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大捷!阵斩奴酋!
这两个爆炸性的消息像两道惊雷,瞬间引爆了整个死气沉沉的大明京城。从皇宫内院到街头巷尾,所有的人都在谈论着这场数十年难得一见的辉煌胜利。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将袁崇焕和满桂塑造成了卫霍转世、岳飞再生;酒肆里的文人士子则为此赋诗作词,歌功颂德。就连那些最底层的贩夫走卒,脸上都洋溢着与有荣焉的自豪和喜悦。
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了一片虚假的中兴盛世的狂欢之中。
而作为这场狂欢的最大受益者,崇祯皇帝朱由检更是龙颜大悦,欣喜若狂。他刚刚登基就取得了如此不世之功,这无疑是上天对他这个新君的最大肯定!是他即将开创一个太平盛世的最好兆头!
他毫不吝啬地下达了一连串的封赏:袁崇焕被破格提拔为辽东巡抚,赐尚方宝剑,总督辽东所有军务!满桂被封为辽东总兵,挂平辽将军印!所有参与守城的将士,人人官升三级,赏银百两!就连那个只是负责“打扫战场”的王大贵,也被加封为“太子少保”,赐蟒袍玉带。可谓是皆大欢喜。
然而,在这片歌舞升平的虚假繁荣之下,一股更汹涌也更致命的暗流却在悄然涌动。
东厂。新上任的提督是魏忠贤的一个干孙子,叫王体乾。他虽然没有魏忠贤的权势和手腕,但却继承了阉党那深入骨髓的阴狠和歹毒。他看着那份将王大贵捧上了天的捷报,脸上露出了毒蛇般的冷笑。
“阵斩奴酋?呵呵,咱家怎么就那么不信呢?”他对自己身边的一个心腹吩咐道,“去,派我们在辽东埋得最深的那颗钉子,去好好地查一查。
咱家要知道,宁远城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咱家就不信,那个王屠夫的屁股就真的那么干净!”
而在乾清宫里,崇祯皇帝正在他的寝宫里秘密地召见他最信任的一个臣子——内阁首辅孙承宗。
“老师,”这位年轻的皇帝看着眼前这个白发苍苍却依旧精神矍铄的老人,脸上充满了与他年龄不符的忧虑,“您真的相信,这宁远大捷是袁崇焕一个人的功劳吗?”
孙承宗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地开口:“陛下,信与不信,重要吗?重要的是,我大明需要这场胜利,朝廷需要一个能镇得住辽东局势的英雄,百姓需要一个能给他们带来希望的偶像。
袁崇焕他是不是英雄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的人都相信他是英雄,这就够了。”
他的话充满了政治家的冷酷和现实。
崇祯皇帝听完之后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那王大贵呢?”他又问道,“老师,您觉得他在这件事里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他?”孙承宗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笑容,“他是一只最聪明的狐狸。他将最肥美的那块肉让了出去,却叼走了猎人所有的弓和箭。他输了面子,却赢了里子。”
“陛下,”他看着自己这个充满了雄心壮志的学生,一字一句地说道,“您要记住。袁崇焕是一把可以用来开疆拓土的利剑,而王大贵,则是一头您永远也无法真正驯服的……猛虎。”
“对剑,您要用之、励之,也要时时敲打之。而对虎,您只能顺其毛而抚之,借其力而用之,绝不可与其为敌,否则必遭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