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漠掀开木盖,低头瞅了眼米缸,缸底上只剩薄薄的一层小米,半碗干饭都煮不出来。
他揉揉饿得胃疼的肚子,拿起水瓢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大口凉水,想要浇灭腹中的饥火。
无父无母,无粮无财,该咋活呢?不如干脆去加入叛军得了,死了也要当个饱死鬼。
心动不如行动,少年弯腰探进大缸,用手刮了刮缸底,把仅存的一点儿家底,撮进带豁口的粗陶碗里。
正打算舀水煮米时,院门外传来白桢中气十足的声音。
“水漠,你在家吗?”
“在呢,里正有啥事?”
水漠不明所以地抽掉门闩打开木门。
“哈哈~有个好事和你说。白燕家种出了一种叫“红薯”的粮食,亩产高达四十多石,还愿意和村里人换,一斤麦子就能换五斤红薯呢。”
“里正,您是在开玩笑吗?四十多石?我没听错吧?”
水漠被惊得肚子都不叫唤了,脑子里一直在循环播放“四十多石”这四个字。
“没蒙你,老夫我可是亲手称的,作不了半点儿假。偷偷跟你说,那红薯是甜的,好吃到无法形容啊。”
“甜的?那怎么会便宜了咱们老百姓,卖给县中富户不就发财了吗?”
“他家娃娃心善,想要帮帮村里人,总归不会吃亏,你瞎想那么多干啥?”
“可……可我家的麦子早就吃光了,地也卖了,家中就剩一把小米,上哪儿弄麦子啊?”
“你这情况特殊,我等下去帮你问问,能不能先赊给你些红薯救救急。”
“谢谢里正,我跟您一起去问吧。”
水漠觉得他凄风苦雨的人生,总算有了点儿阳光,似乎马上就要从泥泞中开出花来。
“行吧。”
白桢爽快答应,领着瘦弱的少年朝着飞乙家走去。
二人很快便到了,最先抓住水漠眼球的是门口的一棵银杏树,叶子金黄金黄的,枝叶扶疏,壮丽辉煌无比。
等见到白莜时,又是一惊,在凉州这榛薄之地,他何曾见过如此钟灵毓秀的小童?
“侄孙女,这孩子叫水漠,手中没有粮食可换,就想先赊点儿红薯。”
“即使现在赊给你,也解不了你的燃眉之急。想必你家已断粮了吧,红薯春天方可种植,而你要怎么度过苦寒的冬天呢?”
“我……我去投靠叛军。”
“啥?水漠,你可不能犯糊涂呀,那可是犯上作乱,迟早会被朝廷清算的。”
白桢一听就急了,连连劝道。
“投靠他们至少能有口饭吃,只要不再忍饥挨饿,掉脑袋我也认了。”
水漠梗着脖子不听劝,转身就要离开。
“且慢,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正好计划开个店卖红薯,缺少人手,你要来当佣保吗?月薪二百钱。”
“要,啥时上工?小掌柜,我都快饿死了。”
“喏,先吃些煮红薯垫垫肚子,店铺还得过两天才开张,你吃完后,去帮我寻些做工的人来。”
“唔唔~唔~知道了。”
水漠连皮带肉狼吞虎咽地吃着,三两口便消灭了一个大红薯,甜到腻人的味道令他欲罢不能,不禁又拿了一个塞入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