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盘在孙鸿远女儿那里,东西已经拿到,她已经...” —— 一句压抑、疲惫却带着完成任务的微颤低语,如同淬毒的冰锥,毫无征兆地、极其清晰地刺入江宅的灵魂深处!那是母亲陈玉梅的声音!这声音与瞄准镜中父亲扣动扳机的冷酷画面瞬间重叠!
轰——!!!
这双重暴击!这不是枪响,而是江宅灵魂深处炸开的、无声的核爆!最后一丝侥幸,最后一丝怀疑,被眼前这清晰到残酷的画面和耳边这冰冷刺骨的低语彻底碾碎!
晴天霹雳!
——父亲的杀戮正在进行,母亲的低语揭示着对另一个无辜者的冷酷行动与未知结局!父母的身份与行为带来的巨大冲击,如同两股毁灭性的能量在江宅意识核心对撞!
手中的“大哥大”滑落,“哐当”一声砸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几乎在设备脱手的瞬间,一股尖锐的、仿佛来自时空本身的撕裂感猛地攫住了江宅!不仅仅是灵魂的剧痛,他的整个存在仿佛被强行拉扯过不同的维度缝隙,四肢百骸泛起诡异的、如同千万细针攒刺的麻木与冰冷,眼前的景象甚至出现了瞬间的、如同老旧电视信号不良般的扭曲闪烁!一阵强烈的眩晕伴随着呕吐感排山倒海而来。更令他心悸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注视感”凭空降临,冰冷、漠然、高高在上,如同无形的探针扫过他脆弱不堪的灵魂本源,留下了一道微弱却极其清晰的、如同被烙铁烫过的焦灼印记——他被标记了!某种超越他理解范畴的存在,注意到了这次鲁莽的时空涟漪!
江宅猛地想起通话过程中,在那刺耳的砂纸摩擦般的电流噪音深处,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短暂、极其尖锐、如同某种非人生物的、或者说某种冰冷机械运转到极限的诡异蜂鸣!那声音一闪即逝,混杂在干扰中几乎难以分辨,此刻却与这恐怖的“注视感”重叠在一起,带来更深沉的寒意。
他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耳鸣——那耳鸣仿佛还混杂着母亲那句未尽的、令人窒息的话尾,以及那丝残留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蜂鸣余韵!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离他远去。
冰冷!刺骨的冰冷从灵魂最深处蔓延开来,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他的思维、他的一切感知!那股时空撕裂感带来的麻木与冰冷并未消失,持续侵蚀着他的灵体稳定。
父亲… 那个会在实验室熬夜后疲惫却亢奋地揉乱他头发的父亲… 那个在他被其他孩子推搡时如同暴怒雄狮般冲上去的父亲… 那个在1997年冰冷的雨幕中,为了救“秦朗”而目眦欲裂、几乎要撕碎一切的父亲… 此刻,在维也纳的天台上,穿着陌生的工装,用那支冰冷的狙击枪,像猎杀一只无关紧要的猎物般,将致命的十字线稳稳地锁定在另一个人的心脏上!
杀手!父亲真的是杀手!而且,他就是狙杀孙鸿远的枪手!是那两个杀手口中“boss”要找出并干掉的目标!是那个一闪而过、被他本能认出的背影!
荒谬!荒诞!巨大的荒诞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这一次,带着无法辩驳的、令人绝望的事实!江宅的身体晃了晃,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踉跄着向后倒退一步,重重撞在坚硬的椅背上。
“江宅!你怎么了?!”林悦惊恐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她的小手用力摇晃着他的胳膊。
江宅缓缓地、极其僵硬地低下头。他的目光空洞,失去了所有焦距,如同两口枯竭的深井。他看到了滚落在地板上的那台“大哥大”,屏幕已经彻底黯淡。他也看到了自己微微颤抖的、冰冷的双手。
这双手…刚刚拨通了通向父亲的时空电话… 这双手…刚刚“协助”父亲确认了威胁目标的位置… 这双手…是否也间接地,推动了那颗射向孙鸿远心脏的子弹?
“嗬…嗬…” 他喉咙里发出如同破旧风箱般嘶哑的喘息。一股浓重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噗——!”
一大口暗红色的、如同凝固锈迹般的“血液” ——实质是高度凝聚的、带着剧烈精神冲击和微弱时空紊乱能量的魂质,猛地从他口中喷溅出来,星星点点,洒落在冰冷光滑的金属地板上,如同盛开了一朵朵绝望而刺目的荆棘花。
灵魂的剧痛,远超肉体的崩毁。世界在他眼前彻底失去了颜色,只剩下冰冷的灰白,和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黑暗。
他软软地顺着椅背滑坐下去,蜷缩成一团,如同受伤濒死的幼兽。自闭的牢笼在巨大的冲击下似乎裂开了缝隙,透进了名为“真相”的刺骨寒风,却也带来了更深的绝望冰渊。
就在这时,一阵馥郁却冰冷的幽香靠近。红姐并未再看江宅,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定在地板上那台摔落后屏幕彻底黯淡的“大哥大”上。她并未弯腰捡起,只是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凌空对着设备轻轻一点。
嗡…
极其微弱的空气震动传来。只见那台厚重的黑色塑料外壳上,几缕极其稀薄、如同烧焦电路板产生的、却带着奇异紫色光晕的烟雾状物质,如同受到无形之力的牵引,缓缓从散热孔和话筒缝隙中逸散出来,在空气中扭曲、挣扎了片刻,便彻底消散无踪,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臭氧混合着金属灼烧后的焦糊怪味。
红姐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那总是带着慵懒戏谑的眼底,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凝重、甚至可以说是忌惮的光芒。她红唇微启,用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仿佛叹息般自语道:“…又是这种波动…那场浩劫的余烬…还没熄灭吗?这禁忌的玩具,果然是诅咒的钥匙…”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目光复杂地扫了一眼蜷缩在地、如同失去魂魄的江宅,眼神中第一次没有了之前的玩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怜悯的深邃,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警惕。
林悦的惊呼,红姐带着探究与凝重交织的冰冷目光,车厢内其他灵魂或麻木或好奇的窥视…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只有维也纳天台上,父亲扣下扳机时,那稳定到冷酷的手指线条,如同最锋利的刻刀,深深地、永远地,刻进了他支离破碎的灵魂深处。而那冰冷的“注视感”和被标记的焦灼,以及红姐那句如同预言般的低语,则如同更深沉的阴影,悄然笼罩了他刚刚被真相撕裂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