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平台悬浮于虚无之畔,寂静无声,唯有那缓缓流淌的、包容一切色彩又归于虚无的归墟壁障,散发着亘古不变的“终结”道韵。平台上的三座石碑如同三位沉默的古老守卫,注视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那句冰冷的警示——“集三星之钥,启归墟之门。门后,或为超脱之机,或为永恒寂灭。后来者,慎决。”——如同沉重的磐石,压在两人的心头。
超脱之机?永恒寂灭?
这并非简单的生与死的选择,而是关乎道途、关乎存在意义的终极抉择。一步踏出,可能登临前所未有的境界,也可能万劫不复,连真灵都彻底湮灭于那终极的归寂之中。
墨珩的目光从警示石碑上移开,看向身旁的白璃,她的侧脸在归墟微光的映照下,显得沉静而专注,正凝视着掌心中那两枚银色信标与星核碎片。它们似乎感应到了平台的召唤,正散发着柔和而渴望的光芒。
“你如何看?”墨珩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并非畏惧,只是需要确认同伴的意志。剑修之道,一往无前,但并非无智的莽撞。
白璃没有立刻回答。她的指尖轻轻拂过信标与碎片,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与自身同源的星辰之力,也感受着星核碎片深处传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悲伤与决绝。脑海中,闪过青丘的亲人,闪过瑶光前世陨落的悲壮,闪过星骸古兽绝望的记忆,也闪过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与探寻。
“我们一路行来,历经艰险,所求为何?”白璃轻声自问,又像是在问墨珩,问这冥冥中的因果,“若为苟安,当初我便不会离开青丘。若为私利,大可止步于前。”
她抬起眼眸,望向那深不可测的归墟壁障,目光渐渐变得坚定:“瑶光前世为阻魔劫而陨,星兽先辈为避锈蚀而亡。这‘锈蚀’之秘,关乎此界存续,或许更与那未尽的魔劫相连。若因畏惧‘寂灭’的可能,便在此止步,任由谜团深埋,危机潜伏,我之道心,难安。”
她顿了顿,看向墨珩,眼中闪烁着睿智与决断的光芒:“况且,这警示本身,或许也是一种考验。若连直面‘可能寂灭’的勇气都没有,又有何资格去触碰那‘超脱之机’?归墟,是终结,亦可能是……另一种开始。”
墨珩静静地听着,眼中锐利的剑意逐渐化为一种深沉的认同。他微微颔首:“你的道,亦是守护与探寻。我的剑,当为你斩开前路迷障。既然你已决意,那便……开门。”
无需再多言。两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白璃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向平台中央那三个凹槽。她能感觉到,随着她的靠近,掌心中的信标与碎片震动得越发剧烈。
她首先将第一枚来自青丘荒谷的银色信标,轻轻放入左侧的凹槽。
“咔哒。”一声轻响,严丝合缝。信标的光芒稳定下来,与凹槽边缘亮起的符文融为一体。
紧接着,是第二枚来自沉星泽骨骸之岛的银色信标,放入右侧凹槽。
又是一声轻响,符文再亮一片。两枚信标之间产生了更强的能量连接,平台微微震动起来。
最后,是那枚陪伴她最久、源自未知星辰本源的星核碎片。她将其托在掌心,凝视片刻,然后郑重地将其放入中央最大、也是最核心的那个凹槽。
就在星核碎片嵌入凹槽的刹那——
“嗡——!!!”
整个平台猛然一震!三座石碑上的模糊符文次第亮起,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两枚银色信标与星核碎片的力量被彻底激发,三道性质同源却又各有侧重的星辰之光冲天而起,在平台上方交汇、融合,最终化作一道纯净无比的、仿佛由无数细密星辰符文构成的光柱,悍然射向前方那片寂静流淌的归墟壁障!
归墟壁障被光柱触及的区域,不再平静。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了剧烈的涟漪!那包容一切的虚无开始向内收缩、旋转,一个由星光强行开辟出的、不断扭曲变幻的通道入口,正在缓缓形成!
一股无法形容的吸力从通道中传来,夹杂着更加浓郁纯粹的“归寂”之意,同时也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直指宇宙本源的古老道韵!
门,正在开启!
白璃和墨珩衣衫猎猎作响,全力稳住身形,目光紧紧盯着那正在成型的星光通道。通道之内,并非漆黑一片,而是流光溢彩,仿佛有无数世界的生灭、无数规则的演化在其中一闪而逝,看不真切,却震撼心神。
然而,就在通道逐渐稳定的过程中,异变再生!
那中央凹槽中的星核碎片,光芒骤然变得极其不稳定,内部旋转的星云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剧烈地躁动起来!一段被加密、被隐藏的、更加古老苍凉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冲入了白璃的识海!
这一次的信息,不再是引导,不再是警示,而是一段……充满绝望与不甘的……最后遗言!
“后来者……若得此讯……速退!”
“归墟非路……乃囚笼!锈蚀……非天灾……乃……”
意念到此,如同被一股无形的恐怖力量强行掐断!星核碎片的光芒猛地一暗,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变得黯淡无光。
而前方,那星光通道却已彻底稳定下来,幽深莫测的入口,静静地等待着闯入者。
白璃脸色煞白,踉跄后退一步,被墨珩及时扶住。她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骇然。
囚笼?!锈蚀非天灾?!
那未尽的半句话,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
是进去,直面那可能是“囚笼”的真相,探寻那“非天灾”的锈蚀之源?还是立刻后退,放弃这开启的门户,带着这骇人的半截信息离开?
抉择,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