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烟火在天空之中逐渐消逝,仰头观望的游人也渐渐热闹起来,纷纷杂杂之中,烟火气从空中又重新回到了人间。
看着群星璀璨的银河,陈珏收回了目光。
冷风吹过,陈珏紧了紧身上的外衫,到底是深山之中,哪怕此刻人声鼎沸,却依旧清寒。
“陈大哥,今天的烟火真的很美,要比春节的时候放得还要盛大,看来青城山为了这次的活动,是下了血本了。”
冯瑶回过神来,看陈珏有些失魂,便主动将话题挑了起来。
“确实美。”
陈珏叹息一声,站起身来。
“只是烟花易冷。”
环顾四周,极热闹的喧嚣之后,带来的便是无边的空虚。
“陈大哥。”
李逸雅也凑了过来,听到陈珏的感叹,不知道为何,此刻的陈珏看着竟然有些萧索。
只是这怎么可能,明明几天之前,在西湖上,陈珏还是那个年少才高,被众人评为江左无出其右的俊杰,是什么原因,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这些天,自己虽说没有一步不离,但是每天也能见到几面,没听说发生什么事情啊?
疑惑之中,李逸雅忽然想起了那天陈珏第一次提出了天民四句的场景,并且连续几天茶饭不思,用三爷爷的话说,处于顿悟状态的陈珏。
然而随着陈珏的顺利出关,自己也真心的高兴,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如今这样?
是哪天自己隐约看到傍晚的时候,陈珏手捧卷轴,拜访大爷爷之后?
是今天林老夫妻两人,风尘仆仆赶来之后?
还是,今天几人神神秘秘的关起门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之后?
这么一想,李逸雅悚然一惊。
原来一切都有因由,只是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只是自己,现在又能做什么呢?
这一刻,李逸雅深感无力。
自己是陇右李家三代嫡长女,自幼地位尊崇,锦衣玉食,自小便是众人当之无愧的中心。
虽然家教甚严,自己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对谁都温婉大方,赢得一众好评。
但是,只有真正认识自己的人才知道,自己内心中的孤傲。
那是一种出身世家,与生俱来的倨傲。
平易待人,是教养。
傲骨天成,是出身。
一直幻想着,自己今后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另一半。
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还是为了家族,门当户对。
反正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自己能够入得了自己眼的男子。
哪怕是那些声名远扬的世家子弟。
在自己看来,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直到那天,在西湖,遇到了陈珏。
当时自己不以为意,不过是一阕词罢了。
虽然写得好,但是这个世界,词写得好的人,车载斗量。
直到慢慢的接触下来,短短的半个月时间,便收获了自己的青睐。
是什么时候呢?
不知不觉之间。
此刻的李逸雅,第一次正视了自己的内心。
只是越这么想,李逸雅便越焦急。
因为她发现,此刻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唯一能做的,便是担忧的看着身边这道萧索的身影。
仿佛他笔下遗世独立的莲花,虽然高洁,却异常孤独。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啊。”
陈珏喟然长叹,准备回去了。
“陈大哥,怎么忽然说这么伤感的话题啊。”
哪怕是反应再迟钝,冯瑶也发现了气氛有些不对,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有些感慨罢了。”
陈珏笑了笑,只是笑容之中潜藏着无奈,让人看的心里一疼。
他才多大,不过二十岁出头罢了,为什么要承担这些重担呢?
李逸雅心中充满了不解,却不知道如何说,毕竟按照现在的情况,哪怕是大爷爷,也是有心无力。
“先生放心,我永远会跟着你的。”
宁如月收拾好茶点,目光坚定的说道。
“哈哈哈,行了,这几天有些累了,我想早点回去休息了,如果你们还想逛一逛,就结伴去吧。”
陈珏没有正面回答,他知道过几天天民学派成立之后,便会触犯一大群与自己意识利益相左的势力,到时候谁是朋友,谁是敌人,现在谁也说不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先生,我陪你回去吧。”
宁如月小跑着,来到了陈珏身边。
“我就是有些累了,难得来一次青城山,赶上了这次盛会,今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来了,你还是多去逛逛吧。”
陈珏劝道。
“先生忘了,我就在成都上学,青城山已经来过一次了。”
宁如月言笑晏晏。
“而且,我想多陪陪先生。”
“我有什么好陪的。”
陈珏说道,不过看到宁如月坚定的神色,便改口说道。
“行吧行吧,你想怎么就怎样,左右不过这几天。”
听到陈珏的话,宁如月没有多说,心中却暗下决定。
虽然最开始没有在身边,但是一来,自己就发现如今的气氛有些不对。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但是自己只要坚定的站在先生身边,就对了。
时间匆匆而逝,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是不少人都暗中传阅到了陈珏所作的《马说》一文。
惊诧者有之,猜测陈珏想要做什么。
不解者有之,好奇陈珏为什么这么做。
不屑一顾者有之,认为陈珏不过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看热闹者亦有之,认为陈珏这不过是哗众取宠之举,跳梁小丑之辈。
总之,这一段时间的华国文坛暗流涌动。
所有消息灵通之辈,都在等着陈珏最后如何收场。
渐渐地,随着一位位名噪文坛,声名远播士人抵达,整个青城盛会,真正的聚焦了整个华国的所有目光。
慢慢的,又有别样的声音传出来。
许久未曾听到的诋毁之声,再次甚嚣尘上,引得舆论纷纷。
不过陈珏明白,这些就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真正的狂风骤雨,此刻已经初显端倪。
在书房之中,陈珏挥笔写下一联,悬于窗机之上,以明志向。
【毁誉从来不可听,是非终久自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