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保温袋还贴在姜晚音怀里,热意顺着掌心往上爬。
她低头看了眼表,六点差七分。
校门口的风有点凉,她裹了裹谢停云的外套,袖口滑出来一截手腕,耳尖不自觉地热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沉稳,不急不缓。
她没回头。
“等很久了?”谢停云站到她身侧,呼吸在冷空气里凝成白雾。
“没有。”她把保温袋往他面前一递,“还给你。”
“我煮的牛奶,不是用来转交的。”
“那你昨天晚上干嘛不直接给我?”
“怕你摔了杯子。”他说,“你走路从来不看路。”
她瞪他一眼,“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可你上周在实验室门口撞了玻璃门。”
“……那是反光!”
谢停云轻笑一声,接过保温袋,顺手塞进背包侧袋。
“走吧。”
“去哪?”
“换衣服。”
“哈?”
“今天体测。”他抬腕看表,“体育老师点名让你补考八百米。”
“我不去!我又不是体育生!”
“但你是学生。”他语气平淡,“学籍还在临江大学,就得完成课程要求。”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昨晚查课表的时候就知道了。”
“你——”她气得咬牙,“你连我的课表都看?”
“不止课表。”他拉开背包拉链,抽出一张纸,“上周二你逃了心理学讲座,周三在图书馆睡着了,被管理员叫醒。”
“你到底在我手机装了什么?!”
“不用装。”他收起纸条,“你手环自动同步校园卡消费记录,食堂、图书馆、教室,我都看得见。”
【今日心动值:18\/100】
数值跳了一下。
她盯着那串数字,心跳乱了半拍。
这系统越来越邪门了,大清早的就开始冒光幕。
两人并肩往教学楼走,路过操场时,一群女生正围在跑道边叽叽喳喳。
“快看!谢教授来了!”
“天啊他今天穿白大褂来上课?”
“这也太禁欲了吧……”
姜晚音皱眉,“你怎么连白大褂都穿来了?”
“刚查完房。”他说,“顺路接你。”
“那你现在要去更衣室换衣服?”
“对。”
“那我呢?”
“你在外面等我。”
“凭什么?”
“里面只有男更衣室。”
“……你就不能先去办公室换?”
“钥匙在兜里。”他拍拍白大褂口袋,“而且,我习惯在这里换。”
姜晚音翻了个白眼,干脆跟着他往体育馆走。
更衣室外挂着“维修中”的牌子,门虚掩着。
谢停云推开门,灯没亮。
他摸索着按开关,啪嗒一声,顶灯闪了两下才亮起来。
房间不大,一排铁柜子靠墙,中间是长椅,地上散落着几件运动服。
他脱下白大褂搭在椅背上,解开衬衫扣子。
姜晚音立刻转身,“你干嘛脱衣服?”
“换体测用的运动服。”他声音平静,“你不是要等我吗?”
“那你也不能当着我面脱啊!”
“门关着。”他说,“灯也亮着。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
“那你看一眼。”
“谁要看!”
“你不看,怎么知道我没做奇怪的事?”
她猛地回头,正撞上他解开第二颗扣子的手指。
胸膛线条清晰,锁骨下方一道浅疤蜿蜒而下。
她愣住。
【今日心动值:45\/100】
“这是……”
“十二岁那年,车祸后缝的。”
“疼吗?”
“不记得了。”他低着头继续解扣子,“只记得有人用毛衣裹住我,说‘别怕,我陪你’。”
她心跳漏了一拍。
那天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
医院走廊,小男孩烧得满脸通红,她把自己的红格子毛衣披在他身上。
原来……真的是他。
她还没回神,头顶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
谢停云已经套上黑色运动t恤,正弯腰从柜子里拿短裤。
她赶紧又转回去。
“好了。”他说。
她偷偷回头,确认他已经穿好衣服,才松了口气。
“走吧。”
他拎起白大褂准备挂回柜子,忽然动作一顿。
从内袋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照片。
姜晚音瞥了一眼,“那是什么?”
“不知道。”他打开照片,眉头微皱。
上面是十年前的医院走廊,一个小女孩蹲在地上,正给病床上的男孩盖衣服。
角度很偏,像是偷拍的。
“这……这不是那天?”
谢停云盯着照片背面,一行小字写着:“找到了,不是替身,是我的晚晚。”
他的手指顿住。
“谁放的?”姜晚音问。
“柜子一直上锁。”他说,“钥匙只有我有。”
“那这照片怎么会在这儿?”
“有人进过更衣室。”
“什么时候?”
“最近。”他把照片收进口袋,“而且,知道我会来这里换衣服。”
她忽然想到什么,“等等,你说这柜子是你专用的?”
“嗯。”
“那别人怎么知道?”
“医学院的人都知道。”
“包括林雪柔?”
他眼神一沉,“包括她。”
【今日心动值:67\/100】
她没说话,心里却绷紧了弦。
林雪柔已经被停职,但她父亲曾是系统开发者之一,技术手段没人能预料。
谢停云把白大褂挂好,锁上柜门。
“先去体测。”他说,“之后再去查监控。”
两人走出更衣室,阳光刺眼。
操场上传来哨声,体育老师正在点名。
“姜晚音!你还来不来?”
“来了!”她小跑过去。
谢停云站在场边,双手插在运动裤口袋里,目光一直没离开她。
她站在起跑线前,深吸一口气。
哨声响起。
她冲了出去。
跑到第三圈时,腿开始发酸。
眼角余光看见谢停云站在终点线旁,手里拿着保温杯。
她咬牙加速。
最后一圈,脚步越来越重。
离终点还有五十米,她几乎是在拖着腿跑。
终于跨过线,她弯下腰喘气,额头全是汗。
谢停云走过来,拧开保温杯递给她。
“喝点糖水。”
“你怎么连这个都准备了?”
“你低血糖。”他说,“跑了八百米肯定会头晕。”
她接过杯子,一口气喝了半杯。
【今日心动值:93\/100】
还差七点。
她抬头看他,“你是不是每次都知道我要干什么?”
“不是每次。”他伸手擦掉她额角的汗,“但你的习惯,我都记住了。”
她忽然笑了下,“那你说,我现在想干嘛?”
“想休息。”
“错了。”她踮起脚,凑近他耳边,“我想看看你白大褂口袋里,是不是还藏着别的照片。”
他呼吸一滞。
【今日心动值:100\/100】
琉璃色光幕浮现——
少年躺在病床上,高烧不退,嘴里喃喃:“太阳……别走……”
小女孩握住他的手:“我不走,我叫晚晚。”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像抓住唯一的光。
画面消失。
谢停云低头看着她,喉结滚动。
她仰头,等着他反应。
他却忽然转身,快步走向更衣室。
“等等!”她追上去。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她看见他从白大褂内袋掏出一个密封袋,里面全是泛黄的照片——全都是她。
小学升旗仪式,中学运动会,大学开学典礼……
每一张,都被小心保存。
他背对着她,手指轻轻抚过最上面那张。
那是她十六岁生日那天,在图书馆窗边看书的样子。
阳光落在她睫毛上,像撒了层金粉。