蝶般美丽的少女。
芙蕾雅轻轻抬手,一枝虹色的枝杈跟随着书页,一同落入星云之中。
“时间——变换的洛伦兹。”墨翟伸出一只手。
“翁法罗斯,我并非陡然呼唤你的名字,”星和墨翟一同吟唱道,“银河已铭记着你的历史,还有你那击碎命运的抗争。现在,以【自由】之名,英雄的翁法罗斯,和我们一起,走向那许诺中的黎明!”
……
“先师,神谕应验了,这孩子生来就是【岁月】的祭司!”大人们欢笑着,“粉色的头发,尖尖的耳朵,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呀。”
“汝将收梢于花开时,一如终结诞下起始……”云曦抱了抱小昔涟,看着她在自己怀里甜甜地笑着,心里却若有所思……这可不是什么好预言啊。
美丽的花,就该快乐地绽放下去,怎么能在初绽时收梢呢?
几年后,已经长大的小昔涟像小尾巴一样,喜欢跟在云曦的身后。老师那里总是有有趣的故事、有趣的知识、还有稀奇古怪的道理,总是说不完。
一路跟着老师的步伐,小昔涟在快乐中长大。
可这一次,渐渐的,那前方的身影变得模糊,昔涟离她越来越近,可那身影却不如在远处时清晰。
“老师,老师……慢一点……呼……”昔涟喘了口气,“呼——终于追上了——老师?”她的眼前,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影子将怀中那红色的书递给她,昔涟赶紧接过。
“我忘记了所有悲剧,所闻所见皆是奇迹。小昔涟,接过笔,继续书写下去吧。在你们的笔下,一定会有更多奇迹发生。我相信你们哦。”
“请将我留下的这份希望带回过去,想方设法跨过苦难的现在,最后再将它带向未来。你们真的做到了。现在,该是奖励的时候啦。和伙伴们一起前往明天吧。”影子的声音十分温柔。
“老师,那……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小昔涟,谁说我不和你们一起啦。老师可是【希望】的泰坦珀尔芙丝,只要这世间的希望还在,老师就一直在哦,好了,快走吧。”
影子突然出现在了昔涟身后,狠狠推了她一把。
“诶呀!”昔涟一个踉跄,向前了一步。
哀丽密榭的树下,睡着的昔涟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呼——睡得好舒服呀。”然后,她小小的身子坐了起来。
“诶,我又变小了……”然后,昔涟发现了一直抱在怀里的书,“《千面英雄》,这……是什么……”
她一页又一页地翻开,“和《如我所书》一样,也记录着我们的故事呀……不知道是谁写的呢?”
最后一页,没有落款,只有一行小字:“我不过是一抹云中微弱的晨曦,能引来这灿烂的黎明,真好呀。”
后面,依然是大量的空白页,还有一支纯白的羽毛笔。
“尽管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既然将书交给了我,我就替你继续写下去吧。我们的故事,可不会在抵达黎明就结束呢。”
“昔涟——昔涟——,”熟悉的呼唤声越来越近。
“那是,伙伴的声音!”昔涟惊喜地起身,抱着书向着声音的来源跑去。
当那因果重新开出美丽的花,允诺给翁法罗斯的明天,在三千万世之后,终于到来。
……
遥远的过去,翁法罗斯造物世的初期,因爱情神伤的墨涅塔正在周游世界。
这一天,她孤独地坐在树下,对着欢乐的人子和云羊出神。黯然神伤的墨涅塔正感慨着这人间美好的浪漫,一边为自己的爱情而忧愁。
一片树叶随风落在她金色的头发上。墨涅塔摇了摇头,用手掸去头上的树叶,却不经意间看见刻在树上的一句话。
“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对于一些沉默羞怯的男生,直接强上会比较好哦。”——致一如少女般羞怯的墨涅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