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找到的藏身之处是一个狭窄的冰缝,入口被垂下的冰凌遮掩,内部仅能容她蜷缩而坐。虽然依旧寒冷刺骨,但至少避开了致命的寒风,提供了些许脆弱的安全感。她将最后一点固态酒精点燃,小心翼翼地融化了一小壶雪水,就着那点温热,艰难地咽下最后几口几乎变成粉末的能量棒碎屑。
体力在缓慢地恢复,但更重要的,是信息的收集与计划的雏形。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她像幽灵一样,利用黎明前和黄昏后天光昏暗的时段,悄无声息地靠近营地,在不同的观察点之间移动,记录着一切。
她确认了营地的人数:常驻武装人员大约十五人,分为两班,进行着不算严密但持续的巡逻。他们的装备比之前遭遇的“血狼”散兵要好,拥有统一的雪地作战服和制式步枪,纪律性也稍强,显然是一个重要的前哨据点。
她摸清了他们的作息:清晨和傍晚是换岗和用餐时间,警戒最为松懈;正午时分,大部分人都会躲在室内取暖,只有少数哨兵在外;夜晚,除了固定的岗哨,还会有两人一组的流动哨,每两小时绕营地一周。
她锁定了秦风的状态: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被锁在室外那个金属桩上,负责清理积雪和一些杂役。偶尔会被带进最大的那座建筑(似乎是指挥所兼营房)进行审讯,每次出来后,他的动作都会更加迟缓,身上添上新的伤痕,但他眼中的火焰从未熄灭。她甚至有一次,在风雪稍歇的片刻,看到他极其隐蔽地,用手指在清理过的雪地上,划下了一个新的、微不可查的箭头,依旧指向东南!
他在告诉她,方向没错,继续前进?还是暗示着东南方有重要的东西?
这个发现让苏婉心潮澎湃。秦风不仅在坚持,还在尽可能地为她提供信息!这种跨越监视的无声交流,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地证明了他们之间牢不可破的纽带。
(她抚摸着怀中那颗冰冷的手雷,仿佛能从中汲取到来自北方、来自林默和秦风共同的力量):“我看到了……秦风,我明白。再等等,我们很快就能一起走。”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营地的防御看似松散,但对于她这个孤身一人、装备简陋、状态不佳的人来说,依然如同天堑。强攻不可取。制造混乱?她只有一颗手雷,爆炸能引起多大骚动未知,而且很可能第一时间将秦风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她需要一个更精细、更出其不意的计划。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营地边缘,一个相对独立的小型建筑上。那里有独立的发电机轰鸣,门口有持枪守卫,每天有固定人员进出,似乎是一个……通讯站或者动力室?如果那里被破坏,是否能造成足够的混乱,并且切断他们与外界的联系?
同时,她也注意到,营地的主要饮用水源,是采集冰雪融化。如果能在水源上做文章……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开始在她脑海中逐步成形。它依赖于精确的时间把控,对敌人心理的预判,以及……相当大的运气成分。
成功率低得可怜。
但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她开始利用藏身的时间,用工兵铲打磨几块坚硬的冰片,将它们削成尖锐的冰刺。她整理好所剩无几的物资,将状态调整到所能达到的最佳。
行动的时间,她定在了两天后的正午。那时人员最为懈怠,光线充足便于她观察和行动,而且……根据她的观察,那天似乎会有一次较大的风雪天气,能见度会降低,噪音也能掩盖一些动静。
她靠在冰壁上,闭上眼睛,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模拟着计划的每一个步骤,预演着所有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应对方案。
每一次推演,都让她对计划的细节更加清晰,也让其中的风险更加赤裸地呈现。
这不仅仅是一次救援,更是一次豪赌。赌上她的生命,赌上秦风的生机,赌上前往“起源之心”的最后希望。
但有些赌局,明知胜算渺茫,也必须押上所有。
因为她承诺过。
猎人已经就位,目光锁定了猎物。只等时机到来,便将射出那决定命运的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