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姜晚音跟着谢停云快步走下台阶。
她手还被他拉着，掌心全是汗。
终端最后闪出的那行字还在她脑子里转——【最终指令待激活】。
“山顶观测站现在还能通电？”她问。
“老系统，靠太阳能板撑着。”谢停云脚步没停，“但能运行这么久，说明有人定期维护。”
他们上了车，引擎启动。
导航显示到旧观测站要四十分钟，山路陡，积雪厚。
姜晚音低头看手机，琉璃光幕浮出来：今日心动值0。
她抿了下嘴，没说话。
车子一路往上，轮胎压过结冰的路面发出咯吱声。
窗外树影越来越稀，天色灰白。
三十分钟后，一座灰蓝色的金属建筑出现在视野里。
屋顶斜面盖着雪，边缘挂着冰棱。
一面锈蚀的旗杆孤零零立着，旗子早就没了。
“到了。”谢停云熄火。
两人下车，踩进齐踝的雪里。
门是半掩的，铁把手冻得发黑。
推开门，里面比想象中干净。
一张金属桌，两把椅子，墙上挂着老式监控屏。
正中间是个立式仪器，像体检用的心率检测仪，屏幕黑着。
“这东西……”姜晚音走近，“和刚才那个终端长得一样。”
谢停云戴上手套，打开电源开关。
机器嗡地响了一声，屏幕亮起蓝光，跳出一行字：
【实验体01号归位】
【辅助对象已确认】
【是否解锁最终记忆？】
下面有两个按钮：【是】【否】
“怎么按？”她抬头看他。
“等等。”他盯着墙角，“那里有个摄像头。”
镜头很小，藏在通风口边上，红点一闪一闪。
“他们在看。”他说。
姜晚音心跳加快：“谁？”
“不知道。”他走到仪器前，“但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走，要么按下‘是’。”
她看着他侧脸：“你会选哪个？”
他没回答，伸手按下了【是】。
屏幕刷新，弹出新界面：
【请受试者站入指定区域】
地上有两道脚印轮廓，一前一后，距离很近。
“你站前面。”谢停云说。
“为什么？”
“因为你是触发源。”
她没再问，走了上去。
冰凉的金属地板贴着鞋底。
谢停云站在她身后，刚好把她圈在里面。
仪器开始运转，头顶传来轻微电流声。
【开始同步生理数据】
【心跳匹配度：63%】
【情感共振指数：71】
【记忆锁链完整度：98%】
数值一点点涨。
姜晚音能感觉到谢停云的呼吸打在她耳后。
她手指蜷了下，琉璃光幕跳出来：今日心动值 5。
接着又 7， 6……
数值升到82。
【匹配度提升至89%】
【准备加载最终记忆】
屏幕突然变暗，画面浮现——
医院走廊，雨夜。
十二岁的姜晚音穿着湿透的校服，背着书包。
她翻过护栏，从后门溜进急诊楼。
护士站没人，她轻手轻脚往观察室走。
担架床上躺着个男孩，脸色发青，额头滚烫。
监护仪滴滴响。
她蹲下来，把自己的毛衣脱下，盖在他身上。
“喂，醒醒。”她小声喊。
男孩睁开眼，眼神涣散：“……谁？”
“我叫姜晚音。”她说，“你发烧了，得盖点东西。”
她拧开保温杯，喂他喝水。
他喝得很慢，呛了一下。
“别怕。”她握住他的手，“我在这儿。”
男孩反手抓得更紧：“别走。”
“我不走。”她说，“等你好起来再说。”
这时护士长走过来：“小朋友，你怎么进来的？这里不能待。”
“我就看看他。”姜晚音没松手，“他一个人，怪可怜的。”
护士长叹气：“他是车祸送来的，身份刚确认，谢家的孩子。”
“谢什么？”
“谢停云。”
女孩愣了下，然后笑了：“那你记住我，以后我来找你。”
男孩点头：“我也找你。”
镜头外，男人声音响起：“切断记录。”
画面晃动，黑屏。
记忆结束。
仪器屏幕重新亮起：
【最终记忆链已完整】
【实验结论：情感锚点可逆向修复创伤记忆】
【执行最终指令：删除所有备份并关闭系统】
底下跳出倒计时：【10:00】
“这是什么意思？”姜晚音转身看他。
“意思是。”谢停云声音低，“这个系统一直在收集我们的反应，现在判定目标达成，要自我销毁了。”
“那摄像头呢？外面的人怎么办？”
“我不知道。”他盯着倒计时，“但我猜，只要我们不离开这里，它就不会关机。”
她咬了下唇：“所以……我们现在是试验品？”
“曾经是。”他说，“但现在不是了。”
琉璃光幕再次浮现：今日心动值98。
差两点。
她抬头看他：“系统是不是在等什么？”
“也许。”他抬手，指尖轻轻碰她眼角，“等一个回应。”
她踮起脚，双手勾住他脖子，吻了上去。
心动值跳到100。
倒计时突然加速：【03:00】【02:00】【01:00】
屏幕闪烁，最后一行字弹出：
【系统关闭中】
【感谢您完成救赎】
紧接着，整栋建筑的灯开始一盏盏灭。
监控屏黑了，仪器停止运转，连头顶的应急灯也熄了。
只有窗外雪光映进来一点微亮。
谢停云没动，还抱着她。
“结束了？”她问。
“应该。”他说。
就在这时，检测仪发出短促一声“滴”。
屏幕居然又亮了一下。
不是原来的界面。
是一张照片。
姜晚音穿着小学校服，站在医院门口，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背面写着字。
镜头拉近。
那行字是：【我会一直记得你。——谢停云】
照片下方有一行小字：
【备份未完全清除】
【云端仍存一份原始记录】
【访问权限：h.w.Y】
她盯着那行字，呼吸一顿。
“云端？”她喃喃，“哪来的云端？这地方连网都没有……”
谢停云皱眉，伸手去拔主机线。
可就在他触碰到接口的瞬间，检测仪发出刺耳警报。
红光闪起。
地面微微震动。
远处传来机械转动的声音，像是某种设备启动了。
姜晚音猛地回头看向窗外。
山顶另一侧，雪地裂开一道缝。
底下露出金属外壳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